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顏秋和還伶淡出視野，沈客悄悄對著謝長安道：“謝長安，顏秋多大了？”
    謝長安斜了他一眼，邊走邊道：“她是我母親的朋友。”
    “母親？我算算…誒，那你今年多大？”
    謝長安又斜了他一眼，忽的笑道：“說起年齡，沈公子除了從哪裏來和長安街的習俗貫製外，什麼都記得呢。這個失憶，果然是選擇性失憶啊，至少一開始的名字說的那麼好，如今顏秋問起年齡，也回答的毫不含糊嘛。”
    心裏一咯噔，沈客立馬呆住了。完了完了，我說他當時幹嘛神經兮兮的看我一眼，原來是這個，嘶——
    “嗬，這不是，對啊選擇性失憶啊嗬嗬嗬嗬…”沈客幹笑著撓了撓頭，“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要等到現在才戳穿嘛對不對？搞得我好像有所圖謀一樣，哎呀真是！”
    “看來確實是我的錯。”謝長安笑著點了點頭，突然一湊近，直接貼著沈客耳朵輕語道，“那公子，到底圖什麼呢？”
    這聲音，要多酥有多酥，有多酥就有多邪魅，聽得沈客的雞皮疙瘩一路從耳朵傳到了腳底，身體都不由得抗拒的後退了幾步。然而，後麵是牆。
    背碰到牆的刹那，沈客心裏又是一咯噔。謝長安雖然沒有順勢靠過來，但那雙居高臨下盯著他的魅眼，根本讓他無處可躲。無論是身高還是實力，雙方都太懸殊了。
    “嗯？”
    隨便一發聲，沈客都能抖三抖。頭腦風暴中，劃過了無數條理由，可再仔細一想，這些理由鬼都不信。他有理由嗎？他根本就沒有理由隻是想抱個大腿啊！等等，抱大腿…
    心生一計，咽口口水。沈客緊張的對上他的眼，一咬牙，道：“你應該有把握我不敢說假話的對不對？”
    謝長安轉了轉眼珠，含義不明的笑了笑。
    “那好，你聽著。”雙腳微微蓄力，“那麼簡單還想不到嗎白癡，我圖的，是你啊！”
    一愣。
    機會！三二一衝！瞬間，沈客就朝著長安街飛了出去。
    別回頭別回頭，回頭就沒命了，衝衝衝衝衝衝！謝長安，是不是沒想到你也有玩脫的一天？哈哈哈哈！不過小爺我確實沒說假話，圖的就是大佬，至於你能理解成什麼樣就是你的事情了，拜拜嘍您嘞！
    一次性撞進大街，感受著細雨中也絲毫不減的喧鬧，啊，連空氣都清新了起來！早在顏秋說要走時，沈客就盤算了起來。他孤家寡人一個，難得的無牽無掛，錢和防身用的匕首都帶在身上，根本就沒有其他行李，爽！倒是最後顏秋走的時候塞給了他個東西，都沒來得及看。
    如此想著，沈客不禁停下了腳步。拿出來一看，是一根不知是腰帶還是頭繩的繩子，兩端綴著兩朵木刻的花，細看這花還有層次，感覺像是什麼機關。做工精致，男女均可，不知是禮物還是什麼信物。沈客打量了會兒，決定還是先用上，說不定有奇效。一個男人腰間圈朵花總感覺怪怪的，相比之下，還是當頭繩算了。
    邊走邊纏，順到店前再買把傘，沈客哼著小曲兒就進了布莊。五天，剛剛好。
    “老板，我來取衣服了。”
    “哦，是這位公子啊。衣服已經做好了，這就給您去拿。”
    “嗯。”笑著答應完，沈客突然又覺得不太對。當初謝長安就跟店家說五天後來拿，中間這麼急的去了趟外麵，現在剛剛好。這算的…額頭一陣冷汗，沈客忍不住搓了搓手。
    “公子，您的衣服。”老板熱情的抱了堆衣服上來，“給您打包吧？”
    一驚，沈客忙回過了神，“嗯，多謝。”
    付錢走人，撐傘漫步。長安街上行人熙攘，總能給人一種錯亂感，步行其中，沈客東張西望了好久，腳步倏的就遲疑了下來。
    對了，我要…去哪？
    沒有想去的地方，也沒有可去的地方。說到底，我也不過是這裏的陌生人，不，是這個世界的陌生人。不屬於任何地方，也不屬於任何人，孑然一身，僅此而已。
    什麼嘛，這種討厭的感覺…
    “誒，你不是謝公子的跟班嗎？”
    一顫，沈客轉過了身，正好對上了還伶的目光。半晌。
    沈客：“你…”
    還伶：“公…”
    雙雙噤聲，末了一笑。
    “叫我沈客就好了。”
    “公子也是，叫我還伶就好了。”還伶抱著酒壺笑道，“話說回來，你不是跟謝公子在一起嗎？怎麼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他啊，”沈客撇撇嘴，“都怪顏秋說我是他跟班，你誤會了。其實我隻是在他家借住幾天，這不時機差不多就出來了嘛。倒是你，我還在想說不定能碰上你們，結果還真碰上了。你怎麼也一個人？”
