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徐政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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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條,
用你繁盛的鮮花高舉我的心。
激情之愛插在這桃金娘樹枝中,
他好似象牙柱子亭亭玉立,
在每個情人眼中可愛無比……
——所羅門·伊本·蓋比魯勒
祖父讓我今晚無論如何,一定回老宅一趟,我遵照老人的吩咐,晚飯前準時出現在斜狎亭的別墅老宅。
“政赫回來了,”阿姨接過我手裏的包,“比以前高了好多啊!”
“很久沒回家來看望,是我的疏忽。阿姨身體還好嗎?頸椎還老疼嗎?”
她幫我把外套摘下來,說:“托你的福,這幾年緩解不少,按摩醫生也常常打電話來問候。”
“我也是聽說這位按摩醫生手藝不錯才托人介紹給阿姨的。”
我換了鞋,正要朝書房去。
阿姨叫住我:“老先生還沒回來。”
“祖父去哪兒了?”
“安先生家下午來人請老先生去吃茶了。”
“安先生?哪個安先生?”
“十天前去世的安在基先生啊!政赫不是昨天才參加了他的回殮葬禮?”
是了,我前天從裏昂回來,正是為著這事。
很冷清的回殮禮。
“安先生的事,很令人遺憾,”我在靠近窗戶的沙發上坐下,“您請去忙吧,不用顧及我。”
阿姨把窗簾拉開,鑲嵌在牆體內的落地窗,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吝嗇,讓月光肆無忌憚地折射進來,最終止步在那架漆黑鋼琴殼上。
看出是很久無人動過的痕跡,雖然被阿姨擦得不落灰塵,可打開琴鍵蓋的時候,依舊能清楚地聽到微弱的摩擦聲。
新沙的冬天,夜晚總是很長,月光落在滿地浩雪上,無法分辨出這一地淒白,到底是誰的原色。
我按下鋼琴鍵,彈奏出那首在腦海中徘徊許久的旋律,口內輕輕哼唱:
“縫隙塗滿銀色月光,知更鳥在枝頭悲傷地歌唱,被血染壞的白衣少年郎,正踩著一地的敗葉彷徨;他早已看不清墓碑上的姓名,眼角滲著的淚滴如血一般腥,少年悲傷的聲音,正絮絮低吟:親愛的,請快些蘇醒,不要留我在這世間煢煢伶仃……”
“曲子好聽,詞太傷感了。”
蒼老的聲音打斷了琴音,我轉頭,果然看到老頭站在門口,正在抖落身上的雪。
我站起來,向他深深鞠躬:“祖父,晚上好。”
他摘下帽子,故作惱意:“是不是不叫你,就不知道回家看看了?”
“怎麼會?”我接過他手裏的帽子,掛上,“纏身的事情太多,實在不便來看祖父。”
“你在國立醫院做事,ICPO的探員來新沙督察案子,讓醫生來做什麼?”
“總要給探員配備隨行醫生,”我替祖父拉開餐桌的椅子,吩咐阿姨上晚餐,“您這麼說,到底是希望我來,還是希望我不來?”
“希望你輕輕鬆鬆地來,”他坐下後,問我,“藥還一直吃著嗎?”
