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吹來的砂落在悲傷的眼裏
    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風吹來的砂堆積在心裏
    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
    風吹來的砂穿過所有的記憶
    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風吹來的砂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話說那一行人來到煙雨樓門前，卻被看門人截住。
    “這位公子，現在為時尚早，咱們煙雨樓還沒開門。哪有大白天來嫖娼的？”
    “這……”那人對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神。瞿蕭立刻掏出一錠銀子，放在看門人手中。“小哥，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吧。我家主子是聽了絕塵公子的琴，聞聲而來的。麻煩給媽媽通報一聲。”
    看門人顛了顛手中的銀子，接口道。“到咱們煙雨樓來的，哪個不是衝我家絕塵公子的？幾位稍後，我這就去叫媽媽來。”
    待看門人走後，那人再次甩開扇子。“看來這個絕塵的名氣不小麼。”
    “是的，主子。在江南，誰若提起煙雨樓，那必定要提到絕塵。”瞿蕭解釋道。
    那人還沉浸在箏音之中，緩緩道。“能彈出如此憂傷曲調的，果真是男人？”
    “主子，屬下曾有幸見過絕塵一麵。當真是男人。但確實傾國傾城的佳人。”
    “哦？”那人微微露出一抹不知名的笑意。“我軒轅皓倒要看看，他是個怎樣的佳人。”
    “呦，誰啊，剛過正午就來我這煙雨樓？”青竹緩步而來，跟在她身後的便是剛剛去請她的看門人。
    “幾位，這就是我們煙雨樓的媽媽。”
    “呦，就是這幾位啊？怎麼？想見我們家絕塵？”青竹輕瞄了他們一眼。
    “媽媽，在下軒轅皓。剛剛駐足湖邊，聽聞絕塵公子的箏音，所以聞聲而來，希望能夠有幸見公子一麵，還請媽媽通融。”軒轅皓雙手抱拳，向青竹作揖。
    青竹拿出手帕捂住嘴輕笑。“這江南誰人不知咱們煙雨樓的絕塵是不隨便見客的。有多少達官顯貴慕名而來，咱們絕塵隻要說不見，我這媽媽也沒法子讓他見客不是？”
    “那麼，要怎樣才能讓絕塵見我們？請媽媽指教。”一個眼色過去，瞿蕭又拿出一錠金子。誰知青竹隻是淡淡的看了金子一眼，將瞿蕭的手推了回去。
    “指教不敢。如若絕塵樂意見公子，那媽媽我也不會阻攔。”停了停，青竹對看門人說。“去，告訴杏兒，問問絕塵樂不樂意見這幾位公子。”
    “是，媽媽。”看門人轉身跑沒了影。
    這時，琴音乍停。
    “恩？琴音怎麼停了？”軒轅皓微微皺眉。
    “想必是彈累了吧。絕塵幾日前生了一場病，才剛剛好。”
    “媽媽，聽聞絕塵公子失了記憶，是不是真的？”瞿蕭問。
    青竹淡淡的看了瞿蕭一眼，微微點頭。“真的。絕塵的頭撞在了石階上，失了記憶。”
    軒轅皓聽聞這話，黑色的眸子暗了暗。
    再說絕塵那裏。絕塵雙手撫琴。音停。喚道。
    “杏兒。咱們去一重天看看。”
    “是，公子。”杏兒好容易從剛剛的琴音中回神過來。哇，公子彈得實在是太好了。
    “杏兒姐姐，公子。”看門人這時跑了上來。
    “小全，什麼事這麼急？”杏兒擋在絕塵前麵。
