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鬼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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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肉啊……”柯子明滿眼放光,“可以吃了嗎,我好餓啊。”
“這麼喜歡?”
“是啊,它味道很好。”剛出鍋的肉很燙,放入嘴中舌尖就似泡在沸水裏般疼痛,但就算如此,柯子明還是一段一段的塞進嘴裏,濕漉漉的眼眸在陰沉的火爐邊晶亮,細看之下還有微光流轉:“我明天還想再吃!”
肖曉明也不置可否,看著一群或分散或警戒的人,用手肘支撐住上半身的重量,半躺在漆黑潮濕的雜草叢中,夜晚的時候,因為沒有陽光,所有人的心思情緒就像一盞盞看不見的燈,在肖曉明的眼前閃爍。
柏譴一直沒有出來,自從蒼虎分發了銀狐要求的耳麥之後,他們的裝備就更加專業了,至少不會出現失蹤或聯係不上的問題。
不得不說,無論是曝曬在陽光下,還是沉溺於黑暗之中,柏譴和柯子明的表現都是極為穩定的,柏譴寧靜如水,仍誰撥動攪亂都無法勾起他的一絲漣漪;而柯子明則如同一台永動機,毫不停歇的揮灑著自己的青春本色。
“我還想要。”
肖曉明翹著二郎腿,撇著眼前舉著空碗的柯子明,覺得他吃飯的時候和一個人有些許相似。他還記得剛入隊時候故意做的測驗,那個人對於自己的蛇煲也是讚不絕口,吃到美味時的神情也在某些角度可以重疊,莫非這就是銀狐對柯子明從始至終都網開一麵的原因?
如果是真的,那銀狐算是太深情還是太無情呢。
“明天請趕早啊。”肖曉明起身,一掌拍開那個企圖偷吃的小孩子,“這是別人的份。”
“哪裏還有人嘛。”柯子明咬著筷子很委屈,鼓成一個包子的臉龐在幽暗的月光下鏤出一道剪影,“……明明不在了。”
肖曉明噙著的笑有些痞,他打開頻道聯係對方,過了幾分鍾,他掛在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蒼虎大人,要我去叫他麼,他電磁靜默了。”鄭炬從黑暗之中走出來。
“不必了。”蒼虎衝著對方揚一揚手,不以為意,“人早走遠了。”
“不會吧。”鄭炬脫口而出,雖然他警戒的方向不是密林,但一個人走動他不可能沒有察覺。
柯子明盯著眼前麵色不善的男人,表情依舊恬謐,燦若星辰的眸色似乎是在調笑,又似乎是在嘲諷:“現在,這碗總可以給我了吧?”
“他什麼時候知道走的。”蒼虎嘴角微彎,眼睛宛若黑色磐石般閃亮而深幽,“說得好,就給你吃。”
“具體時間我不知道,你們都比我厲害,難道還要問我?”柯子明的聲線帶著點沙啞,像極了棉紗質地的幕布,摩擦著別人的自尊心,“不過要說離開,我當然知道了,我畢竟不是瞎子你說是不是?”
“是啊。”沾染著油墨般濃重色彩的麵龐裏隻有雙眸泛著寒光,“不過我不介意讓你真的成為瞎子。”
“……你知道黑暗裏什麼最明亮麼?”
“是聲音。”
“對啊,聲音。”柯子明多看了蒼虎一眼,然後繼續開口,“那時候隻有他在那片林子裏,所以一旦有電磁幹擾的時候,我一下子就可以知道是他了。”
“我的儀器可以避開大部分雷達和精密瞄準儀。”
“可是我的儀器不在大部分裏麵。”柯子明也不再藏著掖著,很大方的撩起上衣,指一指牛仔褲上的腰帶,“喏,這個就是電磁幹擾器。”
“不知道帶不帶定位功能?”葉南沉聲逼近。
“帶的。”柯子明笑眯眯的主動承認,“不過我沒開。”
“那你知不知道柏譴兄弟去哪兒了?”蒼虎從容不迫,但身後的動物們就有些按耐不住了,因為他們十分明白定位係統的意義及作用。
“自然是去找銀狐了。”柯子明放下衣物,從爐子裏兜出一勺蛇粥,細細咀嚼,“我說了,我知道他走了是因為聲音,那麼為什麼有聲音,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
“我一開始很疑惑銀狐為什麼老喜歡跟著年輕人走在一起。”蒼虎道,“因為你們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喜歡可勁兒的折騰。”
“那又怎麼樣?”柯子明挑眉。
蒼虎笑容明旭如春風:“言多必失,找死。”
別過頭去,柯子明氣呼呼的咬牙虐待碗裏的食物:“那你怎麼知道柏譴不見了?”
