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0107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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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我熱愛的情人兼情郎,
    ……
    流盼把一切事物都鍍上黃金,
    絕世的美色,
    駕馭著一切的美色,
    既使男人眩暈,
    又使女人震驚。
    ——威廉·莎士比亞
    “你跟他在一起生活三年,真的沒有發現他有一丁點兒異常嗎?”
    這話如果是阮先生來問,肯定討不了好。
    可換作徐醫生來問,我斷然不能再以無禮的態度對待。
    我和這位醫生認識的時間並不算久,當初第勒尼安海岸的小鎮上,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麵,隨後我們遭遇布亞諾家族派來的殺手襲擊。
    徐醫生掩護我潛入醫院,阮先生繼續待在原地,等到支援的幫手。
    那槍霰彈從我膝蓋下方穿過時,小腿周圍一片,隨即被爆開。
    在我掏出隨身的匕首,準備從膝蓋以下把壞死的組織切斷時,他攔住我。
    “別急著給自己治療,這種時候得聽醫生的。”
    幸好我們潛藏的地方不缺藥品,他在找到破傷風毒素抗毒素後,一邊進行鹽水稀釋,一邊問我:“過敏嗎?”
    “不會。”
    注射下去後,他又撕開新的注射器,把肌注藥品抽到注射器,再次稀釋。
    準備繼續給我注射時,我下意識躲開,問他:“這是什麼?我不要止疼藥。”
    即便我已經疼到明顯感覺臉部肌肉在抽搐,可唯有這劇痛才能保持腦部清醒;
    否則,可能就再也沒清醒的機會了。
    “你不疼嗎?”他拿著注射器的手稍微停頓片刻,緊接著抓過我的腿,“不是止疼藥,這是加了抗厭氧菌藥劑的廣譜抗生素……”
    “低頭!”
    我拽住他的衣領躲過兩個家夥的子彈,順手抬槍解決掉對方。
    死鎮上,還能喘氣的基本都是敵人了。
    子彈在支援組到時剛好用盡——得計算著打。
    我被兩名同伴攙扶著離開這裏,不遠處躺著剛才被我擊中的殺手,在我轉身準備繞開那家夥的屍體時,配在他槍上的瞄準鏡忽然反了一下光。
    人還沒死!
    阮先生也覺察到了,他飛快地衝到我麵前擋住。
    幾乎在同一時間,地上那架英國L86A1-5、56mm口徑機槍,三十發子彈一氣嗬成般掃射出來,連帶著扶我的兩名同伴,瞬間送命。
    我抽出腰間的HKP7型手槍,瞄準那家夥的頭,送出最後一發子彈。
    這把槍是哥哥送的,即使睡覺我也會把它放在枕頭下,幾乎寸步不離。
    裏麵的最後一發子彈,原本是留給自己的——ASN的殺手不能做俘虜。
    阮先生中了四發子彈,我的左腿也近乎殘廢。
    倒是辛苦徐醫生,像個戰地醫生一樣,在我和阮先生養傷期間,他幾乎沒怎麼休息過。
    即便阮先生替我擋下了子彈,我對他也並沒有產生十分的感激。
    在我看來,他對我好、照顧我,都是出於哥哥的緣故。
    從第一眼見到他時,我就察覺到了。
    他喜歡哥哥,我討厭他喜歡哥哥。
    阮先生現在是我的上司,他並不十分限製我的行動,甚至在我提出要動手清理赫斯家族時,他隻撂下一句:“告訴我計劃就好。”
    他似乎很放心讓我來清肅ASN。
    我也從沒出錯過。
    養傷期間,反倒是跟徐醫生走得很近,他是我除了哥哥以外,第二個覺得親切的人。
    “你跟Shaw共同生活三年,真的沒看出他有一點問題嗎?”
    “沒有,”我篤定回答,“哥哥沒有一點問題。”
    “他開槍傷你,也沒問題?”
    這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時,我隔著頭盔,看到哥哥站在麵前,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我。
    我摘下頭盔,從車上下來,衝他笑,“哥哥,我們又見麵了。”
    “你是0107?”
    那樣冷冽的眼神,那樣陌生的語氣,我的腦子甚至瞬間劃過一絲想法:這是我的哥哥嗎?
    “哥,”我以為他在跟我開玩笑,依舊笑著朝他走過去,“故作不認識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別動!”
