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阮文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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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沉重的負擔壓迫著我們,
讓我們屈服於它,
把我們壓到地上。
——米蘭·昆德拉
“Shaw,你真的不考慮加入嗎?”
我們離開半個月新沙後,徐政赫結束裏昂的醫療任務,回來參加安在基的回殮儀式。
0107剛登上來新沙的飛機,當天ASN就撤回了刺殺大檢察長的任務。
他的這趟刺殺行程莫名變成了新沙五日遊。
“小朋友?”
自從知道Shaw被政赫強吻後,0107兩天沒跟Shaw說一句話。
“特地來新沙擺臭臉給我看啊?”
“……”
“這麼欺負你哥嗎?”
“誰欺負誰?”
“你欺負我。”
“你再說!”
Shaw歎口氣,哄著他:“我欺負你,行了吧。”
“徐政赫,別讓我遇到他,不然我就……”
“你就什麼?”
“我也強吻回去,讓他還敢占我哥便宜!”
我在一旁聽到這家夥的“複仇”計劃後,忍不住大笑。
Shaw一個枕頭砸到他腦袋上,言辭教育孩子:“你隻能吻我,聽到沒?!”
“可是你在徐醫生那兒吃虧了,我得替你討回來!”
Shaw對0107這套“做人不能吃虧”的邏輯嗆得無言以對,轉來看著我。
我立馬擺手分辨:“你看我幹嘛?這可不是我教的。”
“文越啊,ASN是不是不管教育孩子常識啊?”
“0107的所有常識,不都是你教的嗎?”
“看來我沒教好……”
後來問0107才知道,他不跟Shaw說話那兩天,都在暗暗計劃怎麼把政赫綁來,自己替他哥親回來。
“狗崽崽,你要敢真這麼幹的話,我就讓文越把你的摩托車沒收了,對,還有你的滑板,我都給你撅了。”
0107嚇得睜大眼睛,說:“哥,不至於吧,你這也太狠了。”
“不信的話就試試。”
“不試不試,這個代價太大了。”
他們倆一起插科打諢的情景,幾乎快讓我忘了,這兩個家夥,一個是校園槍擊事件的締造者,一個是槍殺各國要員的頭號殺手。
盡管我也並非善類。
從新沙離開的當天,Shaw在機場接到政赫的電話,我隻是聽到模糊一句:“Shaw,你真的不考慮加入嗎?”
Shaw回他兩個字:“抱歉。”
隨後,我們踏上了前往裏昂的航班。
黎偉成因為這趟新沙之行的優秀表現,回到裏昂後,轉為總秘書處正式職員。
是Shaw提的建議。
之後,Shaw在西港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發生意外。
將近大半年的時間,他基本都在裏昂的國立醫院度過。
後來0107也遭受到不輕的傷——被三枚霰彈擊中膝蓋。
在第勒尼安海岸的皮佐小鎮上,0107第一次見到徐政赫,我還以為他會兌現當初說的“替哥哥親回來”的承諾,沒想到臭小子見到政赫的第一麵,就是拔槍相向。
那時的他,對於任何一個在ICPO工作人都抱著極大的敵意。
好在政赫跟Shaw的關係非同一般。
“在新沙的機場,你打給Shaw的那通電話,是準備計劃什麼嗎?”
0107腿上的傷在逐漸康複,服過政赫開的藥後,躺床上睡著了。
政赫從頭到尾沒向我提及他的計劃,讓我不免想起他和Shaw私自計劃殺害韓東錫的行為。
“或許我不該把計劃告訴Shaw。”
“什麼意思?”
政赫轉來看著我,“文越,我實在不應該讓他攪進來。”
這種感覺,讓我不是很自在。
Shaw,0107,徐政赫,仿佛他們三個才是扮演故事的主演,而我連個客串都說不上,隻是個觀眾,被迫接受他們各自計劃好的劇情。
“所以這一次你們還是打算把我排除在外?”
政赫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每個人的立場不同,你和我,是不可能並肩作戰的。”
“為什麼?”
平心而論,在共事方麵,我確實比較傾心於徐政赫而不是Shaw。
跟這位醫生一起共事,我明顯能覺得自己處理事情時,是客觀、理智、公平的。
和Shaw不行,無論發生什麼,我會把他的人身安全,放在考慮的第一位。
“前不久我們才一起合力對抗布亞諾家族派來的執行者,你現在跟我說,你和我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在在第勒尼安海岸的皮佐小鎮,布亞諾家族的殺手將子彈送進0107的膝蓋。
三枚霰彈。
幸虧徐政赫及時替0107處理傷口,否則現在的ASN的頭號殺手,恐怕就要成一個瘸子了。
他沒說話。
我索性站起來,因為情緒極度不滿,聲音也拔高了幾度:“別總把我當蠢貨,行嗎?”
