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團，如果還能稱之為棉團的話，已經全無人樣，猙獰的野獸眼睛，圓形的嘴，裏麵長的一圈又一圈參差不齊的牙，慘白的皮膚帶著褶皺，這幾乎就是一個鮫人的模樣。
    看他絲毫沒有意識，隻是本能地攻擊眼前的人，阿齊皺著眉，抻著他的頭發，控製他的動作。這個看起來無堅不摧，複活兩次都怪物，似乎頭發才是他的弱點。
    那邊的男孩兒拿著劍，隔斷了陸白的一小縷頭發，扔進燃燒的炭火裏，瞬間化成火光的一部分，落下幾點灰燼。
    男孩兒臉色蒼白，對著嘶吼著的棉團大喊了一聲“除”，就見棉團像被掏了棉花的布娃娃，身子再次軟了下去，輕飄飄地倒在地上，恢複了本來的模樣。
    男孩兒嘴唇發白，解開了陸白領口的幾顆扣子，用剛剛烤過的劍在鎖骨上輕輕劃了一道，鋒利的劍在鎖骨上留下一點痕跡，滲出幾滴幾欲凝固的血珠。
    阿齊耐不住性子，對著那男孩兒的側臉說：“你要幹什麼？”
    “驅魂。”男孩兒聲音微顫，沙啞低沉，神態中多了一絲老態，像是突然變成了八九十歲的老頭兒。
    從背影看，男孩兒的背甚至有些佝僂，他對著旁邊又在不斷抽搐的棉團大吼：“除！除！除！”
    棉團癱軟下去，兩眼翻白，臉上一陣猙獰，變得黯然失色。
    男孩兒佝僂著背，步履蹣跚，神態動作都像極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
    “你不行了，”男孩兒突然喃喃，聲調尖銳，“別再勉強了，讓我來吧。”
    “不用你出來，還差一點點，”男孩兒恢複成老人般的腔調回應。
    阿齊看著男孩兒的詭異自語，不由問：“你在跟誰說話？”
    “跟我啊。”那個尖利的聲音再次出現，男孩兒抬頭看向阿齊，笑了一笑。
    阿齊吸了口氣，男孩兒的黑瞳化成了黃色貓眼，就連臉型也變得與貓相似。
    “別鬧了，小兮。”男孩兒再次恢複常態，像是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你……”阿齊緩緩開口。
    “我不是人，跟陸白哥有些恩怨，現在也到了我該報答他的時候了。”男孩兒聲音蒼老，突然眉毛一豎，再次衝著與站起身的棉團吼道：“除！”
    男孩兒有些坐不穩了，單手支撐著地麵，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我們盡快，小兮，屍魂太多，我，怕是要撐不住了。”
    男孩兒嘴裏念念有詞，一陣異風卷起，山洞裏的空氣流動起來，隱隱約約能聽到野獸般的嘶吼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待會兒，以防萬一，若是我不行了，你就帶著陸白跑，能跑多遠跑多遠。這山洞裏聚集了所有鮫人的屍魂，一個個附到那鮫人王的身上，隻要這成千上萬的鮫人魂不全部毀滅，陸白就不會醒來……”
    棉團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白發男孩兒再一次吼向他，陸白也隨著睜開了眼睛，看見白發男孩兒蒼白的麵孔，眼睛發黃，像極了貓眼。
    “陸白哥，你終於醒了。”男孩兒說，嘴角的笑還沒展開就凝在臉上，眼神黯淡下去，失了光彩，他的手抓了過來，握住了陸白的手。
    惶恐之間，陸白再一次昏迷過去。
    陸白能聽到阿齊不停地在喊他的名字，卻死活也睜不開眼，身子感覺想被好幾個人死死地壓著，透不過氣，睜不開眼，動彈不得。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一點點抽離，身體越來越重，好像要陷進土裏，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入腦海。

    作者閑話：

    作者：怎麼看怎麼覺得陸白跟白發有一腿？
    陸白：有一腿你妹？
    阿齊（盯著陸白被白發男孩兒握住的手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白發男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