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妖精篇 第四十章花鳥相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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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陽明白,自己安全了。
他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因為他知道,沒有能夠拒絕這樣的他。
隻需要一個笑容,無論是誰都會像是被攝去了心神般地服從他,正如思雪、邪欞,盡管他並不明自這是為什麼。
但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種頓感,這樣非什麼別的,倒更像是他的本能一樣——
不自覺地擺露出自己最誘人的姿態,借著他人對自己的愛慕去完成一自己不可能自己完成的事。
這樣的感覺是在那個夢之後才有的,那個被眾多人以愛慕的眼神包圍著的夢。
那中間的嘲諷者,他隻從他看似傲慢的眼神中看出了濃濃的悲哀——
一個被迫者的悲哀。
……
那之後,溫陽便開始了自己在妖界安穩的小日子。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妖尊宮裏見到了杜梨。
從旁人的對他的態度來看,杜梨在這裏的地位似乎不低,可他卻還是那麼靦腆,讓溫陽多少有些不解。
很快,在邪欞的介紹下,溫陽知道了他的身份——妖界第一醫者。
同樣的,在聽說他身負內傷之後,邪欞為他找來了杜梨。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原先還有些欣喜於見到他的杜梨,在聽到他的身份後忽地白了臉色。
溫陽裝作沒有看到他的變化,順從地讓他為自己探脈。
在又聽了一番例行告誡之後,他拿到了一張藥方。
按理說,這些天來他身上的傷一直沒什麼特殊的變化,那麼這藥方也應當與杜梨從前替他開的那般無二,可溫陽卻敏銳地意識到,其間有兩味藥變了。
在詢問了身旁一個懂藥理的婢女後,溫陽倒是明白為何杜梨會白了臉色了。
因為原先的藥方中,被替換的兩味藥雖說都是大補之物,但卻藥性相衝,結合使用則會產生一種毒素,一點點滲透入人的五髒六腑,慢慢潰爛,最終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不愧是妖界第者啊,隻是靦腆如杜梨為向對他下手呢?
溫陽隻能想到一個答案——朱雀。
怪不得她當初經常主動幫忙了。
隻是對於朱雀的動機,溫陽卻是不明白了。
畢竟那時他身上唯一可圖的也就隻有葵陽花這身份一樣,可朱雀卻是最明白他眼前狀況的——盡失花瓣,精血透支,所剩下的妖力也隻夠勉強維持住人形罷了。
所以他不解了,而朱雀自上次之後又再也未出現過。
想了許久仍是毫無頭緒後,溫陽索性不想了,專心地應付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妖尊。
“終於不分心了?”邪欞偏頭看著他
溫陽這才意識到對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聲了,而是一直看著他出神。
“抱歉。”他道。
邪欞雖有些惱怒他的分心卻也天可奈何,畢竟隻要眼前的人稍微服軟他就完全拿他沒辦法,因此他隻得歎了一氣道:“我說得有那麼無聊嗎?”
“倒也不是,隻是覺得你每日絮絮叨吧的,天外乎也就那麼點東西,聽多了總歸是會厭的。”溫陽笑眯著一雙桃花眼,眼中的專注隻讓人覺得眼前的人是他深愛的人。
不出意料的,邪欞軟了語氣,主動換了話題,“既然不想聽我這般絮叨妖界的事,那麼關於我這花院的,你可有興趣聽聽?”
“哦?”
見他似乎有些興趣,邪欞於是便開了嗓,不過雖說是講養花,卻不知為何總是會講到他當初摘花時的困境與九死一生,而且這似乎是他的重點強調內容?
不知為何,溫陽總覺得從他的話聽到了滿滿的得意與耀炫意味——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急切地顯擺著以追求雌性的關注。
溫陽實在是不想承認,自己似乎是被當成嬌弱的雌性了。
嗬,葵陽花雖說是雌雄同體,無性別之分,可不知為何,溫陽於心底裏厭惡自己會變成女人這件事,就連當初化形時,他也是下意識地選擇了男人的。
這似乎是命定的,不過他也不確定這究竟是確定,還是隻是他的一種感覺。
“葵陽,你覺得如何?”
邪欞忽地出口問道,拉回了溫陽漸漸跑偏的思緒。
什麼如何?
盡管很想反問他究竟是問了什麼,但溫陽知道,自己先前已經走神過一次了,若是再被發現分了心,眼前的人恐怕真的會生氣了。
不過他講得原是那些事,現在應該隻是在求表揚吧?
溫陽這般想著,有些心虛地對上邪欞飽含期待的眼神,道:“甚好。”
邪欞這才鬆了氣,露出一個放鬆的笑容,“那麼就這麼定了吧。七日後,你我將會在妖尊宮大婚,屆時本尊將會邀請所有的妖界大能一同獻上祝賀。”
什麼大婚?
溫陽這下是徹底愣住了,他之前所言的難道不是自己的偉岸事跡,為何一下子就跳到大婚的事上去了?
