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時，我還在洗漱整理，便聽到門外有敲門聲，還聽到有人在叫我。
    “大人……大人……”
    是白宗華，我起身出門，看他眼圈發黑，發絲淩亂，像是一夜未眠。
    “怎麼了？”
    “是船坊。。”
    “你昨晚去了船坊了？”
    “大人失禮了，”他將我推回房中，又將門合上，接著說道，“我昨夜去了洪陰城的遣派處打聽消息，有映月船坊的暗衛傳報說，那晚有人點了他們船坊的玉煙姑娘去逢源客棧唱曲兒，但那晚之後玉煙姑娘就再沒回去過，我懷疑這和劉士傑的死有關，便問了那暗衛的身份，去船坊將事情問地清楚了些，她說那晚來的人是個生麵孔，上船坊後直接點了玉煙去客。”
    “那如何是劉士傑派人去叫的，說明他之前就認識這個玉煙姑娘。”
    “我也是這樣的想的，她之後帶我去了玉煙的房間，在房間裏，我聞到了一股熏香味，和之前劉尋給我們看的那塊帕子上的香味一樣，那名暗衛和我說，玉煙有每日焚香的習慣，不過那些香都是她自己調製的。”
    “這麼說那晚她的確很可能是去了劉士傑的房間，那現在應該趕緊派人去找她。”
    我想要出門，卻被白宗華攔去了退路。
    “她已經死了。”
    “怎麼會？”
    聽到他說的我有些意外。
    “之前城府將客棧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也找到了那一方帕子，這樣的情況下帕子主人的嫌疑會很大，但是能夠在死者客房不留一點行凶痕跡的人怎麼可能會大意遺落自已的帕子還不去取回呢？”
    “所以你覺得是第三個人將他們二人一起殺了？然後將那帕子扔窗口，嫁禍給那位姑娘？”
    “嗯。我昨日出船坊時是這麼想的，而且就在我回來路上，經過一座橋時隱約看到了河水上浮著東西，等我湊近看的時候竟發現是一具屍體，我看她的裝扮便隻知是玉煙姑娘。”
    “那現在屍體帶到城府來了嗎？”
    “嗯，但我不方便出麵，就一直隱蔽在旁邊，確保屍體被人發現稟報城府。”
    “所以你現在才剛回來。”
    “嗯。”
    “那你快回去休息，接下來事我看著辦。”
    “是，大人。”
    就在白宗華打開門準備出去時，看到齊山正要上前敲門。
    齊山看到白宗華一日未歸卻一早出現我房裏，立刻皺起眉頭，手已攥緊成了拳頭，“你竟敢……”
    還沒等齊山掄起的拳頭落下，白宗華忙用雙手抵住他的胳膊解釋道，“齊山兄，誤會誤會，你不是知道我昨日出去探查了嗎？我是剛剛才回來，正和大人稟報完情況你呢。”
    齊山聽他說完，朝我看，我衝他點了點頭，他才將手放下。
    看著白宗華一臉疲憊的樣子，他有些抱歉地說道，“那你回去休息吧。”
    等白宗華回去後我帶著齊山走去城府的的前廳，路上遇到福伯正巧要喊我們用早膳。
    走到大廳時看到劉尋正在廳內來回踱步，莫大人將劍抱在胸前站著，雍玄靖對坐在飯桌前端坐著。
    “你們來了，快快用膳吧。”
    劉尋看到我們進來才停下腳步，向我們招了招手，招呼我們用膳。
    我和齊山坐了下來，劉尋才問道，“誒，士聰兄弟呢？”
    聽到他問，我忙編找了個借口，“哦，是這樣，夫君有些水土不服，方才起來一直覺得胸口發悶，頭暈使不上力，我讓他今日就在房裏休息著。”
    “那要不要找個大夫給看看？”
    我忙推脫道，“不用，他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症狀，多休息休息就好。”
    “那就讓士聰兄弟好好休息休息。”
    他轉頭對身後的福伯吩咐道，“福伯，你找人伺候著，若是餓了就送些吃食，若是看著不對勁就趕緊叫大夫過來瞧病。”
    “是，老爺。”
    ……
    驗屍房。
    今日一早就有人向城府稟報說在城內的一條河上發現了一具浮屍，劉尋派人將屍體帶回了城府，查明了身份，仵作驗了一上午的屍，我們現在就在屍體旁站著。
    “大人，這具屍體身上沒有一處刀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但從她的皮肉處發現了大量的凝毒粉，凝毒本無毒，偶有愛美之人會將這凝毒粉加入焚香廬中，能焚出異香，且有能滋養容顏，但是日積月累，凝毒粉會慢慢滲入皮膚，會使人產生幻覺，尤其是在醉酒之後幻覺持續的時間會變長。”
    “好，知道了。”
    問詢完屍體的情況後，我們就出了門。
    “大人死者的身份確認了嗎？”雍玄靖在一旁問道。
    劉尋回道，“是映月船坊上唱曲兒的玉煙姑娘，上午問了船坊的人才知道這位玉煙姑娘去過逢源客棧，就在劉使臣死的那晚。”
    “大人還記得那塊帕子嗎？那帕子上也有一股異香。”我提醒道。
    劉尋想起了那帕子，點了點頭，“不錯，看來我們得再找掌櫃問問那晚的具體情況了，上次審問時他並未提到這個玉煙姑娘。”
    劉尋轉頭看向我們，“抱歉了三位，因為不是在公堂審訊，所以不得有外人，就不能讓諸位一同了。”
    說完他和莫大人一同離去，留下了我和齊山還有雍玄靖。
    雍玄靖挨到我身邊，不顧身邊的齊山，低聲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一想起昨晚的事我便有些尷尬，假裝咳嗽了幾聲，回道，“挺好的。”
    他看了眼齊山，說道，“白宗玄不舒服，你應該讓齊山陪在身邊，這樣才好培養感情呀。”
    齊山看我們在一旁嘀嘀咕咕，不明所以的樣子，我停下腳步看著他說道，“齊山，你就不必跟著我了，你去照顧照顧白宗華吧，別真生出什麼病來。”
    “是。”
