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古，在我們還不存在的過去究竟有過多少神靈呢？到了現在，能說清楚的又有多少呢？神靈的誕生究竟取決於什麼，消亡又是因為什麼，想必如果不是親身經曆的話誰也不能回答吧。在我們未知的地方又有多少我們不知道名字的神靈隱藏著，漸漸走向衰亡與沒落，或者沉睡在我們不知道的領域裏等待著再一次被喚醒……
    ——《新月魔章·未知的神靈》”
    在空界塔的二層上，那許許多多的門所連同的，幾乎是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地域。沒有誰知道空界塔的出現，所以也就沒有誰知道這些門的來曆。
    或許是一位強大的神靈創造了這一切，或許是一位瘋狂的魔法師用他的全部魔力促成了這一切。
    人們所能知道的，就是空界塔維持了他們這個地域的空間的平穩，讓他們得以安逸地生活，所以他們就要很好地保護這座塔。
    “西艾兒，這裏的維護做得還真不錯呢。”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裏回家了，秦凝風也放鬆了很多，看看四周幹幹淨淨的，觀察環境的職業本能又發揮了出來。
    “是啊。”西艾兒一邊仔細地閱讀著門上古老的文字，一邊還分出心來回答秦凝風的問題，“這塔本身就不太有灰塵，連通空間也連帶著在時間上有了變化，塔內的時間遠比在塔外的時間慢，隻要一些很基本的維護，就能保持很長的時間。”
    還有這樣的地方，秦凝風感歎，繼續跟著西艾兒移動的手指看著他看不懂的文字。
    “……向過去倒流，向未來正流……”蘇裏耶小聲念著，“不會錯了。”
    他們三個湊在門前研究，都沒有注意到妍開的情況。
    小姑娘稍稍離開了他們身邊，走到了照明光暗淡的地方，一種冷從腳底心傳上來，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剛才明明不覺得冷的。
    ……妍……開……
    她向三個同伴的方向看去，他們還在那裏研究，沒有回過頭來看她的。
    “有誰叫我嗎？”她的聲音發顫。
    三個同伴的注意力集中在門上，沒有留意到。
    秦凝風不經意地回答她，“我們沒有叫你。”
    那麼，是誰在叫她？
    在呼喚她……
    妍開慢慢地邁出了步子，受蠱惑一般向黑暗中走去……
    她的麵前，有一種細微的聲音在逐漸變得響亮。
    一扇門。
    二層的門都是一個樣子的，古舊的式樣雕刻在牆麵上，隻有浮現在門上的一行文字在不停地改變著，在有人觸碰了後那些文字就會停下來，固定下來，這樣的門，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空間走廊通道。
    除了那三個同伴，在這個世界應該是沒有人知道妍開的名字的。
    她很害怕，渾身顫抖著，一種無名的恐懼遍布女孩的心靈。
    偏偏，她的雙腳動也動不了。
    喉嚨發緊，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話來。
    等到一抹黑影闖入妍開的視線的時候她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是自己抬起來的手臂。
    有什麼力量控製了她的身體。
    當女孩意識到這個嚴重的情況的時候，她和門的距離已經太過於接近了。
    她用盡了力量也無法收回自己的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按到了門上。
    那門突然打開了，順著她的手向裏打開——
    然後她看到了——
    “妍開？”
    她猛地清醒過來，回過頭，遇上了西艾兒奇怪的眼神。
    “你怎麼了？還不舒服？”空界塔對時空錯位的人的影響尤其厲害，在西艾兒看到過的情況裏，妍開屬於正常的，而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不適的秦凝風反倒屬於異常範圍。
