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額頭，不去看對麵人的神情，仿佛這樣就能逃避開那沉重的情愫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急切地用言語掩蓋這段冗長的沉默，“你的姓名……”
    “啊，忘了說了”她感覺有些上頭，酒的後勁開始湧上來了，“柳歸程早沒了，現在活著的，是柳如眉”
    “也隻是無牽無掛的柳如眉了”
    他恍惚一瞬，眼前似乎又看到那道瀟灑肆意的身影，眼角眉梢盛滿了明媚的笑意，對他說道：“若有朝一日隱姓埋名，我定會尋處鄉野小村一人逍遙自在，叫你找不到我”
    當時他是怎麼回複的呢，好像，他是看著她的，語氣無奈縱容“那我就等”
    “等什麼”
    “等你要我來找的時候”
    不曾想，當初的戲言竟成真，如果不是她寄來那封信，他真的就找不到她了吧
    世上再無歸程，想到這，他覺出了無可奈何的悲涼
    她的存在都隨著名字的抹去，連同短短幾十年的痕跡一起化為了歲月剪影，化為了茶肆酒館的談資，逐漸被人們遺忘
    江湖裏隻有現在與傳聞，這是行客敵不過的宿命
    他一口口灌著酒，視線模糊中，眼前的麵容與記憶裏的臉漸漸重合了，上天對她的容顏很是寬容，隻添了幾分打磨沉澱後的溫潤柔和，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別喝太急，容易傷身”她似乎醉了，眼底的溫柔濃烈得化不開，宛若有桃花翩然紛紛，夾著綿綿的哀愁，語氣輕得仿佛隻是一聲歎息，“其實這樣也好”
    他斜眼看著半空徐徐飄落的雪，咽下了口中的酒，辛辣感從喉頭湧向胸口，又痛又麻
    這酒，竟是比漫天風雪還要涼徹，冷入了骨血
    “師父，你……”他說道，那一瞬間，在心中積壓了快半生的問題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然而，他怯懦了，“你…沒什麼”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說不得的”她卻是笑了，醉眼迷蒙，眸中劃過一抹黯然
    “倒是我魔障了”自嘲的低喃，他神情很平淡，隱隱顫著聲線卻出賣了他，“你…你經年孤身，為誰？”
    眼睫微動，她看了過來，複又垂下眼，盯著手中空了的酒杯“還記得當年我唱過的那首歌麼？”
    “記得”
    聽見她的話，不知為何，他剛鬆了口氣後呼吸一滯，那首歌……
    “十一年了，我無心吟歌，那琴也蒙塵多年，今天便再為你唱一次，可好？”
    未等他反應，她淺淺的抿住唇角，向身後屋子喚道：“以羲，替我拿琴出來”
    “柳兒，等一等”
    聽著男子溫潤柔情的嗓音從她的住處傳來，他的心髒驀的冷卻下來，五髒六腑仿佛浸在了雪水中，冰涼到了麻木的痛
    原來，是為了這個男人麼
    看著一道修長挺俊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青衫文雅透著一股書卷氣，真真是公子如玉世無雙，於他而言，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說不清是心情，憤怒、嫉妒、不甘還是其他什麼都好，他能做的，不過是斟滿一杯酒，對著她示意，“是我多慮”
    隻有這樣，才能反複提醒自己，他已經沒有資格了，是他自己主動放棄的，怨不得誰

    作者閑話：

    掉頭發大戶，碼字焦慮，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