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年少不知愁滋味 第二十八章 落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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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受傷發狂了,車夫馬鞭也沒有了。馬現在往城外衝去!”李弈瞧前看了看,估量著形勢不容樂觀,回頭對程青璿說:“你別怕,穩住自己。我試試看能不能控製住它。”說著走出車廂,抓住時機縱身一躍跳到馬背上,隨即扯住韁繩,試圖讓馬慢下來。
程青璿竟然乖乖答話:“我……我……不怕……李弈你……要小心……”
哪裏不怕?!李弈分明聽出她話中的顫音。別說她,他也怕。沒有馬鞭,單靠韁繩,如何能輕易控製住受傷的馬?果然,幾次嚐試都失敗了,那馬被人騎著,就更加癲狂了,幾次三番想把李弈摔落下來。程青璿看著李弈幾次都險些掉下馬背,十分驚險,於是喊道:“李弈,咱們跳車吧!你看行不?”
李弈看看周圍的環境,不知不覺馬車已經跑到城外郊野了,可是地上是石子路,沒有比較平坦的地麵,這樣跳下去……隻怕不死也重傷。他倒沒關係,就是她……
馬車因為沿途碰撞太多,車身開始散架了。李弈還有幾分猶豫,回頭看了眼青璿,見她已經失去重心,被摔得暈頭轉向,眼看就要被甩出車尾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跳進車廂,正好跟顛簸著的青璿撞了個滿懷。他順勢一把抱住她拉向身前,隻說了句:“抱緊我!”而後右手抱著她的腦袋,退到踏板邊,車子搖晃得愈加厲害,他沒有再遲疑,往外縱身一跳,兩人便沿著碎石子的坡路往下翻滾,最後停在了河岸邊一片草地上。
馬蹄聲漸漸遠去。
李弈輕輕放開懷裏的人兒,可是懷中之人似是失去了知覺,緊閉著眼睛。李弈喚了她的名字,沒有反應。接連喚了幾次都沒有清醒過來。
莫不是方才把她傷著了?該死的!她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傷了!李弈心裏咒罵著,一個又一個零星的片段閃過他的腦海。他為什麼總是這樣!明明就在眼前,他明明有能力保護“她”周全,卻……
“嚇你一跳!”程青璿突地“詐屍”,還笑容滿布厚臉皮。
李弈凝望著她的容顏她的笑靨,隻覺一陣恍惚。錯落的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程青璿覺得李弈的眼神不太對勁,見他直盯著自己,麵無表情,以為自己惹怒他了,馬上收起笑來捶著骨頭嗷嗷直嗚:“哎喲喲,要死了要死了,渾身都快要散架了!”這時瞟到李弈受傷的手臂,頓時慌了起來:“李弈你受傷了!”想到上次受傷的也是這隻手,程青璿滿心懊惱,每次都是自己害他受傷,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八字跟他相衝。身邊也沒有急救用品,可是總得清洗傷口啊,她到河邊蘸濕了手帕回來,輕輕清洗他傷口上的血跡。可是……他穿著衣服怎麼洗傷口啊!
“李弈……李弈!”
因著一個聲音的呼喚,影象又開始清晰起來,漸漸地一張熟悉的寫滿焦急的臉出現在眼前。李弈緩緩抬起手來,撫摸她的臉,他想感覺她的存在……是否真實,他怕自己又在夢中……
“李弈……你怎麼了……”奇怪的舉動也搞得她莫名其妙,最要命的是……他的觸碰……和他滿眼的柔情……程青璿覺得自己就像觸電了似的,心髒一下子加快了跳動的速度。她感覺到他的靠近,他的熱度,她不知所措,是該推開他還是允許他的接近。這不該是她所認識的李弈會做的事情,那滿駐深情的眼眸是她從前沒見到過的……
就在程青璿已經感覺到熱騰騰的鼻息撲麵而來的時候,李弈卻突然停住阻止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李弈慶幸自己清醒過來了,否則必定要釀成大禍……“對不起!”說著李弈就走開了,留下程青璿一個人還在呆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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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弈……你……手受傷了……還沒弄完……”掙紮了好久,程青璿說服自己沒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反正也沒發生什麼事,自己要大方點,當沒事發生過。畢竟以後還要相處。李弈他……一定是昏了頭了……是這樣沒錯!調整好心情再去麵對他時,還是避免不了一絲尷尬。還是不要多說話,程青璿趕緊蹲下身去再給他洗傷口。可是……能洗的都洗了,她方才就想讓他脫了衣服包紮傷口的,現在該怎麼開口。她就在那搓來搓去,臉卻不爭氣地“燃燒”起來。
李弈看著此刻小女人姿態的她,想起以往大大咧咧的她,曾幾何時她也有嬌羞的一麵?!雖然自己是“罪魁禍首”,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偷笑。麵上沒有表情,心裏卻在發笑,笑著笑著,偷笑變成了自嘲。這麼美好的她,他有什麼資格去招惹她?!他李弈,不能,不可以!越想心裏越沉重,臉色也跟著沉下來。程青璿看到他突然“天陰”下來,以為自己弄疼他的傷口了,沒有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問:“李弈,你能不能把衣服……脫了……我好給你弄傷口……”
接下來兩人相對無語。一個靜靜坐著,露出半邊臂膀;一個故作認真在清理傷口,其實心裏小鹿亂撞。好不容易,那層皮都快被她搓下來了,她才完成“第一工序”,準備包紮傷口。沒有繃帶,電視劇都是怎麼演的?――對,撕布料。她想著電視劇的情節,拿起自己襦裙的下擺,做足姿勢往下一撕,就等著那利落的一聲……可是扯了幾次都失敗了。KAO,什麼破電視劇!編劇沒有穿過來才會編出那種鬼情節,完全不符合實際嘛!這布那麼結實,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撕爛呢!
