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苦水晶含淚吐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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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幕已經變為寶石般的深藍色,阿烈才敢從船艙裏出來。
剛一動手掀開艙門的竹簾,阿烈就被眼前的情景給驚住了——
白色的霧氣在船尾繚繞,紅色的火苗舔拭著冒著熱氣的藥爐,各種各樣的草藥在甲板上整齊地排列成堆,水晶正埋頭其中,專注地切著什麼。
纖細白皙的手指在朦朧的蒸氣中靈巧地翻飛跳躍,銀紗般的月光順著她黑緞子般的長發傾瀉下來,睫毛上沾了晶亮的的水珠,額角沁出了些微的細汗,白淨的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潤,淡淡的微笑浮在她的嘴角,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陶醉而滿足。
對於站在門口的阿烈,她一點也沒有發覺,隻是埋頭專注於她自己的事情。
阿烈呆呆地站在艙門口,居然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也忘記了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做些什麼。
與其說他被她的美麗所震懾,倒不如說他被她的美麗所征服。
水晶揭開蓋子,將剛才切好的藥材悉數倒入罐內。她滿意地拍拍雙手,剛一抬頭,眼眸微微不由得微微一顫——她看到了呆立在自己麵前的阿烈。
“……”水晶微怔,隨即略略有些尷尬地對阿烈笑道:“曹少俠……有什麼事嗎?”
“我……”真是該死,我怎麼結巴起來了?阿烈心裏一急,說:“沒、沒事。”
話一出口,水晶驚訝的表情頓時讓阿烈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他沒事站在這裏看人家做什麼啊?他滿臉通紅,尷尬地幹咳一聲,轉身就要重新鑽進他呆了一天的船艙。
“等等。”
水晶溫柔的聲音飄過來,像是無形的絲線栓住他的腳步。
“要是無聊的話,你就到船頭去看看月亮。”水晶的口氣溫柔體貼,“白天的陽光對你的眼睛來說可能太過強烈,月光應該會讓你的眼睛舒服一些的。”
“……”該死,我什麼時候變得和夏然一樣了?
阿烈把心一橫,轉過身來剛要說點什麼,目光一落到水晶的身上,身子又立即僵在了原地——
她在微笑。
近乎傾國傾城的微笑。
朱唇輕啟,睫毛微顫,目光宛如月光般溫潤美好。
“你不知道嗎?漓月江的月色是最好的呢。”
“……對。”
深幽的江水泛著神秘的藍綠色,江麵是如鏡般的平靜,明亮皎潔的月亮完整地倒映在平靜的江麵上,宛如沉在水中的一塊玉壁,讓人簡直分不清哪裏是江中,哪裏又是夜空。
阿烈坐在船頭凝望著水中的月影,感覺眼睛清涼了很多。水晶說的果然沒錯,這幾天除了被關在小黑屋裏就是昏迷,哪裏還見得這麼溫潤美好的月光呢。
月光……
阿烈心裏一動,眼前浮現出水晶那雙美麗的眼睛。
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她怎麼會出現在柳煙碼頭,又怎麼和他一起流落到了這漓月江上?……
正當阿烈凝神思索的時候,一陣奇異的藥香隨著清涼的夜風飄入他的鼻孔,他微微回頭,看到了水晶。
是,是水晶。美麗的黑發被夜風吹得微微揚起,手中的藥碗冒著白色的熱氣,她的臉上露著美麗的微笑,眸中的神情宛如月光般溫潤美好。
“這……給我的?”阿烈留意到她手中的藥碗。
她笑著點頭,白皙的左手臂伸向阿烈,阿烈留意到她手腕上的紅痕,臉頰微微一紅,急忙伸手去接,不料手指剛一接觸到碗壁便猛地移開,他尷尬地吸著涼氣,拚命吹著自己燙紅了的手指,說:“怎麼那麼燙啊!”
“很燙嗎?”水晶溫柔地笑著,將碗靠近自己,“我幫你吹一下,等涼了之後再喝吧。”她俯身輕吹著碗中的藥湯。
藥湯特有的苦味隨風飄到阿烈這邊,他吸吸鼻子,隨即用左手捂住鼻孔,可憐兮兮地對水晶說:“不是已經包紮過了,為什麼還要喝藥啊?”
