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勇阿烈空手奪白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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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阿烈恢複知覺的那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不知在何處飄蕩的孤魂,麵前是一個黑暗而疼痛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樣的冰冷,遙遠得似乎無法觸及,他竭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清前麵的方向,可是疼痛已經為他的全身戴上了最為沉重的鐐銬,他無力掙脫。
    他就這樣昏昏沉沉地過了不知道有多久,也許一天,也許兩天,也許是更長更長的時間,也許會是永遠……
    不!不是永遠!他還有一腔的抱負沒有實現,他必須醒來,去做自己渴望去做的事情,去實現自己已經為之奮鬥了多年的理想……
    一道隱隱的溫暖灑落在他的指尖,他猛地睜開眼睛!
    強烈而明亮的光線將他的世界一瞬間變成刺眼的白色,他不得不用手在額前,眯起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身上還是從柳煙跑出來是穿的那件衣服,隻不過胸前有著縫補過的痕跡,還略略有些發白,像是被誰洗過。他現在身處的,是一個略微有些狹小的船艙。窗外碧清的江水靜靜地流淌,船兒隨著水波輕輕地晃動,似乎是被栓在了岸邊一樣。身邊的小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些藥酒和紗布,小小的燈台下麵壓了一張白色的紙。
    阿烈一隻手遮住眼睛,另一隻手移開燈台,將那張紙攤到眼前,眉頭微皺,輕輕地念出了聲:
    “曹少俠:
    請不要驚慌,你現在是在漓月江的一艘小船上。你現在已經醒來,就說明你的傷並不嚴重,再調養幾日就可以痊愈了。
    我是在柳煙碼頭的草叢中發現你的,但是很抱歉,我沒有找到與你同行的另外兩位將軍的蹤跡,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們並沒有逃出升天。
    出船之後沿南岸向東走大約一裏,你就可以見到我了。身上的銀兩是留給你的,如果方便的話,請你把我和雲朵葬在一起,然後即刻趕往翡翠,血靈薇在那裏有重大的行動。
    我能說的就隻有這些了,願你早日成功,消滅血靈薇逆黨。”
    阿烈的目光順著娟秀的字體一路向下,最終凝在結尾的七個字上:
    “罪人蘇水晶絕筆”
    他的眼眸猛地一緊,一把將信紙攥入手心,不顧身體的疼痛,衝出船艙向岸上奔去……
    深秋清晨,昨夜剛剛下過的秋雨讓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涼意。縹碧清澈的漓月江靜靜地流淌,如鏡般的江麵上彌漫著淡淡的白霧。
    兩岸是連綿不斷的漓山,漓星江與漓月江之間的天然屏障,山上一派沉重肅穆的墨綠色,秋風吹動著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響。
    山腳下,一座孤零零的新墳前,跪著一個孤零零的黑衣女子。秋風拂過她黑色的衣襟,她單薄的雙肩微微抽動,幾片枯葉落在她飄飛的黑發上,她都沒有伸手去拂。
    落葉飛舞一陣,刮開她漆黑柔順的發絲,靜靜地飛走了。
    女子隻是靜靜地坐著,領口白色的薔薇仿佛在靜靜地吐納著芬芳。
    麵容依舊精致,但是卻蒼白如紙,柳眉依舊清遠,卻凝著一層幾乎拂不去了的憔悴,雙眸依舊美麗,眼圈微微泛紅,昔日清明如水晶的眼底卻凝著一層厚厚的憂傷。
    似乎是悲傷到了麻木,又似乎是悲傷到了絕望,眸中居然沒有一絲霧氣,隻是厚重的憂傷。
    白皙的指尖輕輕撫過墳頭上濕潤的泥土,蒼白失血的唇邊居然浮上一絲淒婉而美麗的微笑。
    水晶冰冷的眸中滑過一絲溫婉如初的柔情,她沾了泥土的手輕輕地在身邊摸索,指尖微微一顫,旋即緊緊地將五指收緊。
    那是一柄長劍,閃亮的寒光自劍刃迅速地滑過,足見它的鋒利與力量。
    水晶攥緊肩柄,她輕輕地對著墳頭微笑,聲音輕柔動聽。她輕輕地低語:“妹妹,漓月江的水一定很冷吧?別怕,姐姐馬上就來陪你了……”
    右手猛地發力,鋒利的劍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銀弧,毫不遲疑地向自己的喉嚨逼去——
    “不要!”
    水晶的右手刹那間僵在半空!
    在她身後站著的,居然是曹阿烈!