    “哦，師父讓我給她買壺酒，自己就先回去了。”一頓，還伶抬頭看了看天，“師父想讓我一個人靜一會。”
    “…”雖然換了場景，到底是剛經曆過的事。沈客看著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輕聲安慰道，“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你師父和你一起做了那個木偶，就說明你已經釋然了，就算還沒有，她也會一直陪著你的…呐，在你心中，顏秋是怎樣一個人？”
    對視，一笑。“師父她，很溫柔，很有耐心，偶爾又很放縱，還會撒嬌；在人前霸氣不好親近，私底下其實，隻是個嘴毒可愛的小女孩而已。”
    一說起顏秋，他整個人就像被點亮了一樣。眉眼與字裏行間的溫柔和寵溺，就像一個哥哥在講自家的小妹妹。不禁，沈客呆了呆。
    沉默。
    “…呐，你是不是，喜歡顏秋啊？”
    瞬間，還伶僵了僵；又一瞬間，他別開了臉。看著他赤紅的耳朵，沈客笑著搖了搖頭，歎道：“這又沒什麼，喜歡就承認嘛，也不見得她對你就沒意思。”
    “話可不能亂說！”還伶突然急道。意識到失禮，他又難為情的低下了頭。沈客剛想說沒事，他卻忽的抬了頭，頂著臉上的紅暈笑道：“這樣就足夠了。能待在她身邊，就足夠了。”
    心中一顫，末了，會心一笑。唉，我這是何必自己給自己找狗糧吃。
    “不說這個了。沈客，那你之後打算去哪兒？雖說謝公子人有些特別，他的地方估計也是，但好歹也是個依靠。長安街人多事多，我看你這麼瘦弱，一個人走怕是要吃虧的。所以，你有什麼去處嗎？”
    “去處啊…”沈客尷尬的撓了撓頭，“倒暫時還真沒有。可能，先找個客棧住一下吧，然後再想想之後該怎麼辦。畢竟我剛來這裏什麼都不熟，啊啊，真是麻煩啊！”
    “唔，既然這樣，要不你來琳琅閣吧？”
    “誒？”
    還伶笑道：“琳琅閣最近在招工，雖然有很多人來應聘，但師父都把他們趕走了。你的話，說不定就能呢！包吃包住，還有工錢，是份正經的工作，怎麼樣，要不去試一試？”
    “可以嗎？”
    “當然！”說著，還伶直接拉著他走了起來，“我看師父對你挺感興趣，還送了你東西不是？你頭上那跟繩子是師父的標誌，很有用的。走吧，師父見到你一定會開心的。”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還伶拉出了好遠。行人不停的淡出視線，又不停的湧入，餘光內還不乏還伶溫柔的笑。這人還挺樂觀。沈客笑著搖了搖頭，又把目光掃向了四周。
    恍神的瞬間，周圍的人仿佛忽然多了一倍。兩邊店鋪建築各種風采似乎都有了變化，硬要形容的話，剛才那是平民區，這邊就算是上流社會的娛樂社交場所吧。上回跟謝長安晃了一下午，沈客基本把長安街逛了個遍，雖然當時沒怎麼留意，現在這一觀，差別還真有點大。謝長安那兒，確實太冷清了些。
    目光一晃，前麵圍了一群人不知在看些什麼。
    “誒誒停一下停一下——”
    “嗯？”還伶停下來不解的看向沈客，“怎麼了？”
    “那個，”沈客指了指那堆人，“他們在看什麼啊？”
    “那個啊，是承天司的布告牆，可能是又有什麼懸賞或事情吧。公子感興趣的話就去看看吧。”
    “等等等等，等等。”沈客垮了垮嘴，“布告…所以，承天司就在附近？”
    還伶瞪大了雙眼，“你不知道？承天司就在你左邊啊！”
    眉毛一挑，沈客僵硬的轉過了頭。方才被各種建築迷花了眼，一下都沒分辨出不同。真的，承天司三個大字就在頭頂懸著。門口的侍衛突然斜了目光，在兩人身上逗留了一秒。
    然後，還伶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在布告的人群後了，眼前是氣喘籲籲的沈客。
    還伶眨了眨眼，俯身道：“沈客，你跟承天司有過節？”
    “噓！”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沈客緊張的看向了人群。還好，沒人注意他們。“話不能亂說，我這叫避嫌，避嫌懂嗎？看牆看牆。”
    還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牆上是位姑娘的畫像，紙張旁邊寫著大大的“尋人啟事”。仔細一看下麵的小字，姑娘失蹤的時間在兩天前。
    兩人對視了一眼，雙雙聳聳肩穿出了人群。算了，這種事承天司會幹的，他們還是解決眼前的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