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墮落的極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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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玩火。
黑霧琵琶刀正在玩火。
祿馬台點將錄榜上唯一無名者,留下撲朔迷離,真實身分令人摸不著頭緒。
極極公子一向瞧不起沈藻晴,過去數度從彌漫著一股腐敗的餿水味的廣陽巷經過,那味兒從地溝裏泛出,框在小小的巷弄之間,彷佛屬於地理標誌,隱留在沈藻晴身上每一寸衣角。一隻隻臭鼬,不,是黑衣人,占據了巷口兩邊,一個兩個,總是歪著腿、斜著眼,有時手腳不太幹淨朝路人摸上一把執行所謂的門衛工作,隻要對方可疑便私下動手,不論是誰,都不會想與他們攀談,路上行人甚至懼怕危險故意繞道,藉以避開巷口的瘟神。
這日,慕錦經過廣陽巷時將馬一扣,忽覺此地氣息與先前迥異,那幫黑衣人皆換上幹淨鮮潔的白衣,巷道徐徐飄送著清香,或許是反差太過,慕錦停步巷口皺深眉頭睥睨起深巷內的情況,察探間,一道容光華燦身影立在沈府門邊,正忙與整理石牆的下人招呼。
沈藻晴。
財富越多墮落就越多,可墮落愈深,財富未必見增長。
這就是極極公子與沈藻晴生存的兩種方式,相似之處在於,他倆同處墮落的深淵。
沈藻晴忽然一個轉身,發覺慕錦等人流連巷口,便輕靈地朝著大路走來,將手一拱,對著眾人道:“慕公子,可是來此地辦事?”
慕錦趾高氣昂,一臉高不可攀,吩咐身旁的侍者遞上物品,“有件東西務必轉交給白流沙。”旋即轉身離去。
截至目前為止,隻有少數幾個人知曉沈熒與白流沙之間比兄弟還親的關係,他倆對慕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祿馬台長年來不斷收到金銀豹大把錢財資助,助他打通中原各路關口使其貨運通行無阻,年年賺上一座座金山銀山。
二人沉默飲茶交流,沈藻晴自外入室,顏色和煦,手上拎著慕錦交給白流沙的禮物,鄭重交付地說:“慕錦已然猜到我最近突飛猛進背後的高人是誰,在巷口不願進。”
白流沙解開小盒子,裏頭裝著數張納貢的銀票,金額龐大,又附書函一封,白流沙一一點檢畢,闔上木盒,呼呼數聲,“晴兒,這位慕公子不會輕易服軟,我欠他一筆債,他反過來送我錢財,天底下無奇不有,你猜,他想做什麼?”
***
一個被門風束縛的貴公子,除了偶爾砸錢玩樂,還能做什麼?
京都慕府奴仆數百各自忙碌,日已西斜,極極公子慕錦跟著總管翻閱賬本後,無聊疲倦地打了一個大哈欠,見總管離去四下無人,便放肆地翹著二郎腿,拿著黃金算盤在半空晃了兩下,唰唰。
“刀醜,劍醜。”朝虛空呼喚著天涯雙醜。
劍醜依舊不答腔,刀醜替他說話,“公子有何吩咐,又想出去玩?”
玩樂是慕錦最大的罣礙,自從坐鎮管帳要務之後,甚少得空,難得忙裏偷閑,嘴角一勾,露出一副詭異,“我在無二軒留了一道門縫,你倆猜猜,我所期待的訪客是否到了?”
***
白流沙與極極公子慕錦以三招抵一部分債務,他二人的債務糾紛就這麼拖著。
白流沙多次在慕府流連,數度潛入古逸無二軒,豪邸景致優美,極極公子與他軒內巧遇並不感詫異,反而送函相邀製造見麵機會,欲解心中疑惑。
“你一開始在我無二軒內尋找什麼,當真為了那口刀?”
白流沙默不作聲。
“聊個天吧。”又說:“金錢就是我的榮耀,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如果你願意離開沈藻晴向我靠攏,直接開個價。”
白流沙偶爾也會當一次好人,他說:“慕公子,讓我教你一樁事,當你一身空如還能拿出個東西來,那才是你真正的榮耀。”
極極公子揚著自信,不以為然道:“本公子不可能空空如也,我天生坐擁金銀財寶,不懂你在說什麼。”
白流沙說:“你的好命將造就你的貧乏,讓你迷失自己。”
極極公子微微不悅,將下巴昂得更高,不肯服輸:“我還是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的前程一片坦途,說一些我聽的懂的話。”
“你若想奪回屬於你的榮耀,就必須放棄金銀豹為你打造的一切。”
“你要我為難自己?”
“跨出這舒坦的圈子讓你害怕了?”
本公子要什麼有什麼,我若是貧乏,其他人不都窮得做狗爬了,正要反駁,眨眼間,白流沙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來去一陣風,進出這嚴密之地如入無人之境,看著一副特意未鎖的門,微風過處,手中燭火搖曳,不禁悵然若失,“怎麼又這樣走了,我還想問問沈藻晴身上那套撼世武功呢。”
***
收攏白流沙此種神魔融於一身之輩,這樣的機會一生隻有一次。
此人乃是畢生所求、千載難逢的神品,光是懷想,極極公子已輾轉無數個夜。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在這座高手滿京都的市街上,乍睹他一身風沙染浸的梟雄風韻,極極公子承襲白流沙三招便通曉了一樁事:這是何人,這是讓沈藻晴大勝我慕錦的人!我怎可繼續坐視不管!
透過刀醜與劍醜的嘴,知道了白流沙曾幹過許多齷齪不堪的事,折沙的風塵刀者白流沙,南漠天鷹首領,每念及此,極極公子就會大喘一口氣,不受我指揮,用錢打不動,得尋個方法。
刀醜說:“少主別忙著沮喪,何不用錢直接收買沈藻晴,讓他聽命於你?”
極極公子眼光一閃,笑笑地說:“是啊,我怎沒想到。”
***
這是極極公子本月以來第五度約見。
一迭厚厚的文字寫著什麼,不外乎買賣條件,期限二十年,金額相當可觀,白流沙將合同推走:“要我將自己轉讓,形同簽下賣身契,顯然你還不明白我的作風。”
極極公子雖隻得他三招,卻感覺身手不同以往,猶如龍生雙翅,武功脫胎換骨,他從白流沙身上嚐到了若幹甜頭,意猶未竟,對此人一身絕學產生了濃濃的興趣,提出多項誘人建議:“你那些兄弟過得如何,我可以一並照顧。”欲以金山收買人心,對方毫不考慮,白流沙你當真這麼有骨氣?!
“南漠天鷹已經解散,金盆洗手做老實人去了。”
再吃一回閉門羹,極極公子是債主,白流沙是欠債人,可這關係恰好相反。
“你一開始上我館子下賭注,便抱定不想還清債款的心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誰遇上白流沙誰就淪為賭盤上的輸家,他說,“慕公子聽仔細來,我永遠不可能領教這句話的涵義──一文錢逼死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