“遵照您的吩咐,不敢不吃,”我笑著回答他,“已經好很多了。”
他卻不這麼認為,用手指了指鋼琴,說:“以後不準再彈這曲子了,聽起來總讓人難過。”
“是。”
“政赫啊,我希望你的笑,是出於開心,而不是偽裝。”
“祖父,您對我的要求太高了……”
我緩緩收起笑容,在他麵前,偽裝是很幼稚的做法。
“我問過你的心理醫生了,他對你的情況很不樂觀。”
“對不起,”我低下頭,由衷地感到抱歉,“讓您失望了。”
“我從來沒對你失望過,”祖父把椅子拉得稍微離我近些,“你是我的驕傲,可我更希望,你能快樂地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他讓阿姨拿藥箱來,輕輕卷起我的袖子,看著我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刀割傷,說:“試著放過自己,能輕鬆點。”
有些是新傷,有些已經在結疤——這是我在發病時,自己劃傷的。
重度抑鬱症,伴有強烈的自殘傾向。
有時候我想,如果當初死在聖塔安妮塔的那起馬場意外的話,或許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唯有和Shaw一起作惡,才能讓我體會到情緒被喚醒的樂趣。
就像一個沒有味覺的人,在某一刻,味蕾忽然恢複正常,並且還有幸嚐到各種美味。
單是聽文越描述Shaw殺人時的場景,我就已經明顯覺察到,一種被稱之為“興奮”的情感,正逐漸成型。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Shaw在我麵前,上演一場驚世駭俗的虐殺。
如此一來,我那屬於人類所有的感官情緒就能被統統喚醒了。
“你殺人的樣子,果然很性感。”
我在目睹了Shaw將煙蒂塞進韓東錫的眼眶裏時,說了這句話。
韓東錫死後,那位立法部部長安在基更加肆無忌憚了。
新沙警署司長李京浩對韓東錫的死亡鑒定存疑,送走我們後,他申請對韓東錫的屍體進行二次檢查。
第一次屍檢,是ICPO的探員助理黎偉成和新沙法醫鑒定局的任法醫人員共同完成,結論和現場勘查的法醫一致。
“很細致,”Shaw翻閱著那份屍檢報告,遞給安在基,“安部長,合作愉快。”
“法醫鑒定局的人可都在稱讚您這位助理呢!不愧是ICPO的,業務能力比一些老資格的法醫還熟練,果然是……”
Shaw擺手打斷他:“安部長謬讚了,我說的是合,作,愉,快。”
他特意加強了最後四個字的重音,安在基這才明白過來,說:“對對對,合作愉快,愉快。”
“韓檢察長的屍體打算怎麼處理?還停放在鑒定局的冷庫嗎?”
“已經請殯儀館的人幫忙整理好,明天讓家屬認領回去,葬禮會在這兩天舉行。”
或許我該把在新沙發生的事情梳理一下,以方便各位閱讀:
12月14日,ICPO執行委員會探員Shaw以及總秘書處實習人員黎偉成抵達新沙,在此之前的一個月左右,我提前到達新沙暗中調查Sdy的真正死因;
12月17日晚,我們在韓東錫檢察長的車上,將其殺死;
12月17日淩晨四點前後,新沙市法醫鑒定局接到警察署的死亡申請,派出人員前往現場勘查;
12月17日淩晨四點到六點間,我給安在基去了電話,他知道該怎麼吩咐鑒定局的人;
12月17日淩晨六點前後,鑒定局的法醫人員將勘查報告交過來,經由Shaw確認;
12月17日早上八點,我們抵達法醫鑒定局,ICPO總秘書處實習人員黎偉成將和新沙法醫鑒定局的人,對韓東錫檢察長的屍體,進行屍檢。
12月19日,我們和新沙市警察署共同收到法醫鑒定局的屍檢報告,同時,我們也接到了警察署的邀談。同日,新沙市警察署李京浩申請對韓東錫的遺體進行二次屍檢。
12月20日,韓東錫的家屬舉行的遺體告別儀式以及葬禮。
12月21日,檢察署批準李京浩署長對韓東錫的遺體進行二次屍檢的申請。
和死去的女明星Sdy一樣。
即便檢察署批準申請,也不可能將已死的人從墳墓中挖出來。況且,遺體已經火葬,一抔白晃晃的骨灰無法再說明什麼了。
韓東錫的葬禮結束大約一周後,安在基邀請我去了一家燒酒店。酒過三巡後,他的臉漲紅得像豬肝一樣,話也開始不經大腦了。
“政赫啊,你不知道,那個姓韓的早就該死了!”
“安叔叔,我這回可是幫了你大忙。”
我說著,又給他斟了一杯燒酒。
韓東錫的妻子,大學時曾是安在基的女友。
安氏是國內最大的醫療器材供應商,配大檢察長的女兒,郎才女貌。
一場畢業酒會,女人誤爬韓東錫的床,懷了孩子。
安在基一心認為,是韓東錫故意灌醉他的女人,強行發生的關係。他甚至準備去警察署報案,申請對韓東錫進行法律製裁。
大檢察長崔瑾方卻出麵製止了。
一旦立案調查,媒體勢必會大肆報道此事,身為新沙最高檢察長,他將臉麵盡失。
而且當初新沙的司法機製並不完善,即便韓東錫被定罪,也不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安在基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別人結婚、生子,看著韓東錫借嶽父的東風,越爬越高,無限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