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事。”西艾兒扶著他，“村子裏的人呢？你怎麼會在魔法陣裏？”
    “說起來話長……”
    一個很難得聽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說來話長，西艾兒頓了頓，然後扶著他走向村子裏他自己的住處。
    “我想，我還是先給你做了飯再聽你說吧。”
    被困在魔法陣裏三天的賽季滴水未進，早就快吃不消了。
    “麻煩你了。”他除了這句話也說不出什麼。
    賽季的家裏還有點存糧，要做出一頓讓餓了好幾天的人吃的飯西艾兒就求了個動作快。
    狼吞虎咽了一番後，賽季終於解除了他最大的危機。
    “你走了以後原先一切還是照舊的。村子裏的人都有希望了，可是就在三天前，突然就在這裏出現了強烈的魔法，我想過來看看，結果就被困在那屋子裏了，我正筋疲力盡的時候你就來了。”手抓式的餐點吃完之後，賽季就很簡單地說了說他的遭遇。
    很簡單，簡單到了一點線索也沒有。
    西艾兒在聽了之後在村子裏前前後後搜索了一遍，得到了剩餘的村人們都失蹤了的確認。
    依照西艾兒的判斷，怕是那些人都凶多吉少了。
    至於賽季。
    怕是自己帶著的生命水晶的緣故。
    “……殺人滅口嘛……”
    究竟是哪一方麵的勢力，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西艾兒的心情開始落下，他已經無法確知自己是不是能夠解決這件事了。
    起碼，他連這個村裏的人的下落也不知道。
    “……西艾兒……”
    那麼輕的呼喚聲，他立刻做出了反應，掠過去的速度人類的眼睛幾乎捕捉不到。
    “妍開？”他看看女孩的周圍，沒有其他人，連本該陪在她身邊的兩個也不見蹤影，“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女孩沒有聲音，向前直接衝進了精靈懷裏。
    “……我想和你在一起。”女孩的聲音接近嗚咽。
    這讓本想推開她的精靈停了下來。
    她這是……怎麼了？
    “妍開！”
    從陰影那裏奔過來的秦凝風停住了。
    妍開就在精靈的懷裏小聲哭泣，他過去做什麼。
    蘇裏耶抿著嘴，走開了。
    賽季愣在原地。
    現在什麼狀況？
    情況時，他們都不知道妍開那個小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麼。
    秦凝風和蘇裏耶就知道她再度醒過來之後就非要去找西艾兒不可。
    那神情和樣子，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
    “她該是受了什麼刺激吧？”蘇裏耶猜著。
    “我不知道。”秦凝風自從妍開變了以後就又沉默著。
    “不是病了吧。”賽季沒有見過以前的妍開，他依照的是他看到的和他的經驗。
    “病了？”蘇裏耶奇怪，妍開是虛弱了一點沒錯，可是哪裏也看不出病了的樣子，“什麼病？”
    “愛情的病唄。”
    賽季是季眩長老的好友，不過他的年紀不大，撐死了也就三十來歲，尚未婚娶，倒是談過好幾場戀愛，對村裏年輕人的表現也看到了不少。
    “怎麼可能。”蘇裏耶脫口而出。
    “怎麼不可能。”秦凝風站了起來，“我去走走。”
    是啊，怎麼不可能，妍開崇拜西艾兒那是說都不用說的事。現在遇上了，她會表現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小女孩的性子向來多變。
    “他這是怎麼了？”賽季看不懂了。
    蘇裏耶瞥了他一眼，“愛情的錯唄。”
    “啊？”
    西艾兒不是沒有處理過喜歡上他的人的事件，可是妍開這樣處於虛弱狀態的。
    讓他很為難。
    要直接拒絕吧，怕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吃不消。接受吧那是不可能的。
