夏何坐下來同師父馮緣一起喝茶，不去打擾薛通思考問題。
    他是不懂茶的，但是不排斥喝茶。因為江毓川有喝茶的習慣，有時候要熬夜批折子，或者平時也會經常喝。
    因而當時還是塊玉佩的夏何就一直想嚐嚐他喝的茶到底是什麼滋味，能讓江毓川如此喜歡。重生之後，就漸漸喜歡上了茶的味道。
    總感覺有種特殊的滋味在裏麵。
    馮緣第一次見夏何喝茶的時候就說，“不愧是咱家看上的徒弟，雖然不懂茶理，卻懂茶，我這好茶也不算埋沒了。你師兄那蠢物，多好的茶都不夠他糟蹋的。”
    夏何不知他在說些什麼，對他的誇獎頗有些受寵若驚。不過薛通衝他笑笑，表示不用放在心上，師傅他就是這樣。
    待得一盞茶吃完，薛通問，“如果一件事，你能通過自己的判斷得出結論，但是沒有證據，那該如何？”
    夏何還未開始思考，便聽得師傅哂笑一聲，“小薛子，你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點事兒值得你想那麼久？”
    夏何一想也是。
    薛通今歲已經二十有五，大概已經進入東廠名下的某個機構有不短的時間了，想來不至於這些都不懂的。
    但是反過來想也一樣，這些他定然是懂得，那他為何要這麼問呢？他真的是在問這些嗎？
    大概率不是的，而是有其他什麼特殊含義，不過，那特殊故含義是什麼呢？
    夏何不知道，於是也沒有開口，隻靜靜聽著師傅和薛通二人你來我往的交流。
    “這件事拿不到證據，就去查他犯的其他事，總有一樁判的了他的罪；便是他真的沒有別得罪，那就想辦法讓他犯別的罪，這點上東廠的法子可是不少；或者說，找不到證據，那便創造證據，又不是什麼難事。”
    馮緣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諷刺，最後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待得夏何同薛通發現不妥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了。
    馮緣隻覺一陣怨氣湧上心頭。
    主子當年也是，代人受過的事情好容易掩蓋過去，那群人卻不依不饒去查主子以往的種種，妄圖發現什麼來扳倒主子，好在主子純善仁慈，未有什麼汙點。結果那群人以主子的軟肋相要挾，引著主子答應他的條件，讓主子犯錯，之後更是借此給主子潑汙水，對主子多加汙蔑……
    主子落到如今的地步，東廠的那群人可沒少出力，還有朝堂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嗬……
    馮緣氣息不穩。
    “師叔消消氣，消消氣。”
    薛通起身給馮緣順氣，夏何則忙起身給馮緣倒了杯茶。馮緣接過茶一飲而盡，起伏不定的心口才漸漸平複下來，麵色依舊難看，語氣卻是已經冷靜下來。
    “說罷，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薛通沒有再入座，而是在亭中緩緩踱步。
    “上麵點名要求我們查一件事的真相。”
    這個上麵是指江毓川嗎？夏何想。
    “若是尋常案件倒也罷了，總歸有辦法，但既然是上麵點名要查的，就必須查的清清楚楚，不能有一絲差錯。”
    有些案件錯綜複雜，真要查起來動輒幾年十幾年，等到那時候在查出真相，也早就失去了意義，隻能給人一些可有可無的慰藉罷了。
    而時間，有些人是沒有那麼多時間的。
    所以在一些確定凶手卻缺乏證據的案件，或者對待某些窮凶極惡之人時，會默認允許他手下的人采取一些不太合理法的手段。
    比如，逼供。
    但是這樣子也容易造成冤假錯案，甚至因為過於血腥並不人道而被人抵製。
    既然是點名了要真相，隻有逼供帶來的結論是不夠的，還要有更加確鑿的證據來證明。並且，上麵查這件事定然不單單是單純的要一個真相，肯定是有別的緣由才會去查這起子事，若是他能知道這緣由，自然就能順著上麵的心意來做些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