    “樓下有幾位公子想要見絕塵公子，媽媽讓我來問公子樂不樂意去見見？”
    “我家公子現在可沒時間見他們。小全，下去告訴他們，公子不見。”杏兒橫掃了一眼小全，轉身去扶絕塵起來。
    “是，我這就去。”小全轉身要走。
    “等等。”絕塵出聲叫住他。
    小全轉身，看到絕塵不由得發愣。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絕塵呢。雖說同在煙雨樓中，但是能見絕塵的次數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因為絕塵大多時間都在九重天或者八重天。沒有媽媽的吩咐和絕塵的允許，誰也不能去九重天，而八重天是絕塵的臥房，隻能媽媽和杏兒進去。自然見麵就少之又少。雖然早已知道絕塵是傾國傾城之貌，但乍一看，還是不能回神。
    “公子……還有何吩咐？”
    “隨我一起下去。我去見見他們。”絕塵從座位上起身，輕輕拂袖。
    “公子，幹嘛去見那些個草芥？”杏兒才不想她的公子去見那些個下流的家夥。
    絕塵輕笑。“杏兒，陪我下去。是不是草芥，等會就知道了。若是，到時候再趕走也不遲啊。”說罷，絕塵對著小全輕點頭。“小全，帶我下去。”
    “是，公子。”
    就這樣，小全走在前麵帶路。絕塵漫步走在後麵。而杏兒則跟在絕塵的身後。
    “媽媽，公子來了。”小全快走兩步，去稟報青竹。
    青竹迎了上來，而軒轅皓和瞿蕭他們則睜大了眼睛。
    “絕塵。來，這邊來坐。剛剛彈琴累了吧？杏兒，去倒杯茶給絕塵。”青竹牽了絕塵的手走到桌前坐下。
    “是，媽媽。”杏兒扶著公子坐好，便轉身跑去倒茶了。
    絕塵抬眼看了軒轅皓一眼。“媽媽，這位便是要見我的人？”
    “是他。”青竹笑盈盈的走到軒轅皓跟前。“公子。公子？”
    好容易軒轅皓才回神。這便是名冠江南的絕塵？雖知絕世傾城，可見過之後才知是怎樣的絕世傾城了。黑順的長發，隻是用了一直簪便紈在身後。紫藍色的眸子，隻是輕輕一瞥，便將人的魂魄勾了去。還有那清秀的身影。一襲白衣，並無其他修飾。仿佛是侮辱人間的仙子。
    “在下軒轅皓，今日一見絕塵公子，果真不凡。”
    絕塵笑而不語，隻是上下打量他。驟然見那軒轅皓的身上有一玉佩。玉佩之上紋的卻是龍。龍是何等尊貴的象征。這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絕塵暗暗思量著。
    “公子繆讚了。絕塵不敢當。”
    青竹引了軒轅皓在絕塵的對麵坐下。而瞿蕭還有幾個隨從則站在軒轅皓的身後。
    “絕塵，你便和軒轅公子慢慢說話。我去忙其他了。”
    “媽媽慢走。”絕塵微點頭。
    這時，杏兒也端了茶上來。“公子，請用茶。”
    絕塵對杏兒使了個眼色，杏兒放下茶後，便站在絕塵身邊侯著。
    “剛剛聽了公子的琴，果真不同凡響啊。”
    絕塵端起茶杯，淺飲一口香茶。“軒轅公子前來，不止是為了稱讚絕塵的吧。”
    “公子這是何意？”
    “每日繆讚絕塵的人多不可數。如若公子也如他們一樣，那就請回吧。杏兒，送客。”說罷，絕塵起身，即將拂袖而去。
    “大膽！你！”瞿蕭第一次見到敢同他主子這樣說話的人，這人真是太傲慢了。不過區區小倌，怎可如此膽大！
    軒轅皓抬手示意。“瞿蕭，不可無禮！”
    絕塵聽聞瞿蕭的話，轉身看他。眸子中迸發出冰冷的寒光。看的瞿蕭不由得周身一冷。這個人……他……好可怕……
    “請公子不要見怪，我這手下不懂禮貌，請公子諒解了。”軒轅皓踱到絕塵麵前。“在下此次前來，是想請公子為在下撫琴一曲。不知可否？”