    就剩下一個選擇了，拖著。
    “你好好休息，什麼事等你養好的精神再說。”
    “那你要陪著我。”妍開拉著精靈的手臂，就是不讓他離開。
    西艾兒無法隻得找了椅子坐在她床邊，“我陪著你，你就睡吧。”
    蘇裏耶都說了，妍開自從他離開後就不肯合眼，沒辦法之下他隻好帶了這兩個空間轉移來找他。
    “真拿你沒辦法。”西艾兒歎息，陪在了她邊上。
    很快的，精靈就墜入了睡眠。
    他倦得厲害。
    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妍開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漸漸地，向精靈的方向移了過去……
    拂曉的時候，蘇裏耶醒了過來。
    有什麼東西環繞在周圍的感覺很不爽快。
    就似空氣中彌漫著讓人不適的粒子。
    “早。”
    “早。”
    打過了招呼，西艾兒就擦過他身邊走進了屋子。
    他們待的，是村裏唯一的旅店，這裏還有很多食物儲備，足夠堅持一陣子。
    “你看起來很累。”蘇裏耶跟在他身後。
    “是啊……”黑暗精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死了，我先去睡覺了。”
    平——
    房門很精準地在蘇裏耶鼻尖前甩上，險些讓精靈的鼻子完蛋大吉。
    妍開？
    他決定，還是去看看那小姑娘怎麼樣了。
    走到了門口，碰到了秦凝風。
    這小子從妍開吵著要去找西艾兒開始就不冷不熱的，還是禁不住擔心了吧。蘇裏耶在心裏壞笑著。
    秦凝風略微紅了臉。
    他這個以成為殺手為工作目標的在他自己的時代也不是什麼小孩子，可在西艾兒和蘇裏耶這樣的精靈眼裏，他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鬼”。
    大概幾乎是所有的人類都在精靈們的這個標準裏麵。
    “她……”
    “還愣著幹什麼，進去看看吧。”蘇裏耶就覺得人類有時候婆婆媽媽的。
    “哦。”
    推開了門，卻沒有看到本該在床上的人。
    “妍開？”
    兩個家夥眼對眼。
    這演的是哪一出啊。
    小女孩走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黑暗精靈關上了房門，可是沒有鎖。
    推開了房門，就能看到和衣睡著的精靈了。
    妍開悄悄走了過去，在西艾兒身邊府下身來輕聲叫著。
    “西艾兒……”
    精靈沒有反應。
    “西艾兒……你要是睡著了的話……我不客氣了哦……”
    精靈睡夢裏的眉頭皺了起來。
    危險的靠近讓他自覺清醒了過來。
    還顯得模糊的視線裏看到的，是女孩的頭頂。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話還沒有說完，脖子上就傳來一陣巨痛。
    西艾兒想後退，可是退無可退，想推開女孩，可是力道好像都消失了。
    “你是誰！”他喝著，聲音卻無法從咽喉裏傳出去。
    “你想知道我是誰？”妍開好似聽到了他的心裏話，抬起了頭，她的眼中所燃燒的，是西艾兒沒有看到過的黑色火焰，“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她的唇角沾上了精靈的鮮血，在室內淡淡迷蒙的光線中尤其妖豔。
    “現在線已經連上了，就看今後這孩子的表現和你的連接是不是準確了。”
    “她”這麼說著西艾兒聽不懂的話，眼裏的神情彌漫著黑色。
    “執掌火焰的孩子，將來總有一天會成為新的……”
    蘇裏耶和秦凝風破門而入的時候“她”正說到這裏。
    “你的同伴來了呢。”“妍開”笑笑，“可是其實你並不需要他們，不是嗎？”
    西艾兒左手的禁錮咒正緊緊攥在手裏。
