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8章 脫江丁曉海慰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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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隱香山。
金黃色的夕光從鬱鬱蔥蔥的樹林之間直穿而過,在滿地的綠色上投下橙色的光斑。樹林蔭翳,鳴聲上下,空氣裏彌漫著山間特有的清新幽香。
“曉海哥,這裏是隱香山嗎?”蝶澈跟在曉海的後麵,邊走邊疑惑地皺起眉頭,“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
“應該沒有吧……翡翠城外西北角,不就是這裏嘛……”曉海雖然硬撐,語氣也沒有多麼肯定,“難道……藥場在山頂嗎?”
跟在兩人身後的夏然沒有說話,但他的疑心也隨著腳步的移動而越顯濃重。他真後悔剛剛離開翡翠城時走得太急,居然都沒有找個路人確認一下隱香山上到底有沒有江家的藥場。從現在周圍的情形看,藥場肯定不在他們附近,莫非真如曉海猜測,江家把藥場設在了山頂?
——不對!即使將藥場設在山頂,黃昏也應該有背著藥簍往山下走的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除去鳥鳴風響,寂無人聲!
——難道,這隱香山上根本沒有什麼藥場,江府家丁騙他們來此,根本就是為了借此人跡罕至之處,把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置於死地?
夏然剛剛想到這裏,忽覺背後草叢一動,他眉毛一揚,飛身上前護住曉海和蝶澈,隻聽腳步聲頓起,六個手持短刀的黑衣男子已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為首的,赫然是那個在門口為他們“指路”的瘦子家丁!
“叔叔,是你!”蝶澈認出了瘦子,“你也來了?又是來給我們指路的嗎?”
“沒錯啊,小妹妹!”瘦子嘴角一揚,笑容裏竟是滿滿殺心,“奉老爺之命,給你們指一條黃泉路!”
蝶澈驚得向後一縮,身旁的曉海急忙伸手護住她,衝瘦子揚眉喝道:“你們江家真是無恥!堂堂翡翠首富,居然敢隨便殺人,你們就不怕官府治你們的罪?!”
“你居然說我們無恥?”瘦子橫眉怒目,盯著蝶澈冷笑一聲,“哼,也不清楚是誰無恥,女兒和娘真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娘一輩子就勾了一個,這女兒年紀輕輕就和兩個小夥子泡在一起了,真是俗話說得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你——”曉海怒火中燒,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揪住那瘦子,不料他還沒有衝出半步,便被站在他們身前的夏然伸手攔住。
夏然筆直地站在那裏,環視著圍在他們身邊的六個黑衣人,從容不迫的氣度一時將對方鎮住。片刻,他的目光定在為首的瘦子身上,眸光清冷深凝,沉聲道:“你要是現在投降,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瘦子一驚,盯住夏然打量了半晌,也許是感覺這個對手實在是過於年輕,他輕屑一聲,喝道“這句話,恐怕應該我對你說才對——少和他廢話,上!”
夏然眼神一凜,隨即將曉海和蝶澈往身後一拉,自己飛也似的衝上前去!
——曉海和蝶澈大概一生也不會忘記,他們曾經搭救過一個身手不凡的林阿木。
——江府的六個家丁大概一生也不會忘記,他們曾經打過一場多麼慘烈的架。
——為首的瘦子大概一生也不會忘記,他曾經做出過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夏然飛身上前的刹那,江府的六個家丁頓時感覺到了這個對手有多可怕——別說是碰到夏然,他們甚至根本看不清對手的身形,隻覺耳邊風聲呼嘯,眼前黑影繚亂,手上兵刃紛紛被擊落在地,不等重拾已被打得哭爹喊娘,一時嚎叫呻吟聲不絕於耳,戰局的勝負已是再明顯不過——
六個黑衣人鼻青臉腫地倒在地上,夏然一抖衣服重回蝶澈身邊,而這一切,竟不過隻有一陣清風過耳的時間!
沒有時間驚訝,也沒有時間讚歎,夏然一把拉起呆立在那裏的蝶澈,衝一邊同樣目瞪口呆的曉海高聲叫道:“抓緊時間走,快!”
曉海晃晃腦袋,驀地回過神來,他急忙轉身,剛要隨夏然和蝶澈離開,目光不經意地滑過正好倒在他腳邊的瘦子,突然叫道:“阿木哥,這個混蛋還醒著!”
夏然猛地回身,低頭一看,果然看到那瘦子還睜著眼睛,見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又急忙將眼睛閉上。他眸光一閃,回頭對曉海和蝶澈道:“你剛剛看錯了吧!他分明已經昏過去了!”
“可是——”曉海張口就想辯解,他剛剛明明看到那家夥的眼睛是睜著的,阿木哥一向明察秋毫,怎麼也會看錯!
“你看!”夏然猛地打斷曉海的話,抬腿在瘦子身上象征性地踢了一腳,“肯定是你剛剛眼花了,別管他們了,我們抓緊時間去翡翠碼頭,想辦法要船回花泉!”
“好!”阿木哥說得有理,此刻實在是走為上計,曉海點點頭,同拉著蝶澈的夏然一起匆匆離去……
片刻之後——
“喂,阿木哥,你是不是走錯路了?”曉海跑得氣喘籲籲,卻還沒有迷失方向,“去碼頭不應該走這邊,這是回城的路啊!”