然而不等他發問,邪欞就好似察覺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找了個借口就走了,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溫陽有些頭疼地按住了自己猛跳的太陽穴。
他原失的打算不過是為了在妖尊宮避陣子,等到仙界已經徹底遺忘了他的事情再回到人界的,為此他還刻意討好邪欞,以免自己在妖尊宮期間發生什麼意外。
可他的討好並非是為了做妖後啊!
雖說他先前的確隻是因為妖尊娶親而來的,但那時是因為他有信心能夠維持一種平衡,護住自身,可是現在的情況反而與他設想的相反了。
前有仙帝後有邪欞,他如今到底該去哪兒?
溫陽歎了口氣: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而後的幾天裏,不斷有大妖陸陸續續地出現在妖尊宮的各處,無論何時都會有人忽然出現將溫陽攔住,與他搭話攀交情。
直到邪欞以他身體不適為由才攔下了他們,他得有了片刻的安靜,也因此杜梨得已跟在他身邊。
“公子是真的要嫁給妖尊大人嗎?”
在一次檢查後,杜梨突然開口問道。
溫陽有些詫異,畢竟靦腆如杜梨能話說出這種話來也確實讓人驚奇。
但他當然不會說真話,卻也不想騙他,因此他隻是緘默不言。
而這沉默落入杜梨眼中,就自然成了默認。
於是他咬唇問道:“那上神呢?他怎麼辦?”
“他?與他何幹?”溫陽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一定十分諷刺。
已不知從何時起,驚羽已成了他觸之即狂的傷疤,隻要有人提及,試圖揭開這疤,他就會完全失了麵上的淡然。
其實那些看似已經不在意的遺忘,欺騙的是別人,卻反而更傷了自己。
杜梨驀地紅了眼眶,“怎麼會無關?上神、上神他對您的一片赤忱,難道您看不到嗎?他是那樣地愛您啊!”
“可笑,你對他、對我可有半分了解?你可知他是如何對我的?你有什麼資格說出這種話!”到最後,溫陽的聲音已有了幾分顫抖。
他抓著杜梨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苦笑道:“你是清楚我的傷的,可你知道這些傷是怎麼來的嗎?我剜出自己的心頭血,親手拔下我的花瓣。為什麼?因為這是他想要的啊!”
杜梨雙明失神,似是遭受了重大的打擊,隻有喃喃道:“可是,世人皆說他為你墮魔啊……”
墮魔有多痛,杜梨是知道的。
因為他曾親眼見過一隻大妖在墮魔時活活痛死。
那並非是人間的話本中說得那麼簡單的。
墮魔,除了要有入骨的執念外,還要能忍受魔氣在經脈中洗滌遊走改造身體的痛,就好像是將你渾身所有的骨頭寸寸碾碎再重塑一樣。
這樣的痛,比粉身碎骨還要可怕。
況且他本是妖,妖氣與魔氣如此相似都能體會到如此痛苦,更何況是與魔完全對立的神呢?
如果上神能夠為了溫陽墮魔,他對他怎麼可能不是愛?
而溫陽也是清楚這些的。
葵陽花生於黑海,而黑海之所以被稱為黑海正是因為其間充斥著無窮無盡的魔氣,因此他是最了解魔氣的厲害的。
所以,他不信,不信驚羽能為他墮魔。
這也是當初他在聽到朱雀帶來的同樣消息後能如此鎮定的原因。
“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我不會信的。”溫陽鬆手,冷漠地道,“但我也確實不想嫁給妖尊。”
“……葵陽公子,”杜梨怔怔地看著他,忽道,“你真的,不配被愛。上神愛你,妖尊愛你,但你卻似乎從對他們有過情——”
情嗎?溫陽垂眸,誰能說他沒有情呢?他的情,不早就給了那高不可攀的人了嗎?隻是啊,這切都不可說。
“我可以幫你,但是,在你逃出去之後,我要你去找上神,親口問出他到底愛不愛你。”杜梨攥緊自己的衣角,別過頭避了溫陽探究的視線。
嘴角綻開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溫陽輕聲道:“我有些時候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執著些什麼東西,按理說他不過是助你化形了而已。不過你的條件,我接受了。但你要知道,因這幾天的來客頗多,妖尊可是大大加強了妖尊宮的防守,你怕是很難鑽到空子帶我離開。”
“我並非是打算這些日子帶你走。”
“但若是婚後,我還有什麼可離開的?”
“不,是婚禮當日。那時你會以我的身份走出妖尊宮,而我則會以你的身份牽製住妖尊,李代桃僵。”杜梨一字一字地向他地解釋道,“你我都是草木修,隻需一點化形之術,除非直接查看真身,否則難以事辨認你我。”
“但若暴露,我或許不會有性命之憂,但你,必死無疑!”溫陽加重語氣,仿佛是對他的一種警告。
杜梨的身子一僵,但片刻後還是緩緩搖頭,“無礙,隻求你信守承諾。”
溫陽點頭,看向杜梨的目光中隱含著悲憫。
先愛上的人從一開始就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