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前業後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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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仁手中不停,不一會兒便用一把小刀雕刻出了幾枚符牌,現在正往上刻籙。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拿出來的工具,一路走來,兩人都是雙手空空,現在他猶如隔空取物的一手功夫,引得洛之旬對這些神異之事愈發向往。
吳仁道:“我手中本也有些防禦物事,隻不過於你這般沒有絲毫法力之人確是不合用的。現今刻的這幾枚,隻需借助些許精氣便可使用,留與你防身吧。至於那趙家和惡鬼,不過是前業後報罷了。”
吳仁就給洛之旬將前情後事一一道來。
趙家在這小山村,是個土財主。他貨郎出身,早年間趁著一派好運道,做起人家。
發家顯跡後,隻認做是他自家本事了得,便開始不守本分。凡事竟不管好賴,胡作非為。偏生運道好,做一事,就得一注財利,故愈發做得膽大了。
長此以往,家業雖愈做愈大,到底損了別人的利益,有些做的別人都駭怕了。他得罪的人不少,為防背地裏的手段,就花費些許勢力,與官中搭了條路子,捐了個鄉舉名頭。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別的官職或許做不了,這鄉舉之職便是恰到好處。舉凡鄉縣,大至省府,總得有些負責推舉之事的官職,此等官員負責撰寫保案,推薦考核鄉縣有名望有能力之人供給官府。
又或者可以憑借自己積年功績,給名下為自己出過力的高人誌士,乃至白衣客卿授職晉升,而官府通常準其所請。
得此鄉舉名號,家業就有了官府庇護,別人就算計他不得。十裏八鄉因他鄉舉身份,便也讓他幾分。
這趙鄉舉雖做事強橫,是個小人,但倒有一樁好處。有人奉承得他快活,求他周濟些許銀錢,他是不吝嗇的。
所以,有一班家裏揭不開鍋又懶怠求食的浪蕩子,天天在他門下走動。捧他的臀,吹噓他的豪傑,讚揚他是個福人。
說的人多了,趙鄉舉竟信以為真。仗著勢力,時時傷些天理而不自知。
不過細細想來,他別的事傷的天理也還有限。唯獨女色這一樁,便是死也不顧了。
他取了一個花容月貌的正室猶嫌不足,還花費巨資,使手下人替他搜羅美女,不過一兩年便有了五六房妻妾。
若這些妻妾,一一都是自己明媒正娶所得,雖說好色,卻也不傷天理。
奈何,他都是看上了,鑽狗洞偷入人家房中,得手後仗著錢勢糾纏,千方百計謀得到自家。
不是設計害她家敗,便是謀害她的夫命。如此作為,你說傷不傷天理。
所以天理不容,使得他又一次強迫良家女時,碰上了一個堅貞的。貞女誓死不從,一頭碰死在他麵前。
咽氣前還沾血詛咒,說她會回來複仇。
這惡鬼便是這貞女所化。
旁的知道一二內情的道士和尚,都道趙鄉舉乃是報應現世,並不願沾惹,免得折損自身福報。惡鬼複仇,是冥司特許,礙不到旁人。
此次不知道他從何處騙得一個道士,尋法子替他化解。
聽你說,道士來山神廟借榻,想必打的主意就是讓趙鄉舉托庇於神靈,使鬼物不得近身的虛蛇之法。
可見那道士也知善惡果報,並不想害得貞女魂飛魄散。
又說是第七次來借榻,可見先前借到的榻並不能保他周全。不知榻上沾惹的靈氣已然消耗幹淨,還是期間趙鄉舉又作了別的惡。
方才看到山神廟連供桌都被借走,可知之前借榻是如何禍事了。
趙鄉舉若果然於神靈恭敬,必得在借走供桌之後誠心新擺一張供桌回來。
現下看來,嗬!
也是,這些無有道骨舍利之資的凡人,不到事到臨頭,是不肯信因果報應的,自然於鬼神也無敬畏之心了。
洛之旬聽了這麼一段,就對這異世有了些許認識。
不似前世,眾多宗教信仰都變得可有可無,信教與不信教全看自身。不信教之人,大多是連因果報應都不信的。
殺人放火金腰帶,鋪路修橋無人埋。人大多都信仰自身的能力,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報應或者來世的福報。
而此世不同,在修行有成的人眼中,精怪,鬼神,業果,那都是條條分明,框框可見的。甚至於精怪開口,惡鬼複仇,道士修行,那都是司空見慣之事。
隻是不知,這具身體可有吳大哥所說的道骨舍利之資了。若是沒有,在這鬼怪橫行的世界中生活,也是一件艱難的事。
洛之旬還在思量,吳仁已經把避鬼的防器做好了。
“喏,做好了。你先用一個試試,免得真到用時手忙腳亂。你將符牌握於掌心,集中心神於其上,它會稍稍抽取你的生氣形成避鬼的罩子,一塊符牌少說也能護你半夜。若倀鬼果然數多或能力高強,你多備幾個也盡夠了。待我回轉,倀鬼便不足為俱。”
洛之旬依言取了一個符牌置於掌心,閉目凝神半晌也不見符牌有任何動靜。不禁疑惑地睜開眼睛,卻見吳仁也蹙眉看著他。
“不應該啊。洛兄弟,你伸手與我瞧瞧。”
洛之旬伸出手,吳仁替他把脈。一探脈,吳仁便驚覺不對。
洛之旬分明沒有脈搏!
他是一具行走的活屍!
吳仁飛快起身,噌噌噌倒退出五步之遠,還拿出了一柄寒光凜冽的寶劍,劍尖正對著洛之旬。
洛之旬被他突然的大動作嚇了一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吳仁道:“未曾想我竟看走了眼,與活屍同行良久還不曾發覺蹊蹺。若非你大意容我探脈,我還發現不了你的身份。說!你居心不良騙取我的信任,意欲何為?”
活屍?
我竟還是死了?
洛之旬內心五味雜陳,想到世人對於異類的處理方式,頓覺心灰意冷。此身身無半點防禦,而高人多如牛毛,且他活屍身份,不知攜帶多少病毒,世人容他不得。
便對吳仁道:“不瞞你說,我今日才頭腦清醒。此前多年,天生癡傻,並不知自己活屍身份,大約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活屍於世人而言,與惡鬼精怪無甚區別,都是異類,早晚都是死。煩請您動手,我絕不反抗。”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準備等死。
吳仁本欲動手,但想到半日來他的言行,便有些猶豫。
師門教導,非作惡多端之鬼不收,非傷天害理之徒不咎。洛之旬自言食仙草得以神智清醒,遇見倀鬼也是睜眼不識,遇見求助之人還古道熱腸。如此看來,本性為善。因著活屍身份,便要對其喊打喊殺,有違道義。
不過,此時為善,未必時時為善。他雖已是半大小子,但神智與小兒無異。若帶在身邊時刻教導,授之以善,不比直接打殺要有利地多嗎?
想到此處,吳仁便收起了手中長劍,對洛之旬道:“我觀你言行,以你並非為非作歹之徒。但活屍畢竟與生人有異,倘使有事刺激,使你凶性大發,作亂人間,便是我的過錯了。我不殺你,但須得在你身上下一道禁製。哪日你若無故殺害善人,此禁製便會先你之前動手,封禁你一身能力。你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