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小姑娘故意拖了長音。“你便隻拿爹來壓我。”
    “山路崎嶇難行，日曬風吹雨淋不說，還得露宿荒郊野外，你跟去做什麼？爹不在家，你多自在。安生待在武館吧。”
    “可長安城能去到的地方我已經玩膩味了。”小姑娘委屈嘀咕。“對了，祿哥，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娘又不會彈琴，為何她房中的床頭櫃裏總擺著一本琴譜？”
    “那本琴譜你翻開來看過沒有？”
    “我哪敢，被娘知道我亂動她的抽屜下場可就慘了。哥，你可別在娘麵前多嘴噢。”
    “你喜歡娘的墜子，央求她送給你不就成了，偏要多此一舉。我記得小時候福哥問過娘，說是一位故友的。但他也沒翻開看，娘不允。據說琴譜內藏有一幅寧王的畫像，仙風道骨，宛若天人。”
    “哪個寧王？”
    “寧王李墨守。早在十多年前，他是長安城裏的風雲人物。唉，可惜啊。嘖，就與榮安府相鄰的那座廢宅子的主人。”
    “你這麼一說我就有印象了。街坊人言寧王府詭異非常，時有鬼魅邪祟出沒。此事可真？”
    “我怎能知道。真不真的，你自個兒去瞧瞧唄。”
    秉暻玉留意到洛陽雪驟然黯淡的神色，忙將最後一隻餛飩囫圇吞下，湯也顧不得多喝一口，匆匆用手絹擦了擦嘴。隨後抓住他的手腕扶他站起身，牽引著他離開了桌凳。
    方走出餛飩鋪三五步外，洛陽雪便掙脫開秉暻玉自顧自往前走了去。輕車熟路經過一段砂石地，他摸索著橋欄踩上了殊橋的台階。秉暻玉跟在他的身後寸步不離，眼睛盯緊他更是不敢有鬆懈。
    “暻玉哥。”
    他聽到他喊自己，下意識箭步上前將手護在了他的腰間。
    “暻玉哥，橋頭的獅子是不是沒有了？”
    “是。數月前有醉酒者聚眾滋事，混亂打鬥中那頭獅子被人誤用刀給攔腰斬了。上半身掉落進護城河裏尋不見蹤跡，不過幾日下半身亦不知去向。”
    小石獅子一事絕非秉暻玉口述的這般簡單。若純粹是一群閑人酒後鬧事，在南市的地界上還不至於驚擾官府。是夜秉暻玉恰巧路經此地，目睹了全程。似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紛亂，目的何在不為人知。
    “原是這樣。沒有了庇護，怕也不能長久了。”洛陽雪稍歎惋惜。“普天之下，皆為王土。頂風作浪，豈得長安。”他緩步走至殊橋中央，駐足橋欄旁細聽了一時橋下淙淙的流水聲。
    “寧王府詭異，孤魂野鬼尚不敢踏足。”
    洛陽雪說得平淡，但秉暻玉仍能從他的話裏聽出些嘲諷的韻味。這是洛陽雪的心病。小毛丫頭的一句話，他較真了。
    “適才那丫頭不識輕重口無遮攔，公子莫往心裏去。”他試圖寬慰。“不若明日我使人將王府內外徹底清掃一番。”
    “無需，就讓它繼續落塵。也省得多生事端。暻玉哥，我的朝服還在？”
    秉暻玉心下一緊，垂在大腿外側的手也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