    “公子應該知道，絕塵的身價是非常貴的。”絕塵微微低頭，抬眼看了軒轅皓一眼。
    軒轅皓示意身旁的瞿蕭將那一錠金子拿來，放在絕塵麵前。
    “不知這些是否足夠？”軒轅皓輕輕的問。
    絕塵示意杏兒將那金子收下。才開口道。“請軒轅公子和瞿公子隨我到九重天。勞煩其他幾位在這裏等候。”
    說罷，絕塵便向九重天走去。杏兒自覺地隨著自家公子。
    而軒轅皓和瞿蕭也跟在後麵，到了九重天。
    “公子請坐。”在琴前坐罷，絕塵示意軒轅皓坐下。
    “這便是煙雨樓的九重天？果然名不虛傳。”軒轅皓感歎道。
    絕塵微微一笑。春光黯然。“不錯，這便是煙雨樓的九重天。可以俯瞰到江南的全部美景。可惜能上這九重天之上的，卻始終沒有幾人。”
    “美景配佳人。此等美景，若沒有佳人相陪，也就沒有意義了。”
    “軒轅公子說笑了。還請公子聽琴吧。”
    衣袖輕撫琴弦。修長的十指撥動琴弦。明明是那樣纖細的一雙手，卻用那指尖勾出一個又一個清晰而叮鈴的琴音。
    軒轅皓再次甩開扇子，隻是，他靜靜的看著絕塵的臉，一句話也不說。
    “又見雪飄過，飄於傷心記憶中。讓我再想你，卻掀起我心痛。”
    絕塵微微抬頭。空靈而悠遠的聲音從口中發出。目光有些沉澱。
    軒轅皓一直看著絕塵。這是他從未聽過的歌。聽不出是怎樣的歌詞，卻感到了明顯的心痛。
    “獨過追憶歲月，或許此生不會懂。又再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冷風催我醒，原來共你是場夢。像那飄飄雪淚下，弄濕冷清的晚空。”
    胸膛裏有那麼一處地方，緩緩的裂開。不是為了他的歌聲，也不是為了他的樣子，而是為了他的心。如此寂寞而悲傷的一個人。他是以怎樣的勇氣，有了怎樣的堅強才能活到現在的？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支撐他，一直不倒下。
    “原來是那麽深愛你，此際伴著我追憶的心痛。又見雪飄過，飄於傷心記憶中。讓我再想你，卻掀起我心痛。”
    這樣脆弱的一個人。適合這個地方麼？好像把他帶走。可帶走之後呢？又能將他安放在何處？皇宮絕不是他這樣純淨的人待得地方。可是，又能帶他去哪裏呢？身為堂堂的一國之君，卻連安放自己心儀的人的地方都沒有麼。
    “原來共你是場夢，像那飄飄雪淚下，弄濕冷清的晚空。原來是那麽深愛你，此際伴著我追憶的心痛。”
    隨著箏音收起。一滴清淚墜下，滴在弦上。軒轅皓將這一切看在眼中。
    怔了很久，清脆的掌聲響起。
    “好一個絕塵。傾城絕世，誤入凡塵。”
    絕塵眨了眨眼睛，將眼眶中的淚如數的禁了回去。“抱歉，絕塵失態了。”絕塵向杏兒伸手，取過剛剛的那一錠金子。然後遞還給瞿蕭。
    “絕塵公子，這是何意？”取消不明就裏。
    “軒轅公子給的價太高了。這一曲已畢，還請兩位速速離去吧。”絕塵立在欄杆前，俯視欄外的美景。
    “絕塵。恕我直言。這裏不適合你。你是否有意隨我出了這煙雨樓？”軒轅皓並不拐彎抹角，將心中所想告訴絕塵。
    絕塵扭頭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的搖頭。
    而在一旁一直站著的瞿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主子……剛剛說什麼？！如果沒聽錯的話，主子剛剛的意思是要幫絕塵贖身？！這……怎麼可能？！九五至尊的皇帝，竟然在見過小倌一麵之後竟要為他贖身？！然而，有人幫他贖身，絕塵竟然還不樂意！真是天下奇事。
