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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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雖出身世家,但也並不嬌氣,兩床薄褥子夠用了。他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兒,把一旁的屏風搬進來放到床和地上的鋪蓋中間,做了個簡單的隔斷。
他想,雖然花娘看上去並不介意,但畢竟是女孩子,若晚上要換個衣服,看見他在一旁睡著,也太不方便了。
花娘去得快回來的也快,領著兩個小丫頭取了水來,看見那屏風,嗤笑一聲,沒說什麼,又叫人把秦風放在馬車上的行李送來,便跟丫頭們一起出去了。
現下已過了午後,秦風洗了澡,換上幹淨衣服,確實輕鬆許多。他本想叫人來把浴桶收拾了,可轉了一圈兒沒找著人,院子外麵倒是處處都是人,可秦風總害怕又看見什麼不該看的,腳下拐了個彎,又回屋裏去了。
中午的吃剩的菜,花娘出去的時候已經順手收了,隻剩下半壺酒。秦風嚐了嚐,覺得稍微有些寡淡,便隻當白水喝了,在地上那個簡單的鋪蓋上躺下,漸漸睡了。
這一覺睡了好久,秦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
他呆愣愣看了許久,才認出自己眼前這根奇怪的雕花木頭是屏風的底座。
“醒了?”
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離他不遠,就在屏風的那一頭。
秦風一下子清醒了。
“……嗯。”秦風低低應了一聲,外頭已經隱約有了燭火,屋裏還沒有點燈。
他坐起來,一時無話。
夜裏的尋香苑比白日裏熱鬧許多,男人女人的嬉笑聲、叫喊聲,混著絲竹聲,從窗外傳來。屋裏實在太安靜了,在這樣的安靜裏與陌生人共處一室讓秦風有些不適應,於是他硬著頭皮沒話找話。
“你怎麼沒出去……”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沒出去和她們一起玩?”
“玩?”花娘嗤笑,“被拉出去跳舞、喝酒,東摸一把西摸一把的,還得陪著笑臉,你當這是玩?”
“……抱歉。”秦風忙認錯,“我並非那個意思。”
花娘哼笑一聲:“你道哪門子歉,你花了錢,說什麼都不錯。”
秦風被嗆了回來,於是也不再說話了,把枕頭被褥堆起來,靠在上麵聽曲兒。
外麵唱曲兒那姑娘似乎是個南方人,調子婉轉吐字甜蜜。秦風聽不清詞,但他一貫喜歡聽曲兒,便跟著她小聲哼唱。
“一個妓子唱的曲兒,你也跟著學?”花娘語氣極差。
秦風皺眉:“為何不能學,她唱得好。”
花娘又不說話了。
屋子裏沒有點燈,愈發的暗了,桌椅都融成黑漆漆的一團。秦風不知道她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也不再理會她,自顧自隨著曲子哼唱。
隻是還沒等秦風學會,那姑娘便停了,秦風心裏癢癢,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去問問她唱的什麼。
還沒等秦風拿定主意,屋子裏便響起一陣淒楚的歌聲。
“秋寒盼春暖,月缺盼月圓。夢裏常相見,醒來抱枕眠。一時喜一時憂,時時把心耽。總算是盼到了,盼到了這一天。”
秦風愣了,正是剛剛那姑娘唱的曲子,隻是她唱的纏綿動人,花娘唱的卻苦楚。
他猶豫問道:“你有心事?”
花娘:“這本來就是首苦曲子。她是唱給客人聽的,盼的是男人,自然婉轉些。”
秦風問:“那你盼的是什麼?”
花娘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錢啊,當然是錢。嗯,不過也不必盼,你那個姓趙的朋友,實在是大方,單給你付的房費就有好大一筆,把王媽媽哄得那叫一個高興,你在我這裏多住幾日,我就財源滾滾了。”
秦風失笑:“他拿的是我的錢,當然大方。”
花娘驚詫:“他是你的下屬?”
秦風下意識想否認,卻又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便含含糊糊應了。
花娘半晌才笑道:“你這人果真奇怪,對妓子不像妓子,對下屬不像下屬,也不怕他爬到你頭上來。”
提到趙磊,秦風忽然想起來:“今天下午他可有來找過我?”
“來過,見你在睡便回去了,齊公子也遣人來,說等你醒了,請你過去喝酒。”
秦風下意識想站起來,看看外頭,又躺下了。
“這麼晚了,怕是不便,我明日再去吧。”
花娘笑:“有什麼不便的,你還怕碰上他做那事?”
