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
    就像十多年前的那一晚，母妃在自己麵前消失一般，無助，悲傷，心痛，甚至比那更甚。
    落嵐從藥箱裏拿出些許藥，道：“殿下，這些藥都是平日裏我師弟服用的，有緩解病情之效，我師弟從小便吃起，原本幾歲的壽命，硬是生生地能拖到如今十多年。”
    落嵐拿出筆墨寫好用量，然後把藥方遞給殿下道：“赤遊公子的病情比我師弟好上許多，不用服藥便能活得長一些，隻是這病，什麼時候能要人命，誰也說不準……”
    “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落嵐搖搖頭。
    雲塤的臉上浮現了難以言說的壓抑，片刻後，轉為氣憤還有自責。
    “赤遊公子常年不習武，華之氣提升到五段自然是有調養氣血的功效，但公子氣息微弱，如今習武並不是好事，殿下還是不要讓他習武了。”
    “好……我明白了。”
    見太子殿下失魂的樣子，落嵐心裏自然有些愧疚，不知自己告訴殿下這件事應不應該，他又道：“傳聞裳國冀山有一仙果名為燁生，其果吃下去後，有起死回生之妙，凡是華之氣達八段者可突破結界，隻是取這仙果還需要一些機緣，無緣者也許一輩子也遇不到，有緣之人也許一去仙果就出現了。”
    雲塤心裏閃過一絲希望，道：“當真？”
    落嵐道：“我千流門十幾年來為師弟尋此果，僅有一次見到此果，但我們並不是有緣之人，殿下需要，不妨一試，但切記不能傷害自己，冀山境內一旦染上血液，吸引無數鬼祟。”
    雲塤道：“好，本宮距離八段僅有一成功力便可到達，小遊曾經因我受傷，我不想再傷害他一次了。”
    日複一日，皇宮裏傳來了這樣一個消息，太子殿下潛心修武，已“閉關”數天，為突破八段，保衛四海蒼生，又是一段佳話啊……
    此時，十天已過，太子殿下依然沒有突破八段，雲塤心急如焚，無影和無痕也是不分晝夜為雲塤護法，隻是八段太難突破，區區一成功力與自己本身血脈相衝，想要提升一下，便被一股氣壓得無法動身，雲塤立刻收手，猛地吐出一口血。
    無影道：“殿下，調氣，切不可走火入魔。”
    雲塤現在有些虛弱，全身無力，聲音也有些紊亂道：“他……。他醒來了嗎？”
    無痕道：“沒有……剛剛落大夫說公子脈象與華之氣相衝，想抗衡需多些時日。”
    雲塤搖搖頭道：“等不了了，繼續。”
    無影道：“殿下，身體要緊。”
    雲塤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道：“無礙。”
    “殿下。”落嵐走過來道，“八段突破需心無雜念，殿下救人心切，難免被心魔壓製，在下有一瓶忘憂酒，喝下去可忘卻心底所有最深的……”
    “本宮不需要。”雲塤再次打坐，輕笑道：“本宮永遠不會忘記他。”
    這是為何？為什麼要付出這種痛苦也不願忘記，此時的落嵐不是很明白，隻是看見殿下這等堅定的眼神和態度，他也不再說什麼了。
    這一天，雲塤過得極其艱難，心魔侵入了五髒六腑，但是為了穩定心緒，雲塤一聲“痛”也沒有喊出來，就這樣，一遍又一遍，貫穿了全身，直到深夜。
    雲塤恍惚之中進入了夢境當中，在夢境中醒來，眼前出現是一片桃林，自己躺在一顆巨大的桃花樹下，向前走了幾步，遇見一汪泉水，水流聲，擊石聲，寂靜聲，所有的一切讓人放鬆下來，忘記了欲望，忘記了自己。玩起了水花，打石瓢，就像孩子一般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不知道過了多久，泉水消失了，雲塤一回頭，看見了一大片花海，一瞬間整動了他的整個心，雲塤一眼便看見最耀眼的那一朵，他忽然想起來，這朵花，名為牡丹。
    雲塤跑過去看那朵牡丹，隻是靠近一步，那朵花便凋零一片花瓣，他退回一步，剛剛凋零的花瓣忽然又長了回去，雲塤的心裏迎來了一陣絞痛，但他不知為何，隻是腦海裏有一個念頭，一直告訴他，一定要將花完整地帶走。
    雲塤靜靜地站在那裏思考，想起了剛剛的那口泉水，還有打的水漂，他跑回去，拿起石頭，向那花的根莖中砸去，花就這樣被折斷，雲塤再上前去，那花終於沒有凋零下來。
    雲塤拿起那朵花，周圍的化象終於消失，也從夢境中走了出來。
    “恭喜殿下，突破八段。”
    雲塤醒來過，聽到的是無影這樣的一句話，他輕輕一笑，安心地閉上眼睛。
    “殿下累了，讓他休息一會吧……”
    “嗯……”
    落嵐回到千流門，腦子裏全是那一句“我永遠不會忘記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師弟重洋的房間前，落嵐輕輕敲了敲門道：“師弟，在嗎？”
    門開了，重洋還是一樣，無論什麼時候看見他，總是臉上帶這淡淡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暖無比，誰會想道這樣一個人，幾乎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重洋道：“落師兄，你回來了。”
    落嵐無力地點點頭。
    重洋看出了他的異樣問道：“師兄，怎麼了？”
    落嵐認真地看著他道：“如果說，有一個人，明明快要死了，你還會犧牲自己去救他嗎？哪怕你救不了他，最後，你們都會死去。”
    重洋輕輕一笑道：“會。”
    落嵐一驚道：“為何？”
    重洋道：“能讓我自己甘願放棄生命的人，一定會有值得我救他的原因。”
    落嵐沉思片刻。
    重洋道：“師兄，是不是也遇到這樣的難題了？”
    落嵐點點頭道：“還是師弟聰明。”
    重洋去房裏的書架上翻出了一本書，遞給落嵐道：“這本書是門主給我的，說是我家人寄來的，這書寫的倒是很奇特，就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一樣。”
    落嵐疑惑，問道：“這書給我？”
    重洋點點頭，道：“世間僅此一本，就算不是這個世上的事，但書裏的世界倒是很特別。”重洋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道：“剛剛的問題，看完後也許你便明白了。”
    落嵐道：“好。”
    “還有一事。”
    落嵐緩緩道：“此次我去宮裏，遇見了一個與你脈象相同的人。”
    重洋不可置信地看著落嵐道：“脈象相同？那……他豈不是也是不能活得很長。”
    落嵐點點頭。
    重洋道：“此人是誰？”
    落嵐道：“一個戲子，太子的人。”
    重洋道：“你把燁生果的事告訴他了？”
    落嵐道：“是，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如果是殿下，或許能拿到。”
    重洋笑笑道：“希望如此。”
    “這世間竟然還有和我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