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話，會被抓去哪兒呢…拷打逼供麼，可我怎麼還聞到香氣了…血香麼？不太像，倒像是熏香…
    …熏香？
    猛的開眼。亮光刺臉，沈客本能的想抬手遮擋，隻是手臂一動，胸口直接疼到炸裂，而且痛感還迅速蔓延到了全身。麻醉的藥效還在腿上停留，上身卻已經連著腦子都開始了顫抖，沈客看著滴落的冷汗，心裏不禁又開始了咒罵。
    萬分艱難的坐起，胸口的白繃帶瞬間又紅了開來。
    咬牙低頭，沈客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上衣，傷口被精致的包紮了一圈，雖然現在又快染透了血。房間，或者說營帳，晃亮的燭燈和飄煙的熏香爐，倒不似想象中那麼恐怖，反而意外的整潔。一邊的架子上掛著盔甲和刀劍，案幾邊還坐著個人。隻是，為什麼還隔著一層紗？
    “醒了？”
    少年般清朗的聲音穿過幔紗進了耳。沈客愣了愣，想掀紗看個清楚。“嘶——”
    “疼就別亂動了。”人影站了起來，步步走向了沈客。“你知道嗎，他們跟我說在廢墟那碰到個女的，命硬的很，胸口中箭都還不死，就抓回來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結果剛好被我撞上，我就好奇著把你要過來了。”
    纖手抬紗，碎發輕垂，明眸滿上，是一張如朝陽般生氣滿溢的臉。“當真，倒還是個有幾分姿色的美女。”咧嘴一笑，還露出了兩顆虎牙。
    這分明，就是個穿的好看長得也好看的，小屁孩啊…
    “美女？”沈客難以置信的挑起了眉，腦中又響起了暈倒前聽到的幾句話。對哦，他們也說是女的，我長得很像女的嗎？
    一低頭，看著根本沒什麼肉隻有一道紅的上身，沈客的眉毛挑的更高了。耳邊落發，突然如瀑傾瀉。
    對哦，摔的時候，發帶好像被挑斷了，穿的衣服剛好也是花煙的…
    一陣無語後，沈客突然驚覺到不對，顧不上疼直接往後退了退道：“你不會把我錯認成女的才脫我衣服吧？喂，你一個小屁孩，思想怎麼能這麼不健康？未成年還趁人之危，犯罪誒這是！”
    少年顯然愣了愣，隻是幾秒之後，便笑了起來。
    “哈哈，你這人倒有點意思，那照你這麼說，我這是已經把你輕薄了？”嘴角一揚，扔紗俯身，少年直接捏住了沈客的下巴。“喂，小屁孩怎麼了，要不以為是個姑娘，我也不會多此一舉，沒想到接到手時還成了個男的。對啊，你的衣服是我脫的，傷口是我處理的，怎麼，有意見？”
    近在咫尺的臉，盯的沈客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他越發邪魅的笑容。沈客不禁咽了口口水。
    “喂，你應該清楚現在的處境，我既然可以把你從他們手裏要過來，那丟回去，也是輕而易舉。所以呢，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說吧，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那裏？”
    “…”沈客張了張嘴，剛想說話，耳邊突然想起了音樂，好像是，笛聲…少年顯然也聽到了，隻是他轉頭遲疑了一秒，又繼續盯向了沈客。
    “…我就是個跟班，被拉來做苦力的。”
    “苦力？”
    “是啊。”沈客翻了個白眼，“這裏死人不是很多嗎，給他們搬個屍體挖個墳，就當做好事求平安了。誰知道我撿個東西就摔了跤，發帶還被弄斷了，然後就被你們射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啊。還被當成女的…我看你們就是太久沒見過女人了披個頭發就認錯！”
    下巴忽的一緊，沈客吃痛的皺起了眉。沉默的僵持持續了半晌，少年突然收手離開了。
    沈客摸摸下巴，不明所以的掙紮著下了地。隻是還沒走兩步就突然頭暈目眩著撞到了床沿，半天才勉強靠著站定。不消說，胸口又是一陣撕裂。
    外頭的笛聲還未停息，飄飄渺渺的樂聲點滴入耳，混著升騰繚繞的熏香，竟是有些讓人神迷。
    “喂，你既然是跟班，那你的主子呢？你消失了半天，怎麼也不見他來找你？”
    “他？找我？”嘴角一揚，沈客虛弱的笑了笑，“我一個可有可無的跟班，他不過是賺了個免費的苦力，丟了，又不礙著他，幹嘛來找我？而且，還是來這種地方找。”
    少年轉過了身。“哦？這樣啊，那你，倒還真是可憐啊。”
    沒了笑容，沒了表情，連眼神都沒了精神。與其說他黯淡了，不如說變得陰鬱冷酷了。無形的壓力充斥了空間，壓的沈客喘不過氣。隻是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就連想表現恐懼都做不到。雙腿一軟，便再也支撐不住摔到了地上。
    居高臨下的，是他漠然又嫌棄的眼神，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沈客努力抬著眼皮，看著他身後升騰的煙氣，心中突然一陣自嘲。什麼嘛，我說怎麼有那麼好的運氣，原來隻是換個法子審問而已。那個熏香，看來也不是白點的…啊，難道還真的要翹在這裏了麼…嘖。
    忽的一陣寒風，把就要睡去的沈客吹醒了不少。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與夜景。帳簾，被吹開了？誰啊…
    謝長安瞥了眼倒在床邊的沈客，無奈的搖了搖頭。手中橫笛一轉，瀟灑的插進腰帶，就信步走了進來，甚至沒看少年一眼。
    “哦？你就是他的主子？”少年也沒去管他的目中無人，隻是插手笑道。
    “主子倒不敢。”謝長安依然沒有回頭，隻是走到沈客旁邊蹲了下來。
    他帶進的寒風，又把沈客吹醒也吹痛了不少。
    “謝…”
    一把拉起沈客，謝長安直接扯起了繃帶。沈客被他的突然嚇了一跳，隻是擺出一臉疑惑的抗拒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謝長安也沒理他，顧自把繃帶解開丟到了一邊，然後從胸口摸出了把東西，二話不說直接打開蓋到了血淋淋的傷口上。
    “嗷——”
    “別叫。”然後，一把把沈客扯進懷裏在背上又是一蓋。
    “嘶——你謀殺啊！”
    “說了別叫。”完事，丟紙。謝長安站起來甩了甩頭發，伸出手居高臨下的道，“試試能不能站起來。”
    “哈？”雖然很莫名其妙，沈客還是照著做了。畢竟冷風一吹，腳不那麼麻了腦子也清醒了不少。咬著牙死死抓住謝長安的手，沈客閉上眼一鼓作氣直接騰了起來。完了要死——誒，好像不那麼疼了。
    不管他的迷惑，謝長安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卷繃帶利索的包了起來。打完結，撿起床腳沈客的衣服一套再一裹，行雲流水，看的沈客目瞪口呆。
    “疼也給我忍著，別叫。”
    “啊？喂——”
    又是熟悉的公主抱。沈客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隻是馬上又觸電般的縮了手。“你幹——”
    “說了別叫。”
    沈客噎了噎，乖乖把嘴閉上了。這麼凶幹嘛…
    見謝長安頭也不回的就要走，少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去攔，隻是坐在案幾上頗顯隨意的道：“唉，那群沒用的人。”
    謝長安斜了他一眼，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