秦風不想跟姑娘討論這種話題,遂不答話。花娘大概知道他心裏想什麼,又笑道:“放心吧,你就是深更半夜扒他們床根,也看不著什麼的。”
秦風下意識想反問自己扒人家床幹什麼,又覺得她說話似乎另有深意。
“這話什麼意思?”
“虞晚霜的院子就在湖對岸,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去,人家一對兒有情人,關起門來的事,我去窺探什麼。”
花娘翻了個身,興致勃勃的伸手用扇子敲了敲屏風。
“齊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多情公子,天下愛他的癡心女子多了去了,他卻在這麼個破地方住了月餘,你就不好奇為什麼?”
秦風心裏想這姑娘心事實在難琢磨,剛還吃了槍藥一般,現在又八卦起來了。
“自然是兩情相悅,有什麼可好奇的。”
“你知道個……”花娘噎了一下,把最後一個字吞下,靠在床邊扇著團扇,扇柄上墜了一串兒玉珠,搖起來叮叮咚咚,“齊公子是什麼人,那可是懷玉城未來的城主,遍天下去數,除了那個秦風,還有誰比得上他?”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秦風尷尬的咳了一聲。
花娘沒有注意,繼續道:“他什麼女子沒見過,虞晚霜雖有幾分姿色,也不至於引得這樣一個神仙人物動凡心吧?更何況,還是賤籍。”
秦風並不認同:“感情的事,就是茫茫人海中兩個人相遇,和身份家世有什麼關係呢。再說那位虞姑娘應該也是有苦衷,哪個女子願意淪落風塵。”
搖扇子的聲音頓了一頓,才複又叮咚起來。
“也就是你這種不愁吃穿的少爺,才會信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花娘聲音又冷淡下來,“她虞晚霜算什麼淪落風塵,自她初夜就被人拍下送給齊百蕊,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哪裏招待過其他客人。花娘我見過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她分明還是個處子。”
秦風原本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聽到這裏也不免有些驚訝,轉過頭去,隔著屏風看向花娘。
她好似沉浸自己的世界裏,搖著扇子自言自語:“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命好?從小被含在嘴裏養大的大小姐,就算是一朝落魄被賣進這種地方,也能遇上貴人。”
花娘轉頭問:“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泥裏長出花來?”
秦風思索片刻:“出淤泥而不染?”
“對,出淤泥而不染,我們就是那淤泥。”花娘歎了口氣,“想必人家是不用像淤泥一樣盼啊盼的,既不盼男人,也不盼錢。”
秦風盤腿坐了一會兒,抿了抿唇,問:“你要錢,是想贖身嗎?”
“那當然啊,你當我願意在這兒?”
秦風想了想:“我可以替你贖身。”
花娘愣了半晌才笑了一下:“你憑什麼替我贖身,再說,這滿院子哪個不想贖身?你贖的清?”
秦風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幼稚,花娘又道:“你在我這兒多住幾日,也讓我享受享受虞晚霜的待遇,多鬆快兩天,我就心滿意足了。”
秦風點頭說好。
“哦對了,”花娘忽然興致高起來,“齊公子說明日帶你在城裏轉上一轉,你可會去城隍廟?”
……
折戟城不大,也沒太多可逛的地方,秦風和齊百蕊出門並不太早,一上午也基本逛完了。
趙磊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為了馬車輕便,鑄劍的材料是另派人送來的,還有朱英招送給秦風的那匹好馬,算日子應該今天送達。
大概是家世相當經曆相似,齊百蕊與秦風有許多相同的愛好,其中一條,便是好馬。
“是金戈城的紅鬃烈馬?”齊百蕊感歎,“聽說這馬性子極烈,一旦認了主就再不許旁人觸碰。耐力速度都是一流的,不瞞秦兄,我是一直想養一匹的,一扇一馬一人,闖蕩江湖,多麼暢快!”
秦風想象了一下,也覺得很是向往:“那為何不遣人去金戈城買一匹?紅鬃烈馬雖珍貴稀少,但以齊兄的財力,這也不算什麼。”
“良駒難尋,哪裏是有錢便能買到的。”齊百蕊用扇子敲了敲下巴,似乎有些不解,“說起來我也奇怪,前幾日我寫了信遣人送去金戈城,請朱家的小公子幫忙買馬,卻連城門都沒進就被打了回來。”
秦風一腳差點踩空,沒想到離了飛雲城還要給朱英招這個臭小子擦屁股。
“難道是我什麼時候曾得罪過他?他為何說我……”齊百蕊真心誠意的問秦風,滿臉糾結,“矮子一個,不必騎馬?”
作者閑話:
我還蠻喜歡朱英招這個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