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口中的“刺兒頭”，姓劉，名克，今年十五歲，家裏是做官。因為今年秋天的謀殺案，落得如今這步田地，家人流放的流放，發賣的發賣，早就不知去向。如今隻剩下他和從小就養在他家裏的表妹還在這個牙婆處討生活。
    他知道到了如今他們這個地步，已經不能能要求更多，隻希望自己和堂妹能有個好主子，可以待在一處，互相照應一二。
    然而，這幾個月來的見聞卻讓他心灰意冷。但他還是倔強的堅持著，他沒法想象若是連自己都放棄了，那他隻有九歲的表妹阿茹以後會如何。
    牙婆男人牽著捆著劉克雙手的的繩子走在前麵，表妹牽著劉克灰撲撲地衣角走在後麵。
    劉克第一眼見那同牙婆閑聊的人，心裏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人外貌氣度無論如何不像是那等勾欄院的買辦或是好色之徒。隻是這人到底品性如何，單單一麵是見不出來什麼的，但如今，選擇的餘地根本不在他們手裏，他們隻是供人挑選的貨物罷了。
    劉克盡量表現得很是恭順，這事關他和表妹的以後。
    劉茹年紀尚小又遭逢大變性子更是軟弱的緊，躲在劉克身後一聲不吭。
    那人簡單地掃了劉克兩眼，視線就落在他身後的劉茹身上。
    劉克被那人打量的隻覺的渾身的寒毛都要立起來了，卻隻能隱忍著不吭聲。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隻是我要的是聽話的人。”這話意有所指。
    劉克聽到那人這麼說，心底一顫。他聽話的，隻要能善待他妹妹。其他的他什麼都可以，什麼都能做。
    “聽話的聽話的，你把這兩個一並買回去，自然都聽話的。”他聽見牙婆諂媚地回道，“這小子能幹著呢，機靈得很，也識字。”說著又把視線轉向劉克，惡狠狠地說，“還不快跪下給你的主子磕頭，願意一次買你們兩個的這麼多天來可就這位爺一個，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劉克想著前幾天被羅家胖管事買走的女孩子們，想著那些被勾欄院買走不知去向的女孩子們，又想著隻有九歲的劉茹，最後定格在那人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緩緩地跪了下去。
    “給主子磕頭。”
    就這樣吧，好歹還能同表妹呆在一起，恩，隻要還能見到麵，就好了。
    劉茹見自己哥哥跪下，也跟著跪了下，乖乖地伏下身去。
    夏何見此也知道事情就是定下來了，隻問了劉克一句，“你願意跟我走嗎？”
    “願意。”
    “好。”
    夏何向牙婆買下了這兩人，彼時天色已晚，次日夏何就要返回宮中，此時帶這兩人回去夏宅多有不便，於是就拜托牙婆先為調教一段時間，過半月再來領人。
    牙婆見多了這種事，自然答應下來，高高興興的送夏何走了。
    終於把棘手的“貨物”賣出去了，牙婆很開心，一轉頭看見還傻站在原地的兄妹倆，也沒像往日一樣大喊大叫，隻說，“還站著幹嘛，去後院跟著你張嬸兒學規矩去。”
    劉克和劉茹都很心慌，仿佛空落落的踩不到實地，他們就這樣被賣出去了？有了主子？
    特別是劉克，就在上午他還因為頂撞一位想買劉茹的老男人而被牙婆男人狠狠地抽了一頓，下午他們就被別人買下了。
    以後，又會如何呢？
    劉克和劉茹混混沌沌地回了後院。
    劉茹小聲地問劉克，“哥，以後我們就不住這裏了嗎？”
    “嗯。”
    “哥，那個人以後就是我們的主子了麼？”
    “嗯。”
    “以後我們都要聽他的話嗎？”
    “嗯。”
    “那，以後我還能見到哥嗎？”
    劉克轉身看著劉茹，肯定地說，“一定能。”
    “那我們以後都會好好的嗎？”
    劉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會的，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