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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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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德圈是一種很虛幻的東西,常人看不見,但是修為極高的修士,或者神官都可以看得到。
    修真界存在的時間太長了,漸漸的,很多事情就變了味道,大多數修士一門心思追求修為的增長,一個又一個境界提升,自認為修到渡劫期,隻要經受住了天劫,就可以飛升成仙,哪怕飛升失敗,也可以成為一名散仙,無論如何都算是功成名就了。
    但其實有些事情都早已被人淡忘,關鍵就在天劫,為什麼有的人能經受得住,有些人會失敗,有些人則直接被劈成灰。。。
    所依仗的,是傾盡一生所修功德。
    天道不傻,不會把什麼人都往天界拉,最終隻有少數心懷蒼生,功德深厚的修士,才會通過天劫考驗,成為天界新鮮的神官仙君。
    說起來天界已經很久沒有小鮮肉了,司徒無憂眯著眼睛看顧憐,如今還真有人修功德的,有趣的很。
    滿街都是重災區,一行人決定分頭行動,經過一番單方麵激烈鬥爭,最終司徒無憂如願以償黏在了顧憐身邊,從第一家感染疫病的人家開始查起,其他人在城中和周邊查看。
    第一家就是要嫁女兒那戶人家,他家在清水鎮算是大戶,宅院比普通人家大一圈,隻是原本應當秀麗的宅院,此時死氣沉沉,陰雲籠罩。
    顧憐抬手敲門,卻被司徒無憂拉住:“這宅子陰氣如此重,門上指不定沾染了什麼,還是我來吧。”
    司徒無憂抬手叩門,半天不見人來,於是當機立斷一抬腳,把門踹飛。
    並解釋道:“現在不是講究禮儀的時候,查案要緊。”
    顧憐聽見他多此一舉的解釋,沒有說話,非常時刻當行非常之事,這點顧憐還是懂的,若是司徒無憂不踹門,他也會施個術法進門查看,隻是不會這般簡單粗暴而已。
    門內一片荒蕪,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兩人在院子裏查看一番,徑直走到正廳,一進門,就看見一口漆黑的靈柩擺在正廳中央,毛骨悚然,詭異十分。
    司徒無憂皺皺眉,這裏似乎是一切疫病的起源,他上前毫不客氣地打開棺木,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鼻而來,差點沒直接讓他翻白眼昏過去,但也讓他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觸上一雙溫暖的手。
    司徒無憂一時愣神,顧憐已經將手收了回來,淡淡的說:“這屍體陰氣太重,屍毒濃厚,貿然接近,容易中招,我這裏有一枚清心靜氣的藥丸,你含在嘴裏,能防止毒氣入侵。”
    曇花一瞬的暖意讓司徒無憂有些不適應,聽完顧憐這番話,又見他伸出的寬厚大手中靜靜躺著一枚白色小藥丸,絲絲縷縷散發著清新的氣息,這才笑意深深的捏了起來,緩慢的放入口中,而後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嘴唇,彎著眼睛曖昧的看著顧憐,說:“謝啦!”
    顧憐:“。。。。。。”
    為什麼會有人吃個藥都這麼風騷!
    司徒無憂怕什麼屍氣毒氣,就是被熏得不行了而已,他這番舉動純粹是為了戲弄顧憐一番,在眼見著顧憐萬年古井無波的眼睛裏染了一絲尷尬之後,就心滿意足了,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便生硬的轉換了話題:“這屍體都爛成泥了,不過還是能看出穿著喜服,這是那位要出嫁的小姐的屍身?”
    顧憐的目光隨著他的話轉移到了屍體身上,屍體爛成泥這種說法真是毫不誇張,顧憐見過腐爛的屍體,卻極少見到這種連骨頭都爛掉的屍體,除了形狀上能看出是個人,在沒有一點人存在的特征。
    司徒無憂搖搖頭說:“怕是她家裏人知道她的病又傳染又治不好,早早地拋下她都跑了,真是可憐。”
    顧憐默然,而後說:“如此死法,怕是怨氣深重,靈魂無法入輪回,我門派有淨魂之法,可助魂靈忘卻仇恨,重入輪回。”
    司徒無憂:“那好,你把她的魂魄叫來,我們也可以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憐點點頭,表示同意。
    而後他右手微曲,閉上雙眼,輕聲念動一段口訣,隻見他五指尖飄然躍出五簇淡藍色的火焰,火光微動間,一縷紅色的身影漸漸在他掌心成型。
    最終一個紅裝美人在顧憐的掌中嬌然挺立。
    這便是那位小姐了。
    顧憐停止念咒,睜開雙眼,看著掌心美麗的紅衣女子,那女子一雙秋水眸溫柔明亮,粉腮紅唇,儼然是生前最美的模樣。
    “仙長。”女子柔柔下拜。
    顧憐應了一聲:“你生前遭橫禍,死後不肯入輪回,有什麼執念,可以說來。”
    女子雙眸泛起水光:“仙長,小女子前半生順遂如意,出嫁之日卻突遭橫禍,還波及他人,造成慘痛悲劇,小女子心中難安,不敢入輪回。”
    顧憐:“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查清此事,此次事件錯不在你,你不必擔心,盡可輪回去。”
    女子點點頭:“仙長如此說,我便放心了。”
    司徒無憂一直在旁邊看著,此時插嘴道:“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感染的嗎?”
    女子在火光中看向他,莫名心生一種恐懼感,那是靈魂的震顫,她不明所以,隻能乖乖低聲答道:“我也不知。”
    司徒無憂又問:“你家可是世代居於此處?清水鎮之前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嗎?”
