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秋風帶走夏季的酷熱，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爽，昨日在草叢中玩耍的兩個少女卻依舊穿著單薄的衣衫，蹲在破舊的小茅屋前，嘰嘰喳喳。
    “瑤兒，你說今天來的那人找娘親會有什麼事呀？”少女瞪著純真的大眼睛，一臉好奇。
    “不知。”另一個少女顯然沒有這麼重的好奇心，隻是淡漠地看著枯黃的落葉在空中，翻騰。
    “瑤兒，你說，會不會是有關爹的事？”少女不死心，繼續問道。
    “爹已經離開很多年了，是生是死都還不知道。”瑤兒許是不耐煩了，一幅少年老成的樣子，深深歎了口氣。
    “瑤兒，那會不會是娘的什麼親戚？”
    “姐姐，”瑤兒終於無法忍受這無休止的詢問，沒好氣地回答，“我和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等娘要我們進去時，問她就不行了？”
    剛說完，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愁苦的麵容因這蕭瑟的景致而更加黯淡。兩個女孩嚇了一跳，退了幾步，聽到屋中娘親的叫喚，稍作遲疑，便小心地走了進去，盡量避開那個男人。
    那人絲毫不在意，反手走了出去，停在門口，沉默著。
    “娘，怎麼了？”見姐姐膽怯不語，瑤兒懂事地問道。
    “飄兒，瑤兒，是娘對不起你們。”像是突然間被觸動到什麼，止不住的淚水，打濕了婦人原本平靜的臉龐。
    “娘——”孩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茫然，又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跟著婦人，一道哭泣。
    悲戚複悲戚！
    半晌，瑤兒抹了抹滿臉淚珠，“娘，不哭，不哭。”
    “是啊，娘，不哭。”姐姐也跟著，破涕說道。
    婦人那雙盡是老繭的手，摩挲著孩子們嬌嫩的臉頰，戀戀不舍。
    “飄兒，瑤兒，你們聽娘說，”停頓了片刻，婦人哽咽著道，“馬上就入冬了，娘特意拜托了陳家照顧你們倆，等冬天一過，娘就接你們回來，好不好？”
    “那娘，你呢？”瑤兒素來機靈，覺得不像是單純去過冬的情景，不由多問。
    “陳家答應照顧你們倆，娘自然要幫陳家做事，你們不必擔心娘。”柔聲的安慰，拂去了兩個孩子最開始的不安，知道娘主意已定，二人都乖巧地點頭答應。
    婦人擦幹了淚水，隨手略微理了理兩個孩子微亂的衣角，“你們在陳家要聽話，莫要淘氣。飄兒，你是姐姐，要有姐姐的樣子，照顧好瑤兒。瑤兒，也一樣，無論什麼時候，你們倆都必須牢牢記住，你們，是姐妹！”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卻不知，當年這看似無心之語，化解了日後多少，危機。
    “好了，你們跟著那位老伯走吧！”婦人狠下心來，推開懷中兩個孩子，指著門口，說道。
    “娘。”孩子們還欲拉扯著婦人的衣角，久久不願放開。
    “兩位姑娘，走罷！”男人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皺著稀疏的眉毛，說道。
    “娘，不要，我要和娘在一起！”少女含淚，慘然叫道。
    “飄兒，”雙手欲再伸出，懸在半空，又生生抽回，“走罷，娘會接你們回來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安慰孩子擔驚受怕的心，更不如說是她的自言自語，婦人的眼中一片慘淡，讀不出半點，光芒。
    瑤兒顯得很鎮定，小手拉住掙紮著不肯走的姐姐說道，“走吧，娘會回來的。對不對，娘？”
    蒙著霧水的眼睛看向婦人，婦人一愣，沒想到瑤兒會這麼篤定地詢問自己，明知相聚無期，卻不願破滅了孩子們的微小希望。
    堅定地點頭，口中擠出最後幾個字：“是的，娘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聽到這個承諾時，兩個少女不約而同靜了下來，信任地看向娘，然後跟著男人，安安靜靜地離開了。
    不是她們願意離去，而是，一諾，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