“很簡單啊。”蒼虎巋然不動,“因為是我提議的。”
“那怎麼不叫肖曉明?”柯子明瞪著他。
裝摸作用的歎一口氣,蒼虎湊過去在柯子明耳邊說:“你不是說,肖曉明做得好吃麼,我讓他給你留下做飯,高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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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怎麼樣?”銀狐雙臂交疊在胸口。
“柯子明……”柏譴細微的皺了下眉頭,不知道怎麼形容。
“好。”銀狐卻已經從他無聲的舉動之中看出了端倪,“幫小鬼看看。”
坐在不遠處的鬼藤無奈的朝柏譴招招手:“老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那就少受傷。”銀狐跟在柏譴身後,“我們仨去見見陳雁。”
“陳雁?”鬼藤轉念一想,“就我們三個人?”
“是的。”細小的火星在銀狐的眸底閃爍,“有戰鬥力,不是d的,畢竟太少。”
“你覺得隊伍裏不幹淨?”
“不,我隻是嫌麻煩。”銀狐見柏譴已手腳利落的幫鬼藤上完藥,固定好傷口,“出發。”
天際邊橘紅色的水墨在厚重的黑色基調裏翻騰掙紮,甩出點滴層疊的金芒,如同砸碎了的星辰雨,絢爛、迷朦。
在柏譴來之前,銀狐已經調查出陳雁所在之地,和一般財閥鍾愛的別墅群落不同,陳雁獨喜歡清淨的別館,乍看之下似乎不符合他萬貫的身價,但懂行的人都知曉那種連混泥土之間都暗藏鋼筋與隔熱層的地方,比用血肉之軀鑄就的保鏢層更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空落落的庭院裏隻有稀疏的工作人員和自由放養的獒犬,這又體現出陳雁非凡的軍事頭腦和安全意識,畢竟狗比人更忠誠,也更能管住自己的嘴。而寥寥數人雖然相隔甚遠,但仆人甚少的院落裏缺失一人,很快就會被發現,這個富人比鬼藤之前見過的都要精明和穩重,他們已經在別館外審證了兩小時,可以確定裏麵沒有歌舞升平,也不是烏煙瘴氣之地,安靜溫柔的夜裏隻有小提琴莊重磅礴的雙弦顫音和劍走偏鋒的旋律,循環往複的與外人訴說同一曲目。
銀狐閉著眼睛靠在密不透風的平房裏,他的身邊躺著兩個溫熱的屍體,凝重的液體仍未凝固,糾纏著盛夏的潮濕悶熱在他鼻腔之側縈繞不去。
“附近很安靜,偶爾路過的行人明顯是暗哨。”耳邊是鬼藤壓低的音色,尾音婉轉,搭配著詭異蒼涼的琴聲,倒是另一番魅惑,“阿榕,我們什麼時候行動,天快亮了。”
“……魔鬼的顫音。”
“啊?”
“這首曲子,叫做魔鬼的顫音。”銀狐眼神幽幽,可是他周身並無活人,並不被發覺。
“額,我不熟音律。”
柏譴不說話,但他們相信這位正統的軍人也是不知道的。
“它的創作靈感產生於睡夢裏,作家在夢裏遇到了魔鬼,魔鬼為他演奏了一曲,因為它的音韻不同於其他曲目,有一種徘徊在天堂和地獄的感覺。”銀狐調整了一下耳機的位置,“所以被稱為魔鬼的顫音。”
“……那和我們進去有什麼關係。”
銀狐突然問道:“現在幾點?”
“四點四十一。”
“柏譴,通常這個時候你在幹什麼。”
“睡覺。”另一個聲音突兀的傳入耳畔。
鬼藤有些遲疑:“所以?”
“所以,依照琴聲的說法,如果這時候進去,我們會看見魔鬼。”這句話從銀狐的口中說出,注定是要引起一些動蕩的,因為銀狐從來沒有宗教信仰,他崇尚權利和死亡,如此神秘而荒謬的言語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阿榕。你在說什麼?”鬼藤雖然努力壓製情緒上湧,但還是克製不住語氣裏有些許埋怨。好歹自己神經高度緊張的警戒了一夜,臨出發的一刹那卻被通知自己給放了鴿子,這種攀升到極點卻在眨眼間跌入穀底的情緒,實在無法在瞬間消散,“到底什麼意思。”
“這時候行動,我們有去無回而已。”
“喔,這麼厲害?”口氣裏是顯而易見的不相信與躍躍欲試。
“別動,等下我們可以眼見為實。”銀狐從地板上看清背後窗外愈來愈明朗的天空,“原地休息,三小時後在正門集合。”
鬼藤又不滿的嘀咕了兩句,但如果連銀狐都如此忌憚,那麼自己輕易上前也撈不到任何好處,反正呆在這裏麵的人遲早都得死,反正從正門進去聽起來也很刺激,那麼……鬼藤耷拉著眼皮,昏昏沉沉的想著,那麼,偶爾聽話一下也隨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