    “不用你們費心。”“她”這麼說著，“我馬上就會離開的。這女孩子的傷已經好完全了，我會把她完整無缺地交換給你們的。”
    蘇裏耶和秦凝風一臉緊張，又無可奈何，其一是對方占著妍開的身體，投鼠忌器，其二是不知道對方的深淺，不能沒有分寸。
    西艾兒很想站起來，可是妍開壓在身上，這讓精靈有點臉皮發燒。
    這個姿勢，要不是情況有異，真容易讓人想歪。
    “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秦凝風踏前一步。
    “妍開”大笑，“你不得不相信我。”
    她說得一點沒錯，秦凝風外在雖然鎮靜，心裏都急得不行了。
    “你的身上，又很強烈的破壞氣息。”西艾兒淡淡地開口，“你是哪一位神靈呢？”
    神靈啊，在時間的長河中誕生過多少，又消亡過多少。
    在空界塔的時空走廊裏，他們殘餘下來的意識可能會衝破局限，進而造成時空走廊的混亂。西艾兒突然想到，蘇裏耶曾說過的前一陣子的混亂就是這位神靈的“突圍”引起的。
    破壞的力量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受到顧忌的，這位以前不知被誰封印起來的神靈想必是借助了妍開的身體脫出了封印。
    “我還真想看看你們幾個能翻出什麼樣的波浪來呢。”“妍開”笑著，視線逐一從他們每個人身上掃過，“很有意思的組合，大概，也是必然的。”
    束縛著神靈的枷鎖，在繃斷的那一刻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呢。
    秦凝風發誓，那一天他真的聽到了世界崩潰的聲音。
    盡管，世界並沒有真的崩潰。
    妍開的身子晃了晃，然後倒了下來。
    這孩子被破壞神控製了好久，解開控製的那一刻再也支撐不住了。
    黑色的氣息從她身上各處彌散出來，在空中形成了一個虛浮的影子。
    什麼也看不出來，他們自然沒有辦法判斷那究竟是哪位神靈。
    況且，還有那麼多他們不知道的神靈。
    西艾兒能聽到“他”在笑。
    “你就按照既定的目標走下去吧。順便告訴你一下，你碰到的‘病’，一定要小心……”
    聽起來，“他”沒有什麼惡意，在借助妍開的身體，西艾兒的魔法和精靈的血離開了封印之後就自動離開了。
    西艾兒就不那麼高興了，脖子上多了個口子，而且因為摻雜著破壞神的力量，竟然無法用治療術治療。
    用繃帶綁好了，在蘇裏耶那憋著笑的眼睛注視下西艾兒立刻回房換了一件高領口的衣服把繃帶的痕跡徹底掩蓋掉。
    他可不想給某光明精靈看笑話。
    他們之中，也就塞季到現在還摸不著頭腦。
    蘇裏耶被西艾兒和秦凝風很沒有意氣地推出去解釋，這位神族的族長也隻好去勞動他的口舌了。
    妍開醒過來之後很是不好意思地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瞅著黑暗精靈，西艾兒明白她對那段很讓人“誤會”的過程有著完全的記憶，把秦凝風留在她房間裏，他找了個借口就出去了。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的不希望有這麼多的糾葛，那邊的還沒有理清，這邊的就又要纏上來了。
    一個人坐在村口的石頭上，夕陽把精靈的影子拉得老長，頗有點寂寞的味道。
    “你沒事吧？”笑眯眯的光明精靈突然出現在了他身邊。
    “又用空間轉移，你不會累啊。”
    晃來晃去的有那麼高興嗎。
    “還好。”蘇裏耶輕鬆地表示這沒什麼，“我的空間魔法其實比你好，有那麼難承認嗎？”
    “……”這種自誇西艾兒不肖去理會。
    “有什麼想法嗎？”
    “不太好的想法。”西艾兒到了這個地步也隻有說了，“以前我不想承認，可是看起來事情的源頭是在聚魔地。”
    “西艾兒你想回去調查？”蘇裏耶不清楚魔族的具體情況，可也隱隱感覺到不妥。
    “這是最快的方法。”精靈這麼說著，自嘲地笑了笑，“你放心，我還是有把握的。”
    “其實……”