    他的上身微微前傾,左手攥著她留在船上的那封短信,暗紅色的眸子注視著她,眼底滿是不安與擔憂,還有一絲隱隱的痛楚。
    水晶的目光順著他伸向自己的右手看去,美麗的眸子由於驚恐而猛地一顫——
    閃亮的寒光自劍尖滑下,阿烈伸出的右手緊緊地將鋒利的劍尖攥住,鮮血順著他的指縫緩緩地滑下。
    水晶的睫毛劇烈地顫抖,晶瑩的淚水和著阿烈還溫熱的鮮血,一點一點,打濕她握劍的右手,染紅她白皙的掌心……
    掌心的刺痛一陣陣襲來,阿烈雙眉微皺,努力地讓自己坐得直立一些。
    水晶跪在船板上,跪在阿烈的身邊。她低著頭,黑玉一般的長發瀑布般傾瀉在單薄的雙肩,阿烈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覺到她清涼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
    她該不會是在哭吧?
    阿烈的眼眸輕輕一抖。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共隻見過這個美麗的女子兩次,但她沒有一次不是在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瞥見她水晶般晶瑩含淚的雙眸,一種莫名的心痛和憐惜就在心間蕩漾開來,讓他像剛才一樣,毫不猶豫地伸手攥住她的劍刃,自己去承受本該屬於她的鮮血與傷痛。
    他想開口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是啊,他怎麼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會做出像剛才那樣令他驚訝的舉動?
    他更怕的是他傻傻的詢問會傷害到她,在他的印象裏,她美麗易碎如同她水晶般的眼眸。
    不知不覺間,右手尖銳的疼痛已經被她清涼的手指平息下去,柔軟的白布溫柔地貼著傷口,他輕輕舒開緊繃的五指,對他身邊的女子說:“謝謝你。”
    水晶沒有回答。她站直身子,卻是背對著他,船身微微地晃動,她筆直地向岸上走去。
    利刃的寒光自她的緊攥的左手無聲地滑出,阿烈心下一驚,猛地站起身來,幾步跨上船頭,喊道:“你要做什麼去?”
    水晶頎長的背影微微一震。停頓片刻,她慢慢地轉過身來,聲音裏有些略略的不自然:“有、有點事情。”說話間,左手輕輕向身後一收,似乎想將手中利刃的寒光藏入漆黑的衣裙之後。
    阿烈不容她掩飾,他上前一步,右手猛地攥住水晶的手腕,將她的左手高高舉起,迅速地戳破她的偽裝:“你不會撒謊。說,你帶著這個想去做什麼?”
    “我……”水晶拚命發力,想要從阿烈的手中將自己的手腕抽走,無奈阿烈鉗住她的手腕紋絲不動,美麗的雙眸中薄淚欲滴,“你何苦這樣阻止我,我是個罪人啊!”
    她含淚的雙眸在一瞬間刺痛阿烈的心,他心下一急,一句話脫口而出:“除非我死!”
    他、他說什麼?
    水晶一時忘記了掙脫,她抬起美麗的雙眸,愣愣地望著麵前的少年。
    他望向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特別,暗紅色的眼底凝著淡淡的專橫和霸道,真誠急切的瞳仁卻是那樣的熟悉與親切。
    是……那是雲朵的眼睛……
    對,除了雲朵,再沒有人會這樣關心她的生死,她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其價值還不如一片已經泛黃凋零的枯葉,隨風而去,生死輕如鴻毛。
    可他居然擁有一雙雲朵的眼睛。右手的傷口緊緊貼住她冰涼的手腕,她不知道他是否會感到疼痛,但卻能隱隱地感覺到從他血液中透出的溫暖。
    絲絲縷縷的感動開始在她冰涼的心底彌漫開來……
    “曹少俠,其實……我沒有想去……結果我自己。”
    阿烈一驚,抬起頭來,眼睛不由得一亮:他終於看到了不再流淚的水晶,她朱唇輕啟,睫毛微顫,美麗的雙眸中流露出水晶般清亮柔和的光芒,她的微笑雖然恬淡,卻充滿了感激的幸福味道,讓他一瞬間忘記了右手的刺痛,反而有些莫名的眩暈。
    “折騰了一個早上,少俠你不餓嗎?”她淺笑盈盈,口氣柔和得似乎是在他的耳邊無聲地融化。
    右手的刺痛再次傳來,阿烈猛然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急忙鬆開水晶雪白的手腕,目光瞥見水晶手腕上被他掐出的紅痕,急忙用左手緊緊捂住自己受傷的掌心,低下頭去掩飾自己微微發燒的臉——要是天韻在這有趣的當兒,她一定會大發感慨:“原來厚臉皮的阿烈也知道害羞啊!”
    水晶收回左手,剛要撫撫手腕上的紅痕,瞥見阿烈的神色,又笑一笑垂下手去,說:“少俠請在船上稍等片刻,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好。”
    船身再次微微晃動,水晶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青翠墨綠的漓山中,霞光為她的身影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宛如一個美麗的神話,讓阿烈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仿佛有個熟悉的聲音自遙遠的天邊清亮地傳來:“你是沒有見過美女,如果剛才那個就算好看,那麼你見到蘇雲朵的姐姐,一定會驚訝到下巴都掉下來。”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明亮的光線讓阿烈感到一陣眩暈,他不得不抬起右手遮住眼睛,急急回身鑽入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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