    “公子乃身份顯赫之人。在這煙花之地常留不好。還是請回去吧。請再也不要來這煙雨樓了。”絕塵背對著他二人緩緩道。
    “絕塵怎知我等是身份顯貴之人？我等隻不過一介商人。在下隻是想幫……”軒轅皓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絕塵打斷了。
    “公子不必說了。一般商人怎能帶的著龍紋玉佩？世事險惡，還請公子下次注意著裝的好。這龍紋玉佩和明黃色裏衣還是早早換下吧。絕塵無福無德，承受不起公子的好意。還請公子回去吧。”絕塵一直看著外麵，並不回頭看軒轅皓。“杏兒，送客。”
    “絕塵。”軒轅皓還想說什麼。又被杏兒攔住。
    “兩位公子請回吧，我家公子累了。杏兒送你們下去。”
    見絕塵頭也不會，軒轅皓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轉身下了九重天。
    “公子慢走，杏兒不送了。”將軒轅皓送到門口。杏兒轉身又回了九重天。
    “主子，您說那個絕塵公子是否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身份？”瞿蕭跟在軒轅皓身邊低低的問。
    軒轅皓皺眉。“不知。但這位絕塵公子絕對不是簡單之人。觀察如此細微。此等人才留在這煙雨樓，真是……”
    “主子，不如回京之後下到聖旨，將絕塵公子一同宣了去？”
    軒轅皓搖頭。“不。此事不急。待晚上我們再來。此人的底細還要再查。”
    “是，主子。”
    軒轅皓沉沉的歎了口氣。這是，箏音再起。仍是剛剛絕塵為軒轅皓彈得那首曲子。
    “瞿蕭，你可知這曲子何名？”軒轅皓問身邊的瞿蕭。
    瞿蕭搖頭。“屬下愚昧。”
    “去查一下。”
    然後，軒轅皓深深的看了煙雨樓上九重天之上隱約的那個白影一眼，轉身走開。“走吧。回客棧。”
    “原來共你是場夢，像那飄飄雪淚下，弄濕冷清的晚空。原來是那麽深愛你，此際伴著我追憶的心痛。”
    微風起，黑絲紛飛，白衣飄揚。
    絕塵的嘴角微微上翹。
    軒轅皓，有句話你還真的說對了。絕塵，誤入凡塵。既被我絕塵知道你的身份，那麼，你自然是跑不掉的了。軒轅皓，我們，後會有期。
    “絕塵。傾城絕世，誤入凡塵。”
    這是瞿蕭在進入客棧的時候聽到的自己的主子說的一句話。
    “瞿蕭，你派人去查一下這個絕塵的底細。另外，我要煙雨樓的具體情報。”頓了頓，軒轅皓接著說。“還有，將所有與絕塵見過麵的官員的名單擬一份給我。”
    “是，主子。”
    “去吧。”軒轅皓揮手讓瞿蕭下去。
    待瞿蕭走後，軒轅皓低喚。“夜影。出來。”
    “主人。”從暗處竄出的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
    “今天那個絕塵你可看到了？”
    “是，屬下看到了。”
    “可認識？”
    “若沒有看錯，應該是‘澐淩宮’宮主。南宮絕塵。”
    “哦？‘澐淩宮’宮主？”
    “是，是目前江湖上最大的暗殺組織。”
    “此事不可聲張。下去吧。”軒轅皓轉動手上帶著的瑪瑙戒指。
    “是。屬下告退。”夜影從地上起身，轉眼間不見了身影。
    偌大的房間之中隻剩下軒轅皓一人，哪裏還有人來過的痕跡。
    “嗬嗬，南宮絕塵。看來你的底細確實不簡單。”軒轅皓的眼睛中閃現出一絲像獵豹捕獵時的光芒。隨即勾起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