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阮文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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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握過幸福的手,
    幸福的手應該是女性的手,
    能夠包容男性的手。
    我忘記了性別,
    但沒忘記向幸福伸出手。
    ——墓草
    “雷爾夫,不要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
    “法學院的人都這麼說,”雷爾夫向我強調,“你見過隻用兩年時間就把法醫學的課程修完的人嗎?”
    既然說了是Giga出來的人,我倒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了。
    “就因為這個?給人起”怪胎”的外號?太無禮了。”
    雷爾夫似乎也意識到這麼說不對,擺手表示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再見到Shaw時,是在微生物學科的課程上。
    本校的當家專業——尤其是非醫療臨床生物專業。
    我驚訝他居然和我選了同一門專業!
    因為理查德教授的緣故,這門學科吸引了許多學生;也因為理查德教授的緣故,讓很多學生對這門專業望而生畏。
    我主修心理學,父親希望我選擇臨床生物學作為第二專業。
    天知道這門課程有多艱難!特別是被告知還要攻讀碩士和博士!
    即便我心裏有一百個不情願,奈何發號施令者,是我的父親——我總沒辦法違拗。
    我趁教授不備,溜到Shaw身邊坐下,今天他沒戴眼鏡,比起第一次見麵,略去了幾分書卷氣。
    “嘿,你也在修這門課嗎?”
    他抬頭看我,“阮文越?”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印象中我似乎並沒有向他提到過。
    “試卷上寫的,”他像是猜到我的心思,“是叫阮文越吧?”
    “是,”他記得我,這讓我很意外,“抱歉我還不知道你叫……”
    講台上響起教授的聲音:“是Shaw來了嗎?”
    他站起身,鞠躬:“校務處的麥格夫人讓我來露個麵。”
    一席話引得學生們紛紛轉頭過來——逃課逃得這麼囂張的,還真是少見。
    教授卻一點也不惱怒,隻說:“理查德的實驗課很辛苦吧?”
    理查德教授是本校臨床生物學專業的博士導師,講台上這位教授負責的是本科階段的教習。
    “還能應付,”他一臉雲淡風輕,“怠慢了您的課,請多包涵。”
    “無關緊要,”教授擺手示意他坐下,“剛才講到哪兒了?”
    經前排同學提醒後,教授繼續他的課程內容。
    “你叫Shaw?”
    “嗯。”
    “你都跟理查德教授做實驗了,怎麼還來修本科課程?”
    “校委會不讓跳級。”
    “那你……”
    “我在實驗室連軸十幾個小時了,能讓我歇會兒嗎?”
    “好的好的……請便。”
    他的臉上不見丁點兒笑意,語氣禮貌又冰冷,像換了個人。
    那天明明還對妄圖輕薄他的女孩兒報以和善的微笑,怎麼今天就變得……天才都是這麼陰晴不定的嗎?
    他也不再理我,直接趴在桌上,頭埋進手臂裏,呼呼大睡。
    一直到下課鈴響,學生走光了,還不見他醒,我坐在他旁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連軸十幾個小時……”早先聽說那位博士導師很嚴苛,沒想到會這麼可怕。
    心理學的課程已讓我自顧不暇,現在又添了一門臨床生物學,實在是欲哭無淚。
    父親對我的期許實在太高,我很想停下來歇一歇,太累了。
    “變態心理學?”
    Shaw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坐起來看著我手裏的書。
    “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請你吃飯,這本書借我看看。”
    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在同我商量。
    “這……”
    倒不是不行,可是我下午要考這門學科。
    “一頓飯的時間就行了。”
    “這隻是下冊,還有……”我指著旁邊的上冊。
    “夠了,”他站起來,走到教室門口,轉過來問我,“走不走?”