    可怕的吼叫聲從他們身後傳了過來，緊接著，還有妍開的尖叫。
    兩道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要比起速度來，這兩個精靈不分伯仲。
    這是隻和蘇裏耶曾經見過的那隻相同種屬的魔獸，混合著血的唾液從長滿了利齒的嘴中滴落到地上，賽季被它的尾巴掃中，狼狽地正想從被他壓成了碎片的衣櫥那裏站起來，秦凝風拿著根木棒攔在了妍開麵前。
    類似於巨型蜥蜴的魔獸巨大的紅色眼睛瞪視著眼前的人，仿佛在尋找進攻的對象。
    西艾兒和蘇裏耶同時阻攔在了秦凝風身前。
    然後，攻擊就發生了——
    一開始，就是衝著西艾兒去的。
    巨大的衝撞力將精靈撞出了房間，魔獸的周身散發著不祥的黑色死亡氣息。
    蘇裏耶召喚出了光之槍，礙於上一次的經驗，他都不敢出手了。
    就怕魔獸沒有殺掉反而傷到西艾兒了。
    殺……
    那刻毒的神情壓抑在紅色的瞳中，西艾兒手掌一張，慣用的傀儡絲從細小的光球中迸射出來，纏向魔獸全身。
    這次他一定要查出來。
    定住了各處關節，西艾兒又加上了兩層傀儡絲才算是把魔獸固定在地上。
    血紅的眼睛裏，漸漸浮現出了黑色的斑紋。
    就像是它的鱗片上的黑斑一樣。
    魔獸也有屬於自己的語言，在他們的認識裏，那還是西艾那斯所創立的，時到今日，他們的這種看法依舊傳承著，對過去沒什麼記憶的西艾兒倒比他們更難回想起過去了。
    解魔語。
    真的是他所創立的？他隻能說，自己現在能熟練地掌握這種語言。
    魔獸瞪著紅黑相間的眼睛，一種粗重的喘息從它的口中傳出來。西艾兒勉強能聽明白的，隻有一個名字。
    一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西艾那斯……”
    “……殺……”
    黑色的紋路占領了它的瞳，魔獸眼裏的光消失了。
    黑色的斑點爬滿了它的軀體，這前一刻還瘋狂掙紮著的身體下一刻就變成了黑色的飛灰。
    這就是這種病的最終結局？
    蘇裏耶看著臉色差極的西艾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是在黑暗中摸索著，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要解開謎團，還另有一段時間。
    妍開後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的時候，還是很懊惱自己居然沒有派上用處。
    附在她身上奇怪的無名的破壞神，在將她的力量提升了之後就不見了。她清楚地記得她咬到西艾兒的感覺，涼涼的，很柔軟。
    精靈的血，很冰冷。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吞下了一點。
    這其實是為她之後的魔法成長打下了基礎，破壞神為了能得到讓自己脫困的足夠力量擴張了她的魔法容量，通過她吸收的西艾兒的力量又多少有殘留在她體內的，妍開後來會在火之魔力外同時應用黑暗係的魔法也就不是個意外了。
    “你沒事吧？”秦凝風關切地看著她。
    妍開的房間被撞出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呼地灌進來。
    “我沒事。”她的聲音有一點輕微的抖動，讓秦凝風心裏一緊。
    看她的臉色煞白，不太像是沒事的人。
    以前秦凝風是覺得妍開太煩沒錯，可是現在他們同時處於這麼個環境裏，他總是覺得自己應該多顧著她點。
    在這個奇妙的世界裏，他們是擁有相同來源的。
    妍開看到了那魔獸身上帶著的黑色。
    那種黑色，不是夜晚的顏色也不是在白紙上塗黑這麼簡單。
    而是一種絕望的，瘋狂的黑色。
    就如她在那扇門後麵看到的一樣。
    毀滅之後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