    “我……”妍開晃了晃腦袋，她剛才看到了什麼？好像是……
    她緊張地轉過頭，“那扇門……”
    門安靜地在那裏，和其他所有的門一樣還是一座浮雕。
    空寂的地方，任何一點聲音都能傳得很遠。
    這個時候，空界塔的二層隻有他們四個的聲音。
    妍開覺得自己又要控製不住發抖了。
    “你怎麼了？冷嗎？”西艾兒看她抖個不停的的樣子。
    “我……我……”要說什麼？這是怎麼了？剛剛的那什麼？什麼？什麼？
    “西艾兒……”妍開突然傾斜著倒了下去。
    離她較近的黑暗精靈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秦凝風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擔心地問，“她怎麼了？”
    西艾兒探了探妍開的前額，“沒有發燒，也沒有受傷？可能還是因為這座塔的影響。”他看向看過來的兩個同伴，微笑示意他們不要緊張，“我幫她調整一下就可以了。”
    和最初相遇的時候給秦凝風輸入魔法的方式相同，既然明白了妍開是因為本身魔法力量不足所以不適，那麼暫時加大一下她的力量就可以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西艾兒理解得沒有錯誤，他考慮到的是，他和蘇裏耶可以為他們打開空間走廊，要準確找到他們的時代所在的位置還是要靠他們自己的，妍開的魔法力量增大一些也很有幫助，免得萬一他們本該成功的計劃因為妍開的力量不足而功虧一簣。
    就是如此，西艾兒犯下了和上次一樣的錯誤。
    起初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表現，蘇裏耶知道妍開曾經接受過西艾兒的力量，由他來要比由自己來合適，就站在了一邊，秦凝風有些緊張地蹲在妍開另一邊觀察著她的情況。
    小姑娘似乎暈了，昏睡中還不安穩，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嘴巴微微張張合合，倒像是在小聲地說些什麼。
    秦凝風的眉頭皺得比她更緊。
    她在說些什麼？
    他湊了過去。
    “危……危險……危險……危險……門……”
    秦凝風聽明白了，臉色大變。
    “西艾兒，門危險！”
    他提出這個警告的時候說早不早說晚不晚。
    魔法力量注入後，黑暗精靈就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奇怪。
    妍開作為一個魔法學徒是不可能一點魔力都沒有的，可是他的力量在彙入之後就發現這女孩的魔法力量空虛無比。難道之前的力量動用對她的影響這麼厲害？西艾兒有了前次秦凝風那怪異的經驗，對妍開的情況反而不夠重視了。
    沒有怪異的吸引力，沒有怪異的壓根放不開手的壓力，妍開簡直就是正常到了極點，西艾兒是黑暗精靈，不擔心自己的魔力恢複，現在大不了多給她一些。
    一絲一縷的力量透過妍開被半控製的身體轉到了門上，門上的文字急速地旋轉著，而後停了下來，一行從未在這裏出現過的文字出現在了牆上，發出淡淡的光。
    越來越明亮……
    秦凝風叫出那句警告詞的時候，蘇裏耶就看到了門的異常，他是他們中間最先反應的一個，不管門裏麵有什麼，先封了再說——
    封印的光球和西艾兒抱著妍開後退的行動幾乎同時，那破開門的力量掙紮了片刻，搖動著整個空界塔的二層，他們在那裏壓低了身形穩住自己，西艾兒在他和妍開、秦凝風身邊設下了一個保護結界，蘇裏耶嘛，讓他自己管自己就行了。
    結界的淡光很薄弱，西艾兒這陣子消耗的魔力不能說不大，設下的結界同以前相比也大打折扣。
    空界塔很是堅固，搖動了十多下後居然也沒有灰塵什麼的飄落下來，也沒有在牆壁和地板上出現裂縫。那扇門後麵有巨大的推力向前，門的中央部位一個大大的凸出在掙紮之後也平了下去。
    平息了一段時間，西艾兒一鬆勁，保護結界像泡沫一樣碎裂了。
    他調整了一下，咬了咬牙。
    很好，魔力都沒剩下多少，渾身都在發虛。