    女子幾乎要跪下了,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幾乎難以維持人形,她戰栗著說:“我家是去年才搬來這裏的,之前的事,我不清楚。”
    司徒無憂心中一動:“去年?那這宅子以前是什麼人住的,你知道嗎?”
    女子身形開始渙散,顧憐皺了皺眉頭,瞥了司徒無憂一眼:“你別嚇她。”而後重新念了口訣,女子的身形這才穩定了下來。
    司徒無憂委屈,鬼魂對於神官天生有畏懼之情,又不怪我。
    天尊委屈,天尊還不能說。
    沒辦法,司徒無憂隻能刻意收斂了自身氣息,說:“我一時心急,不是故意的。”
    顧憐沒有回應他,問掌心中的女子:“你可知道這宅子之前的主人是什麼人?”
    女子麵對顧憐就輕鬆多了,想了想說:“這宅子據說是一個官員的老宅,後來官員家出了些事情,就都搬走了,至於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從她這裏是問不出什麼了,顧憐便念起了淨魂咒,送女子去輪回。
    眼見著女子身形越來越淡,司徒無憂好奇的問了一句:“你的家人把你扔在這裏等死,你不恨他們嗎?”
    女子搖搖頭:“是我讓他們走的,既然我已經沒救,何必連累他們。”
    說罷女子的身形便徹底消失了。
    顧憐指尖的火焰消失,問:“你為何要問她那一句?”
    司徒無憂歪著頭說:“為了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魂。”
    顧憐了然。
    生性純良,處處為他人著想,即便不明不白的慘死,也沒有化作厲鬼興風作浪。
    平靜,溫柔,無害。
    司徒無憂說:“這是個善良純淨的靈魂,不應遭此厄難。”
    所以不是因果,不是報複,這女孩子是個純粹的無辜之人。
    “沒有了因果,傷害無辜之人,此次的厲鬼,就好對付多了。”司徒無憂壞笑著。
    直接抽死!
    顧憐看他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竟難得泛起一絲好笑的情緒,不過隻是一瞬間,快到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於是他依然是板著一張臉說:“因果不在此處,便在他處,走吧,我們去打聽打聽這宅子的事。”
    司徒無憂瘋狂點頭,表示美人說的都對,並乖巧的跟在顧憐身後出了門。
    其實對於司徒無憂來說,既然是惡鬼害人,抽死就完事了,裂魂鞭連神官的仙魂都能抽死,更何況一隻厲鬼,兩鞭子下去,保管魂飛魄散。
    但是他看到顧憐身上那一圈厚厚的光芒就知道,顧憐是不會如此簡單粗暴的處理事情的,對他而言,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事情總要追溯源頭,固本清源,才算圓滿解決。
    如此便將簡單的事複雜化了,司徒無憂心想效率低,戰線長,但公正公平,本天尊喜歡。
    並沒有花多大力氣,顧憐和司徒無憂就弄清了這宅子的來曆,並免費聽了一出豪門狗血劇。
    宅子的原主人名叫賀平,三十年前居於此處,那時他還隻是一個家族衰敗的破落少爺,在老宅裏發奮苦讀,臥薪嚐膽,終於金榜題名,出人頭地。那時他的青梅竹馬未婚妻蘭草兒,跟著他忍受貧寒,忍受嘲諷,還要應付上門討債的凶惡債主,甚至幾次差點遭到侮辱,依然無怨無悔,為他洗衣做飯,夜半添燈,終於熬出頭,等到心上人飛黃騰達的一日。可是誰料,賀平一表人才,斯文儒雅,高中之後,便被一京城高官在榜下招為了東床快婿,全然忘了老家宅院裏,還有那樣一位日夜期盼他回來的鄉下姑娘。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提,怕這樣一個沒有出身沒有家族的貧苦女人影響了他的錦繡前程。
    在和高官家的小姐結為連理,濃情蜜意之時,賀平收到了老家的來信,這才想起來還有這樣一個女人在等著他,隨信而來的還有兩身新做的棉布衣,和兩雙針腳細密的千層底。賀平嫌惡的將那些農人才穿的衣服和鞋子扔掉,又擔心蘭草兒繼續寫信送東西讓丈人家起疑,便找了個借口回鄉一趟,打算給點錢將蘭草兒處理掉。
    他忘了蘭草兒已有數年沒有添過一件粗布衣,卻省錢為他做柔軟的棉布衣。
    他忘了蘭草兒的繡花鞋縫了又補,早看不出嬌豔的花色。
    當賀平穿著綢緞長袍回到故裏,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歡迎,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那天,蘭草兒傾盡了所有的家財,為自己做了一件紅色小襖,滿麵紅光的將賀平迎回了家。
    卻不料,迎回的是早已冷卻的一顆心,和陌生的一個人。
    賀平給了她一百兩銀子,當做她這些年辛苦付出的酬勞。
    他自認為一百兩不少了,在這樣的小鎮足可以讓蘭草兒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甚至找個好人家嫁了。
    可是他不懂人的心,更不懂一個女人的愛。
    蘭草兒發瘋一般的求他不要走,哪怕帶上她做個丫鬟小妾,可賀平哪裏敢,回趟老宅,帶個女人回去,家裏怕不是要炸了鍋,自己怕是會被掃地出門。
    於是他狠心離開,走之前蘭草兒撕心裂肺的問他:“我做錯了什麼,我哪裏不好!”
    她始終認為是自己的原因。。。。。。
    賀平不勝其煩,扔下一句:“你太醜。”便無情離去。
    當夜,蘭草兒就在老宅自盡了。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化著嬌豔的妝,穿著大紅喜袍,宛如即將出嫁的新娘,躺在棺材中。賀平給的一百兩,一文錢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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