好像吵到0107了,床上的家夥翻了個身,繼續睡。
“沒有人把你當作蠢貨。”
徐政赫站起來看著我,他個子和我差不多,同Shaw一樣,兩人都有著極好的身材比例。
“文越,我很抱歉,對於你來說,我無法說服自己和你共同謀劃什麼,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隻是對你不抱敵意。”
“什麼意思?”
“你知道你的父親曾經都做了些什麼嗎?你又知道,你那位父親,還想要繼續做什麼嗎?”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們知道,”他把聲音壓得很低,怕吵到0107,“像我們這樣的人,隻有在不斷失去中,才能得以生存。而你的父親,是讓我們不斷失去的罪魁禍首。”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還記得當年聖塔安妮塔的馬場的那場意外嗎?”
“那場死了八個人的事故?”
“事實上,死的是七個。”
他換了個坐姿,繼續說:“那第八個人,是我。”
“我急於報仇,和Shaw一起殺死韓東錫後,被安在基抓住把柄以此要脅。在我離開新沙前,請求Shaw一定幫我解決掉安在基這個麻煩,說起來,這一點我是得要好好謝謝他。”
政赫離開新沙期間,安在基被爆出死於意外事故,現在聽他這麼說,看來一切都不是意外,是Shaw動的手。
“知道為什麼我入院一個月後,我的父母就沒有蹤跡了嗎?因為他們都在這裏。”
他指著指自己胸口的位置,“這裏,放著我父親的心髒。”
他又指著自己腰部的位置,“這裏,放著我母親的腎髒。”
我終於記起來了,他是馬場那個被報道死在搶救室的家夥。
徐政赫,難怪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時,總覺得有些熟悉,原來之前我已經在雷爾夫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了。
“可是當初馬場發生意外,報道上說得是,送去醫院的遊客無一生還,你怎麼會……”
“父母留下的遺囑,要求醫院對外宣稱我搶救無效死亡。”
不知是悲痛,還是憤怒,政赫的眼中,似乎有我以前從未看到過的情緒,那是一種跟本人有著強大割裂感的情緒。
他不是那個一直保持著微笑的醫生嗎?
“隻有對外宣布我的死,才能讓我繼續活。”
可是他說的這些,跟我的父親有什麼關係?難道他是在不滿父親收回刺殺大崔瑾方的命令嗎?
“抱歉政赫,父親他管理ASN,要殺誰,不殺誰,是雇主說了算的……”
“是嗎?”
徐政赫看著熟睡的0107,在他床頭那張沙發上坐下後,拿起酒店準備的雪茄煙,熟練地點燃,叼在嘴裏,“當年聖塔安妮塔的事件,主使之一是他,另一位,就是你的父親,阮業斌先生。”
“什麼?!”
父親聯合大檢察長崔瑾方殺死政赫?!
“我想你的父親應該也不會放任他人刺殺大檢察長吧。”
說著,他脫下呢子外套,解開襯衫的袖扣。
卷起袖子的那一刻,我看到手臂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刀疤,有些甚至是在已經結的痂的傷口上,又添的新傷。
“經曆馬場意外後,我的情緒開始一天天低落,嚴重的時候,腦子裏迸發出各種想要了結自己的想法。你知道那種感受嗎?你知道嗎文越?就是那種……像是跌入斷崖,落入冰冷的海水中一樣……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你,死了就好,死了就解脫了,我不是要自殺,我是要通過死,讓自己解脫,你懂嗎?”
重度抑鬱症患者。
從病床上的被子裏傳出0107的聲音來:“你的計劃是殺死大檢察長,本來想連業斌老板也一並解決,可是顧慮到和文越先生的關係,還是不忍心親自動手。徐醫生,你當初接近哥哥,自曝Giga的身份,目的是想借他的手,殺死業斌老板。”
0107坐起來,“因為在你看來,哥哥他一點也不會顧忌和文越先生的關係。”
政赫似乎早料到0107在裝睡,他把袖子放下後,說:“祖父告誡我,拯救新沙的手段,不是靠殺死一兩個當權者,可是之前,他也是要殺大檢察長的人啊,為什麼不讓我動手?我不明白祖父究竟在想什麼。”
0107從床上下來,“我想你大概不知道,要求撤銷刺殺崔瑾方任務的人,是徐汝善先生。”
“你說什麼?”
“一旦崔瑾方死於意外,整個新沙會立刻陷入混亂。或許考慮到這點,徐汝善先生才會撤銷刺殺令。”
0107的語氣,像極了Shaw。
我站在旁邊,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0107,誰是Shaw。
再往後,政赫的祖父死了。
突發性心梗,還沒送到醫院,路上就已經咽氣。
我不知道這當中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