    “你怎麼樣？”光明精靈表現得非常關心。
    黑暗精靈也想和妍開一樣趴到地上去，“很不好。”
    蘇裏耶站直了身子，右手掌心向上，一個光球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上方虛空中，十多道絲線一樣的光從裏麵射出，射到了門上，來回遊走著。
    “西艾兒，又全亂套了。”蘇裏耶苦笑，“他們走不了了。”
    “真不是個好消息。”西艾兒的氣息很紊亂，眼前也發花，“我們先去外麵休息一下吧。”
    沒有異議，他們就此先退出了空界塔。
    ……額頭上有涼涼的感覺……
    耳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怎麼還不醒？”
    咦？秦凝風的聲音什麼時候這麼著急了？
    “消耗了太多的魔力，當然會這樣。”蘇裏耶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
    “你以為她和你那樣有妖怪一樣的體質啊。”
    呃？西艾兒你有說這話的資格嗎？
    還有還有，秦凝風什麼時候有“妖怪一樣的體質”了？
    她要被好奇心吞沒了。
    可眼皮就是動也不動。
    “唉……”
    她覺得自己是發出了聲音，不過那聲音輕微到了極點。
    要不是精靈有超越人類的聽力，大概也聽不到這一聲。
    “你怎麼樣？”第一個發話的果然是以擅長醫療為主西艾兒。
    很近很近的氣息，讓妍開心頭擾動起來。
    好想要……
    想要什麼呢？
    慢慢地，她張開了眼睛。
    “我沒事了？”
    天哪！這！她還是動不了啊，怎麼會從耳朵裏聽到自己的聲音。
    明明，動不了也看不見的……
    西艾兒！西艾兒！
    秦凝風！
    蘇裏耶！
    說話的，不是我啊……
    “沒事了。”黑暗精靈露出微笑，“再休息休息就好了。既然你醒了，那麼某位人士也可以放心了。”說到這裏瞟了一眼轉開視線的秦凝風，滿意地看到他說的“某位人士”不自在的表情，“我們不打攪你休息了。”
    “好的。”“妍開”笑了笑，然後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三個人出去以後，西艾兒就陷入了沉思中。
    “還有什麼問題嗎？”看到妍開醒來後放鬆下來的秦凝風又緊張起來。
    蘇裏耶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孩子就是個麵冷心熱的脾氣，要是你真的成了他的朋友，就很容易能看到他著急的樣子了。
    “沒什麼其他問題。”西艾兒這樣說著，神情卻不怎麼輕鬆，“就是她的魔力上好像附了一層什麼東西，大概是那扇門裏麵的東西，不過你不要擔心，我檢查過了，這東西隨著時間在漸漸減弱，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徹底消失了。”
    他們所在的，是距離空界塔最近的一處綠洲，蘇裏耶的魔法很容易讓這裏的樹木繁茂生長形成一座小小的“樹屋”，妍開就躺在裏麵，西艾兒將一些水凍成薄薄的冰塊敷在妍開額頭上，還在她身邊周圍也放置了一些冰塊，讓屋內的溫度降得低些。
    這次他們從空界塔轉移過來用的是蘇裏耶一個人的魔法，在安置好了妍開，商量好由蘇裏耶照料他們後，西艾兒就得趕回那個染病的村莊去。
    大規模的空間轉移耗費的可不止是消耗魔力這麼簡單，在精神上都會有所影響，短時間內不能再度使用。
    這也是為了保持空間走廊的穩定，不然大家有事沒事都亂來不就亂套了嗎。
    “那我先走了，等那邊的事情一穩定我就回來。”西艾兒給蘇裏耶留了一塊守護水晶，“這個我經常貼身帶著，萬一有事可以找到我的位置。”
    “你就放心吧。”蘇裏耶都聽了他一大堆的囑咐，很想翻個白眼，“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照顧兩個人類我還在行。”
    黑暗精靈也不想想，他在這個世界上出現的時間也有幾百年了好不好。生活經驗不比他少啊。