    毫無預兆的,哥哥掏槍,指著我。
    我下意識站住,眼睛看向槍口。
    氣氛有些不對,我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惹他生氣了。
    可我依舊篤定,哥哥隻是嚇唬我,一定不會對我開槍。
    我再次邁開步子,繼續笑著,朝他走過去:“哥,別用槍口對著我,走火的話,可就糟糕了。”
    下一秒,哥哥扣動了板機,對準我的胸口。
    直到彈殼落地的聲音傳進耳裏,我還是不敢相信。
    我的哥哥,我最親愛的哥哥,用槍口對準我,把子彈送進我的身體裏。
    仿佛那一刻,照進我生命中所有的光輝,都被這聲槍響,燒為灰燼。
    “別想了。”
    徐醫生在我麵前打了個響指,打斷我的思緒。
    “你的哥哥,Shaw,這兒,”他指指自己的頭,“有問題。”
    要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下一刻,我一定會生氣地拿槍指著他的頭,讓他後悔說出這話。
    可眼下,徐醫生一臉嚴肅,沒有絲毫詆毀的意思。
    “什麼意思?”
    “聽說過DID嗎?離解性同一性障礙,又叫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這是心理學的術語,通俗來說,叫”多重人格”。”
    “精神疾病?”
    “算,但也不全是,”他幫我把窗簾全部拉開,外麵是一片廣袤的牧場,“你應該沒來過這兒吧?”
    像有些陌生,卻又帶著幾分熟稔。
    “阿卡迪亞,”他解釋道,“附近是聖塔安妮塔的馬場,先前聽說那個馬場總是頻繁出事故,所以被關停了。你看,長時間沒人打理,荒草都快要有半個人高了。”
    這是哥哥帶我來的那個馬場。
    六匹馬死傷,隻需要一顆子彈,這是我當時的戰果。
    後來這個馬場再也沒開業過。
    必須承認,那時我跟著哥哥來這裏,確實“心懷不軌”。
    哥哥也察覺到身邊的小朋友“居心不良”。
    可他沒有拒絕我,他隻是用很溫柔的語氣提醒我:“崽崽,你還沒成年,我得負刑事責任。”
    我相信,即便我強行繼續,哥哥也絕不會拒絕。
    他是大學裏最受人尊重的學術人才,連那些學院的教授,見到他都會禮貌客氣。
    我不能讓哥哥承擔我造下的後果。
    我不可以自私。
    後來再見麵,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承擔個人行為。
    坎達街那幾個小時裏,我索要的一切,統統被哥哥當作獎勵一般,有求必應。
    可我發現,我錯了。
    即便我已經成年,我的行為終究還是讓哥哥買了單——他往手臂上開的那一槍,就是為我們的狂歡買單。
    搭檔那句無心的“poof”,更像刀尖一樣,精準地紮進我的心髒。
    我喜歡哥哥,喜歡錯了嗎?
    自從加入ASN後,哥哥幾乎很少再和我聯絡,反而經常打來電話找阮先生。
    哥哥會更喜歡他嗎?
    即便我心裏塞滿諸多猜測,可當看到哥哥的那一刻,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特別是他笑著說:“我的小朋友長大了。”
    天知道我有多麼無法抗拒!
    在布朗士區初見到他時,上帝一定在我耳邊留下了一句話,隻是哥哥的槍聲太大,蓋住了那四個字——
    “在劫難逃。”
    徐醫生走到我旁邊,跟我一起眺望著那片牧場,說:“別怪Shaw,他也在和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抗爭,傷了你,他比誰都自責。”
    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拿起外套,準備離開。
    “徐醫生準備去哪?”
    “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我再守著了。”
    說話間,他已經把白褂脫下來,換上了夾克外套,他的腿很長,很像哥哥。
    “Shaw還不太好,我下午得去裏昂一趟,估計很長時間不能來看你,你好好注意休息。”
    “不太好?!”我當即攔住他,距離我被哥哥中傷,已經過去一年了,“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不太好?!”
    我記得,哥哥開槍後,整個人好像瘋了一樣,摔倒在地上拚命掙紮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阮先生第一次帶徐醫生過來時,告知我:徐醫生是哥哥的朋友,也是哥哥的主治醫生。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問哥哥的身體情況,就被布亞諾家族派來的殺手打斷了。
    “先前斷斷續續養了半年,雖然精神不太好,不過也在逐漸穩定,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聽國立醫院的精神專家說,好像Shaw體內的人格開始出現極端矛盾,折磨得他很難受,隻能靠注射藥物才能入睡,”
    徐醫生的動作很麻利,直接從我麵前繞開,說:“文越昨天已經過去了,我也準備去看看。”
    哥哥他,原來這麼痛苦。
    Shaw曾雲淡風輕地跟我說過他少年時經曆的故事。
    果然,神經敏感又天生聰明的腦子,更容易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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