這時,隻聽幾聲清脆的撕裂聲,李弈已經把他衣服下擺一段撕下來了。程青璿隻能邊包紮邊感歎:暴殄天物啊!多好的絲質綢緞啊!居然拿來包紮傷口!有錢銀就是不一樣,撕起來毫不吝嗇,幹脆利落……
“咕咕……”我不要臉也算了,你怎麼也不要臉了!還叫得那麼大聲!“嗬嗬……那個……你餓不餓?天快要黑下來了,你說要多久他們才會找到我們啊?”
“我們跑出挺遠了,現在具體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隻能等著。入夜會很危險,我們還是不要隨便亂動,一會生把火,方便他們找我們,也能驅逐野獸。”
“生火啊……那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們有什麼能吃嗎?”明明就沒東西吃。
程青璿不說話,隻望著河水的兩眼放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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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夏。春末初夏的夜晚,涼風習習,天外一鉤明月,帶三星,河邊一串蟲鳴,聲聲入耳。
大戰幾十回過後,在某人“壯誌滿滿”大喊“釣魚島是中國的,你是我的”的宣言之下,連魚兒都投降了,紛紛自願獻身成為她“刀下亡魂”。濕了半身,搗了半天樹枝,才終於燒好了他們的珍貴的晚飯。這是李弈二度嚐試她的手藝了。因為自己傷口的關係,程青璿堅決不讓他動手,自己一個人忙忙碌碌折騰了好久。越看她的纖細的身影,看她的晶瑩的汗珠,他的心底深處,就愈加撼動。這樣一個行為舉止不入大家的女子,為何能有這樣致命的吸引力拉他深陷?今天……差點就陷進去了。他不懂她,正如她不懂他。但是,他直覺認為,她是能理解他的。她是個思想獨特的女子,或許她不會以那種古老的思想去評判他的所作所為……
“李弈,你聽說了今年選秀的事嗎?”程青璿抬頭看著天上點點的星光,突然問出這麼一句。“思思是不是也會參加?”她轉頭看向他,不等他回答,她又繼續問下去:“思思……會願意嗎?”
會願意嗎……願意又怎樣,不願意又怎樣?這是朝廷的命令,他即使再多麼富有,卻還是改變不了某些事實。如果可以,他無論如何也會護妹妹周全。入宮做皇帝的女人,連帶一家獲得至尊的榮寵,別人怎麼想他不理會,他李弈半點不稀罕,父親也不會稀罕。他李家今日的地位何需要用犧牲自己的妹妹的代價換來更高的聲望和尊貴。可也正是李家的財勢,注定李思思逃不開這場深宮之爭。大唐天子也不會放過這個拉攏李家為朝廷效命的機會。
其實,程青璿更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是,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她怎麼能眼睜睜看思思進入那“虎口”?可是,做大哥的不比自己更加心痛麼?如果李弈都沒有辦法,她程青璿能有什麼能耐呢!
“如果,思思有心儀的人怎麼辦?”
“什麼!是思思跟你說的?”
“沒有!我隻是那麼一問。那……是不是也會硬生生把那些有情人分開啊?”程青璿隻是有感而問,李弈聽在耳裏卻不怎麼舒服。程青璿注意到他皺了眉頭,忙解釋:“李弈你別誤會思思,思思絕對不敢跟別人私定終身!我隻是那樣一想,不是針對思思,是對所有要參加選秀的女子,他們之中難道沒有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對象嗎?如果因為選秀硬生生要拆開他們,那不很可憐嗎?‘伴君如伴虎’,能隨時被皇上捧到天上,也會隨時被皇上踩入地下,成天過著擔驚受怕不知出路的日子,怕也不好受……現在想來,那個阮二小姐能躲過選秀,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阮……二小姐?”李弈聽到這個名字,全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