“我們就是要回城!”夏然顧不得回頭看曉海一眼,雖然是跑同樣的路,他的呼吸卻是平穩如昔,“剛剛那瘦子確實是醒著,我那句話是說給他聽的,這樣他回到江府一定會帶人從翡翠碼頭往花泉方向追我們,我們現在回城,先找個客棧住下,過幾天再出發,從漓月江繞回花泉!”
“哦——我明白了!”曉海恍然大悟,禁不住又抬頭多看了夏然幾眼,心底暗暗慶幸,幸虧阿木哥願意陪蝶澈一起來翡翠,隻要有他在,那幫江府的爪牙要想傷害蝶澈,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翡翠陽春客棧。
夏然將蝶澈和曉海安置在二樓的一個房間,隨即換了身衣服,又扣了頂草帽,匆匆叮囑了曉海幾句,便旋風般地離開了房間。他明白,有剛才的那段時間,就算那瘦子還沒有回到江家,江家也必定會派人上山去尋,他是要去看看江府現在有沒有動靜,如果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還要想辦法把江府的那幫爪牙給引開。
房門一關,曉海望著坐在桌旁的蝶澈,眼神一黯,不由得重重地歎了口氣。
從進了房間之後,她就一直這樣呆呆地坐在這裏,目光空靈,神情木然,金色的夕陽滑過她雪白的臉頰,宛如一尊被驚訝和恐懼奪走了靈魂的雕塑。
“蝶澈……”
曉海想要安慰,可抓了抓頭皮,又沒了詞。唉,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答應帶蝶澈來翡翠,這下倒好,恰恰適得其反,不禁想見的人沒有見到,還差一點點丟了性命。要是世界上真有後悔藥,他一定要買來吃上個十遍八遍。
像是感應到了哥哥的心思,蝶澈終於轉了一下頭,她側目望了曉海一眼,輕輕地笑了笑,道:“哥哥,你能給我倒杯茶嗎?”
真是天助曉海,雖然蝶澈的笑容淡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但隻要她說話,別說是讓曉海給她倒茶,就是讓曉海給她跳舞他都樂意!
“好好好,沒問題!”他頓時大鬆了一口氣,伸手抓起茶杯,努力讓自己的手抖得不那麼厲害。不料,茶水剛剛倒到一半,坐在身邊的蝶澈抬頭望了哥哥一眼,突然站起身來,奪路向門口衝去!
——怎麼連蝶澈都學會了聲東擊西這一套?
“喂!”曉海把手中的東西一甩,也顧不得灑了滿桌的茶水,回身一把拽住蝶澈的衣服,“蝶澈,你站住!你要做什麼?!”
“你不要拉我!我要去江府,我要去見江老爺,我要問他為什麼不敢見我,為什麼派人殺我,還有那些我想知道的一切!你放開我,讓我去,讓我去!!”
壓抑了幾天的委屈和憤怒瞬間爆發,蝶澈一改的溫柔沉靜,發瘋地尖叫著,拚命地掙紮著,她嬌小的身軀被怒火注入了瘋狂的力量,力道大得連大她一歲的曉海使盡全力也隻能勉強拉住她!
“蝶澈,蝶澈!”看著失去控製的蝶澈,最難過的當然是曉海,他咬緊牙關,死死地拽著她,直感覺自己的骨節都快爆裂開來,他顫抖著聲音一遍一遍地喚她的名字,希望能借此讓她清醒過來,“你不能去,他們現在一定在找你,你現在去了非但見不到江中天,還會被他們直接……蝶澈,蝶澈,你清醒一下,蝶澈!”
晶瑩的淚劃破了蝶澈蒼白如雪的臉頰,瘋狂的掙紮慢慢停止,所有的力量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她軟軟地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放聲大哭起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江夫人想殺我,為什麼連江老爺都想殺我……他們為什麼這麼恨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啊……”
蝶澈顫抖的自問像是抽在曉海的心上,他希望成為武林高手的夢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他真想立刻衝出去把江府的那個混蛋揪到蝶澈麵前,讓她問個痛快,然後再把他丟進漓星江去喂魚,哪怕過後立即死掉,也好過現在看蝶澈哭得柔腸寸斷。他蹲下身來,輕輕地撫著她的頭發,溫柔地安慰道:“沒有,蝶澈,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沒關係的,他們不要你,你也不用要他們啊,我們回花泉,你還住在我們家,像以前一樣,不是很好嗎?”
“不行的……”蝶澈沒有抬頭,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幾乎讓麵前的少年心痛欲碎,“我不是林家的人……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林家的……”
“怎麼不可能?你可以留下的,就像……就像……”曉海心一熱,撓了撓後腦勺,輕輕地說,“就像我娘一樣。”
蝶澈一愣,隨即從臂彎中抬起頭來,她看到她的曉海哥哥就像她一樣坐在地上,羞澀而真誠地望著她,見她抬起了頭,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輕輕地替她擦著臉上的餘淚。她怔怔地望著他,一瞬間,竟感覺他手指上的暖意,正將覆蓋在她臉頰和心底的冰雪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