    西艾兒笑笑，馬上就發動了陣法。
    他們身邊的草叢裏，被風吹過輕輕發出一些細瑣的聲音……
    伊杜所村莊是距離佩塔國邊境的一個小國，地理位置靠近聚魔地，在村莊附近的樹林裏，時常可以看到一些魔獸出沒。一開始的時候人們感到過害怕，但是很快地，他們就發現這些魔獸在沒有遭到攻擊的情況下是不會進入他們的生活範圍的，偶爾有頑皮的孩子進入了森林出來後也說那些長相奇怪的魔獸看到他們就會主動地避開。
    發生襲擊事件的時候，他們也感到很震驚。
    血紅的眼睛，暴漲的身形，不顧阻攔的衝擊態度。
    還有，它身邊躺倒的死去的同伴都說明這不是單純的對人類的襲擊而是一次徹底的瘋狂行動。
    在殺死十二名人類，弄傷村裏的大部分人之後，這隻魔獸突然仰天慘號著倒了下去，屍體上迅速浮現出黑色的斑點擴散。
    人們不知道，那個時候才是噩夢的開始。
    治療師賽季看到了第一個發狂殺死自己家人的人的時候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了。
    陸續的，人們陷入了瘋狂和殺戮之中。
    自己的力量還是不足。
    他苦笑著盡自己的全力去治療人們，累得筋疲力盡還是隻能從死神手裏拖延一點點時間。
    這之後，黑暗精靈來了。
    賽季是一名合格的治療師，當然也聽說過西艾那斯兩族第一醫師的名聲。
    西艾兒是接到了一些魔獸關於同伴發狂的奇怪事件而來的。
    他和賽季的判斷相同，認為這是一種以前沒有見過的傳染病，西艾兒還意外地發現了這種病居然還能從魔獸身上傳染到人類身上。
    首先發病的是魔獸，人類的身上也能找到明顯的黑魔法痕跡，治療術的力量不足以動搖附著在人類身上的黑魔法，不擅長光係魔法的西艾兒受限於自身屬性的限製，也是一籌莫展，最後還是賽季想到了是不是可以去光明之地找他的老朋友過來幫忙或借助一些光明屬性的藥物的力量。因為在對人類疾病的了解上到底還是賽季比較強一些，所以他就留在村子裏照顧病人，由西艾兒帶著他的生命水晶去光明之地。
    在不是被忽視，就是立馬受到驅逐了好幾次之後，西艾兒放棄了尋找賽季朋友的方法，改而收集光明屬性的藥物。
    這其中的緣由，不知道作為賽季多年好友的季眩長老聽說之後會作何感想。
    西艾兒對魔獸的約束還算是嚴格的，特別是對他們襲擊“弱小”的人類。
    在這位黑暗精靈的眼裏，任何欺負弱小的行為都是可恥的。
    他再度踏進村莊的時候，先前還熱鬧的村莊已經是寂靜到了頂點。
    上一次雖然有不少人染病，可路上還是有人的，還是有人類生活的痕跡的。
    現在這個村落，就好像被徹底拋棄了一樣。
    不應該呀。西艾兒看看自己一直帶著的生命水晶，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賽季應該還是好好的。
    “有人嗎？”他大叫著，“有人在嗎？”
    沒有人回答。
    西艾兒拿出生命水晶，放在地上簡單地畫了一個魔法陣，很快地，發出黑色光芒的魔法陣中射出了一抹黑色的光箭，他追了上去。
    黑色的光箭穿過低矮的樹叢，射入了一棟小木屋裏。
    西艾兒站住了。
    很強的黑魔法的波動。
    難道是……
    他略一等待，推開了門。
    屋裏很暗，空蕩蕩的，黑色的光箭已經消失了。
    隱隱覺得空氣中存在阻力，熟悉魔法的精靈很快就找到了牆壁上淡淡的刻畫痕跡。
    “隱”之魔法陣。
    西艾兒右手略動了動，四道光束從手掌心分射出去。要解除隱的魔法，最簡單也是最麻煩的事就是同時擊毀每個魔法點，不過好在這個對精靈來說還算簡單。
    破舊的房屋經不起精靈的力量，魔法點是被破壞了，整棟房屋的四麵牆也向花朵一樣開放了。
    茅草的屋頂壓在身上倒沒有什麼重量，就是灰塵多了點，稻草多了點。
    “咳咳咳咳……”
    虛弱的咳嗽聲，還是能聽出它主人的身份的。
    “賽季？”西艾兒忙動手把治療師從塌下來的稻草中挖出來。
    “西艾兒你回來啦。咳咳……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