    我趕忙收起書,跟上他,“好,好。”
    那餐飯他基本沒怎麼動,也不跟我說話,隻當我不存在,中途去趟洗手間的功夫,出來時座位上已經沒人了,隻剩餐桌上的書,和底下壓著的兩張紙幣。
    一個學年的學習課程,不到一個小時,被他通讀一遍。
    翻開書時,我發現上麵畫滿了知識重點,倒是對下午的考試很有幫助。
    他不僅是那次考試幫了我,在我和白人同學打賭的一次實驗上,他也幫了不小的忙。
    不過從那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我都沒再見到Shaw,而他的名氣,卻在不斷高漲。
    要不是學校發生了那件意外——槍擊案,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再有任何交集。
    天才和普通人之間,總有一道隱形的隔離帶。
    之後他跟隨理查德教授去了亞洲做學術交流,再見麵時,已經隔了兩年之久。
    除開接機當天,我將提前備好的禮物交到他手中,往後的日子裏,我們就很少再見了。
    回國後的Shaw成天忙著醫院的臨床實習工作,還要應付理查德教授的實驗,連校委會通知他去參加研討論壇,都沒找到人。
    法學院在另一個街區,同社會學院隔著大約半小時步程——我主攻社會心理學,屬於社會人文類專業。
    我依然惦記著那次《變態心理學》的測試,因為他順手劃出的重點,讓我破天荒拿了個A。
    確實該好好謝謝他的,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替我通過了考試。
    想請他吃頓大餐,或者請他去馬場遊玩——雷爾夫發出的邀請。
    Shaw在法學院名氣很大。
    這我能想象到。
    打聽一圈下來,所有人都知道Shaw,卻都不知道他人在哪裏,這倒是稀奇了。
    “可能在解剖室也說不定。”
    教師休息室裏,助教熱心地給我指了解剖室的位置,聽到“解剖”兩個字時,我心裏不免咯噔。
    那些人體組織,總會令我產生不悅感。
    解剖室的門閉著,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時,門突然打開,跑出來一個女孩兒,臉色很差。
    她朝洗手間奔去,裏麵很快傳來一陣幹嘔和水閥被擰開的衝水聲。
    隔著掩開的門,我看到十幾個學生,穿著白色外套圍站在一處。
    “常規的係統解剖需要開顱腔、胸腔和腹腔,取病理檢材,建立在係統解剖基礎上,再進行……”
    Shaw正在給學生上課。
    這倒不稀奇,早在他還沒隨理查德教授去亞洲之前,就有過被偷懶的老師抓去幫忙代課的經曆了。
    見到我進來,他打斷講話,輕輕推了推眼鏡,問我:“選修法醫了?”
    經過那次槍擊案後,我們雖然不常見麵,關係卻比從前親厚很多。
    學生們轉過頭看向我時,我才注意到,他們竟然圍著一具蓋了半身白布的屍體!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猛然衝進我的鼻腔!還有一陣陣泛上來的惡心!
    我明白那個女孩為什麼會如此急不可耐地往洗手間鑽了……
    等到我解決完胃裏的翻江倒海後,Shaw站在門口,遞上紙巾。
    “謝謝。”
    “你這狀態,要修法醫學,恐怕有點難度。”
    他滿臉和顏悅色,又和臨床生物課程上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
    就好像一個身體裏,住進兩個不同的靈魂,一個冷淡禮貌,一個溫柔親切。
    “我是來找你的。”
    “嗯?有事嗎?”
    我眼角瞥見那班學生正站在教室門口——他們在等Shaw。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然你先上課?”
    “好,”他點頭,走到教室門口,又問我,“要一起嗎?我已經讓人把遺體封回去了。”
    我點頭,跟著他進去。
    心理學、生物學、法醫學,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有其相通之處的。
    “局部解剖是針對出現損傷的區域來進行,一般先從胸腹部著手,接著是頸部和頭部。”
    幻燈片上出現的圖片,依舊讓我不敢直視,倒是Shaw的聲音,實在悅耳。
    “胸腹的解剖較之頭頸來說,操作起來比較容易,頭頸部位的組織血管豐富,需要通過開胸腹,放出部分血液,便於後續解剖和觀察。”
    十幾個學生裏,女孩子不算少,眼神幾乎沒離開過他。
    “說吧,找我什麼事?”
    法學院的校舍離校區不遠,步行穿過一條街就是了。
    “一直想跟你道謝,”回想起那天持槍匪徒闖進來時的場景,我依舊後怕,“還有就是,挺抱歉的。”
    “抱歉?”
    “總之,期末我朋友做東,想邀你一道去聖塔安妮塔賽馬,他家在那裏有自己的馬場,你要是不願去,我也想請你吃個飯。”
    “不用了,而且你不是已經謝過我了嗎?”
    我知道Shaw說的是什麼,在他和理查德先生回國那天,我去接機時,送給他一把德國HKP7手槍作為禮物。
    “那是送你防身的,算不上什麼道謝。”
    他衝我笑了笑,我差點踩到水坑裏。
    “總之……還是要正式向你表示謝意,附近有家餐廳不錯,我請你吃飯吧?”
    “今天恐怕不行,我還有些事情,抱歉,改天行嗎?我請你。”
    “好,”我知道他很忙,也不好再邀,“那……聖塔安妮塔的賽馬,你會來嗎?”
    “來。”
    我發誓,要是知道Shaw那天說的事,是指在布朗士區槍殺偷渡客,我絕對會阻止!
    之後,Shaw照舊上課、做實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他實在是個怪人!
    臨近期末,雷爾夫再次提及賽馬的計劃。
    我重新去邀請Shaw。
    他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棉質的居家服,“進來吧,正好有新舍友了,介紹你們認識。”
    新舍友?Shaw住的是單人公寓校舍,名額由校委會挑選,能住進來的都是本校頂尖學子。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
    Shaw的新舍友,居然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他是……”Shaw略想了想,看著那個金發小少年,“他是我的小朋友,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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