    齊山跟著我一般隻會聽令不會多問原由，就像現在這樣收到命令就去辦，不會多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他……
    “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還沒回過神雍玄靖就拉著我的手要出去，我看了看周圍，還好沒有人，趕緊甩開他的手。
    “什麼地方？”
    他沒有回答，帶著我快步走出城府，走到街上找租馬商租了匹馬。
    他騎上了馬，又將我拉上了馬，兩人共騎一馬，他帶著我跑出了城門，不知奔了有多遠，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片花田，開滿了霧藍色的花，他貼在我耳邊說道，“你說這裏會不會就是我夢見你的地方，夢裏沒有結果的事，我要在這裏求個結果。”
    他摟住我的腰，帶我一起下了馬，我還沒明白他剛剛那句話是何意思，他就拉著我的手走到花叢中，我就任由他拉著到處跑，我沒有反抗，而是我竟也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是一段被遺忘的記憶，但是卻留下了一絲關於那段記憶的感覺，這種似有似無，朦朦朧朧地感覺從昨夜他對我的那一吻開始就一直縈繞在我心頭，說不清道不明。
    他轉頭對著我笑，看起來無比享受這一刻，而我卻在心裏問自已，“他到底是誰？”
    他見我似乎在想些什麼便轉身停了下來，對著我說道，“你願意和我成婚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明明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麼他的一舉一動還是會讓我有些動搖？
    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正色道，“你是千雍的皇子，想要怎樣的女人沒有？靠近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此刻他的表情忽然變了，“你在懷疑什麼？”
    “我懷疑你並不想讓劉士傑進酈都和談。”
    他忽然放開抓著我的手笑道，“為什麼這樣說？”
    “昨日你一近城府，我就派人查了你進洪陰城的日子，你要知道大曆雖然取消了千雍人的禁入令，但還是會一一記錄在冊，一查便可知你是五日前進的城，以你南下的速度不可能在洪陰城停留五日之久，而就在你進城的當晚，劉使臣便在客棧意外身亡，別告訴我這是巧合，昨天你對我說進城府不是為了這起案子，那麼你就更沒理由在這裏停留這麼長時間了。”
    他看著我，拍起了手，“不愧是大曆國大名鼎鼎的沐梨，用兵如神，從不漏算，可是如果真是我殺的為何還要留在這裏，直接離開豈不更省事，況且兩國和談與我有何不利之處，需要下殺手。”
    “確認玉煙姑娘的死，這是你留下來的理由，至於這場和談與你意味著什麼，我和白宗華在決定假扮身份查案時就知道劉士傑這次和談是一人過來的，為了隱蔽行蹤沒有帶其他人，這就意味著他很清楚千雍國內有人不想讓他完成和談，至於是誰躲在暗處反對這件事，恐怕就連他自己也沒料到是你。”
    他似乎來了興趣，並沒有因我的話惱怒，而是帶著好奇的反問道，“玉煙姑娘的死與我有什麼幹係？你又如何確認我是那背後反對之人。”
    “這麼長時間休息靈力以來，我對每個人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明晰，隻要見過，再見隻是即便是閉著眼我也能感受到是誰，你昨日進城府大廳時，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上有別人的氣息，兩個人隻有時常待在一起氣息才會相互沾染，想必你此次南下必定是有美人作陪了，那人應該是柳玉坊的蘇念嬌。”
    說到這裏我喘了口氣從地上摘下一朵霧藍色的花，這花我似乎曾在那次蒼邪山的夢境中見過，但兩者隻是花色相似罷了。
    “探到蘇念嬌的氣息我倒不訝異，但還是以防萬一讓人查了蘇念嬌的來曆，她是大曆人，自小被人父母遺棄在洪陰城的街頭，後來遇到了一個商人將她養在身邊，兩年前商人來到天涯城輸掉一大筆錢財，便將她賣到了柳玉坊。而玉煙是當時和她一起流落街頭的朋友。”
    從昨天到今天因為雍玄靖的出現一下牽扯出很多線索，昨天傍晚我瞬移去了北茗郡天涯城的情報處查了蘇念嬌，今天上午又去了洪陰城當地的情報處查了玉煙。雖然情報並未記錄兩人是朋友，但是兩人的經曆很像，從小都流落在街頭，而且是被同一個商人帶走的，不過那商人沒出城就將玉煙賣給了映月坊。
    “我今天去映月船坊找人問了，五日前的白日裏有個蒙著麵紗的女人，來船坊找過玉煙，那個人是蘇念嬌，但她應該隻是找她敘舊而已。”
    “我倒是很意外你會查到她們兩人的這層關係，不如你說說我們是如何計劃的？”
    但他眼中並未流露出太多意外之色，沒有反駁，而是直接承認了我的推斷，示意我繼續講下去。
    “五日前蘇念嬌和你一起到了洪陰城，你們當天便開始了計劃，偶遇劉士傑，客房內好友秘會，按你們原來的計劃足可以不留痕跡的殺死劉士傑，但是你們沒想到當晚玉煙正巧被叫去了逢源客棧，也許就在你們隔壁客房，她在結束時碰巧遇見了你們。而你們也剛剛將劉士傑殺害準備趁沒人注意時逃走，但是不巧出門便碰上了玉煙，為了以防萬一你們當下便決定殺了她，但蘇念嬌知道她身上已浸入了凝毒粉，便想借酒來加強她幻覺的病症，這樣的殺人方式簡直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