水晶不由得輕輕一笑:“那可不行。”她用手背挨挨藥碗,說:“已經不燙了,喝吧。”
阿烈緊皺眉頭,伸手接過藥碗,剛要喝,碗中藥湯的苦澀直衝喉嚨,他不由得停下來,可憐兮兮地望了水晶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生病的孩子在和母親撒嬌。水晶故意板起麵孔,阿烈隻好深吸一口氣,剛要喝下去,眼珠忽地一轉,目光中透出幾絲狡黠,揚起頭來對水晶說:“那,我喝了,你可要跟我說說,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衝水晶伸出左手。
水晶望著他孩子氣的麵容,猶豫了一下,溫和地笑道:“好,沒問題。”她伸出右手,將小指與阿烈的小指勾在一起,兩隻手在空中晃了兩下。
阿烈深吸一口氣,以飲酒的姿態將那碗藥一氣兒灌下,因為灌得太猛,褐色的藥汁順著嘴角流淌下來,他急忙伸手去抹,不料又猛地被藥給嗆了一下,咳嗽起來。
水晶急忙湊上前去,一隻手接過已經空了的藥碗,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脊背。
阿烈很沒風度地咳嗽著,水晶直到看到他將嗆入的藥汁咳出,她才微鬆一口氣,側身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一陣清雅的茉莉香氣沁入阿烈的心脾,他伸手擦擦咳出來的眼淚,深吸幾口氣,兩頰上的潮紅漸漸褪去。
水晶見狀,微微一笑,口氣中帶著幾絲嗔怪的味道:“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喝那麼急做什麼,還好沒有嗆出毛病,要是有了什麼事……”她急忙捂住口,低下頭去。
“……”阿烈愣愣地望著水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紅了臉低下了頭。難道是我做錯什麼了嗎?他不由得下意識去抹自己的後腦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呀。
瞥見阿烈的樣子,水晶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她理了理微亂的黑發,抬起頭來說:“好了,沒事了。”她故意岔開話題,“你剛才說……叫我告訴你什麼?”
“哦……”一頭霧水的阿烈望見她眼睛裏亮閃閃的笑意,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隻要自己沒惹到她就行,“我們……是怎麼到了這裏的?”
阿烈沒想到,水晶眼裏亮閃閃的笑意在他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像是新年的煙花一般熄滅了。
美麗的雙眸如同深秋的江水般冰冷深幽,她盯著江水輕輕地咬緊下唇,阿烈幾乎都有點後悔自己多嘴問這個該死的問題。
沉默雖然可怕,好在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在阿烈幾乎就要開口收回問題的時候,她的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
“這事要是說起來,就得從……(她微頓一下),從很久以前,我離開花泉的時候說起了。
“你可能知道,花泉和翡翠都是很出名的醫藥重鎮,我小時候住在花泉,父親就是一名藥商,他經常帶和我和妹妹上山采藥,母親則美麗典雅,對我和妹妹非常好。我記得小時候的那個家,四周都是清幽的竹林,有很大的院落,一年四季都飄著好聞的藥香,我和妹妹就在繚繞的白霧中穿梭嬉戲,”
阿烈吸吸鼻子,剛想發表意見:藥香……還算好聞啊……不過他瞥見水晶眸中向往的星芒,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安靜地聽水晶繼續。
“可是幸福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大概是在我七歲的那年中秋,就在那個家家戶戶團圓賞月的夜晚,我們的家成了一片火海,我和妹妹被徹底嚇壞了,也忘記去找爸爸媽媽,就那樣坐在床上哭,一直一直哭,哭到火舌從門縫裏鑽進來,一直燒到我們的床前,然後就有兩個人從門口衝了進來,將已經失去知覺的我們救出了家……
“等我醒來,就已經是在漓星江的一艘小船上,妹妹睡在我身邊,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坐在我們的床前,見我醒來,她就和我說話,她說她是蘇家的一個廚娘,我家的一切都被那場大火徹底的毀掉了,我們的父親在那場大火中拚死救出了我們的母親,而我們的母親聽說父親死於大火,在當晚就上吊自盡,把我和雲朵托付給了她……我們的家,就在那個本該團圓的夜晚徹底地支離破碎,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個自稱廚娘的女子讓我們喚她大姐,就是她把我們帶到了柳煙娟翠堂。憑良心說,大姐對我們確實不錯,除去照顧我們的生活,她還說不能將蘇家祖傳的手藝忘掉,專門請了好多老師來教我們醫術。我很清楚,失去了父母的我和雲朵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全都是依賴大姐,養育之恩,雲朵可以不領情,但我作為姐姐,必須要負起回報的責任……
所以我很努力努力地學習,等到14歲,我的醫術就已經爐火純青,這時,大姐要我入血靈薇……她告訴我,那一場毀滅了我家的大火,罪魁禍首就是當時的太子,現在的聖上!她很我說,因為那個混蛋看上了我母親的美貌,有意收入東宮作妃,而我母親寧死不從,他便惱羞成怒,用一把火毀掉了我家的一切……
“而血靈薇,就是為了幫助像我這樣苦命的人,將那個惡貫滿盈的大混蛋繩之以法的!
“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了大姐的要求,成為了一名普通的靈薇,娟翠堂便成了天子腳下的一個秘密據點,實為醫館,卻成了血薇和靈薇秘密的周轉站,有無數的奇藥異毒從我的的手中流向漓滄江的各個流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