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虛偽的輸家:白流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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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神寂之光來自何處,是天上?是星空?抑或是這名賊人?
    一個絕對能讓極極公子慕錦短期之內武功突飛猛進的江湖名人,記住這一點,這兩人的交集絕對不是偶遇。
    白流沙。
    令人聞風喪膽的姓名。
    南盟四大殺手組織之一的頭子為何來到京都,極極公子羨慕蟬吟少君的際遇,但自這日起他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不必再羨慕,因為此人即將改變他的刀路,讓他成為連破三關的少年俊秀。
    就在江湖人驚詫南漠天鷹解散之餘,白流沙溜進京都,隱身在品花樓京都分部某間椽屋,“大哥,來到我的地盤也不打聲招呼,若有怠慢,請多多包涵。”品花樓主、地方大哥、名府教頭主動奉上白銀一箱供他花用,算來絕對不少於兩千白銀。
    京都武林人物平日裏爭搶老大地位,白流沙一來,全自動當老二做小,自稱兄弟為他洗塵接風,場子一幕幕,輕歌妙舞,傾腰飛袖,夜夜沉浸在酒香與溫柔鄉,白流沙舉杯豪飲,長臂攬緊繪湘姑娘雪白細肩,隨後將她抬進後方帷幕辦起好事。
    曲終人散,揮別新認識的京都人物,他煢煢獨立在品花樓椽屋內,對窗仰頭一望,看見了對門的“黃金賽場”。
    黃金賽場,慕府家開設的賭坊,賽雞,賽牛,賽犬,娛樂內容包羅萬象無所不賽。
    與之比鄰者是“黃金當鋪”和“黃金寶齋”,也都是慕府名下財產,在寸土寸金的繁華之都劃出一區黃金坊,這慕府不愧為京都首富。
    滿地黃金,誰都想要,白流沙經常在賭場內東賭西賭,有道是,十個賭九個輸,他在黃金賽場內豪賭數日,出手闊綽,一開始被當成有錢的大爺伺候,迨他積欠債務,見他阮囊羞澀,債台高築口袋空空之後,場內的管事態度開始怠慢了。
    他一身江湖裝扮,一眼即知這是個被江湖巨浪淘洗過的硬漢,一陣打量,管事的說:“你身上還拿得出什麼東西典當?你沒錢了吧。”爭相送錢的名府數十家,這慕府獨獨不玩這一套。
    “這隻鷹足以抵銷欠債。”白流沙明指肩上一隻臂鷹。
    “隨便一隻鳥也敢開高價,隔壁黃金當鋪可借錢,我讓人帶你去周轉周轉。”眼神使向夥計,小夥計上前彎腰,熟練地為他引路。
    黃金當鋪鐵柵欄隔開內外,透過格縫,白流沙道:“我想見這家商鋪的老板。”
    “慕公子不是什麼人都能見。”
    “如果我說,他或許正在找我呢?”
    白流沙對於富家子弟的心境並不陌生,警敏睿眼不放過每一個小地方,包括這名狗眼看人低、相貌卻十分深沉的管事。
    ***
    一隻棲息在肩上的臂鷹以人肉為糧食,啄進肚子裏的屍體不下上百具,白流沙的兄弟或戰死,或被砍死,或被箭射死者,全進了牠的肚子。
    善於翱翔的臂鷹隨著主子來到京都,不知怎地,每當白流沙帶牠出門時,牠總愛擅自離去,棲息在某戶人家屋簷上,啄起瓦片,製造出擾人的噪音。
    屋簷下,一名貴公子正在研究兵書,聽得頭上傳來好幾響聲,本不以為意,偏偏這日被這噪音侵擾,跨出門外,咻地飛上了屋頂,原來是一隻健鷹,便細數牠之不是:“你夜晚也來,白天也來,不如就住在我的金絲籠裏,若不願意,就得安靜。”說著說著,那隻鷹似懂得人話,一躍便棲息在這名貴公子肩頭上,怎麼也不肯走。
    裴延秀。
    京都名府的公子,也是鳳雛聯翼的其中一員,裴延秀瞧這隻鷹似通人性,近日聽極極公子提及一隻天鷹,會不會就是這個小東西,又道:“其實我沒有金絲籠,但我有一個地方可以將你安放。”
    那隻臂鷹一路跟著裴延秀,最終來到慕府,此後這隻臂鷹便開始遊移在白流沙與極極公子兩處。
    極極公子總愛逗弄著牠,這隻鷹並不容易親近,想方設法接近時,牠便拍拍翅膀飛向天際,他有些惱地說:“你應認清最終我才是正主,你現在的主人是誰,帶我去找他。”
    極極公子一路策馬跟隨天鷹,品花樓巷閭深入甚為幽靜,抬頭一看,二樓窗邊靜靜立著牠的主人。
    解散南漠天鷹那刻起,白流沙的眼神就變了,泯去狠戾殺氣,改頭換麵,露出不同於以往的溫和,想必是在虛偽的溫柔上更精進有成了。
    他的臉孔傲骨有型,蓄了漂亮的胡渣,身懷沙漠荒地常見的大刀,透出一份高飛遠揚的飛鷹情懷,一雙冷靜的鷹隼之眼深不見底,飄冉的白衣,黝黑的腰帶,腰上那口長刀如下弦月透出謎樣氣息,高高翹起的刀尾亦如他臉上高高延伸的眼尾,刀尾與眼尾配合得恰如其分,如一對擾亂流風的雙飛翼。
    樓上是一名直覺不可信任的人,但極極公子選擇了靠近。
    樓下是一名天真的貴公子,遭受打擊恐難站起,但白流沙依然無視於此,靜靜為他搭建一座底下深壑的危橋。
    ……。
    極極公子深巷再見白流沙剎那,喜出望外,一道光芒寂寂隱隱,這是刀光,這是神光,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冥冥之光,掩不住滿心喜悅,恨不得立刻上樓與他論價,他真的很想直接將這名中年陌生人與他的佩刀一起帶回古逸無二軒,裝在寶篋,終生收藏。
    有錢可以買房產,可以買仆人,還能買下什麼……。
    彼時,白流沙抱胸立定窗柱邊,見飛鷹終於知返,麵露平淡之色,轉身欲進,消失前,樓下突然打了一個響,回身望下,這才見一名豪貴的公子堆滿笑容昂首笑著,“這位壯士請留步,本公子想與你交個朋友。”
    慕錦雙腳一蹬,羚羊一般兩三步翻上二樓高窗,憑窗說話更方便。
    簷下,有風拂過,白流沙問向極極公子:“我為何要與你交朋友?”
    極極公子慕錦答:“這位壯士,與我這樣的朋友相交,有白花花的銀子用不完。”
    白流沙撫額狂野一笑。
    ***
    他來自南方,經常拄刀遙望北方。
    紙醉金迷的京城裏,從南漠來的異域人物張著鷹隼般的眼睛藏在高高的暗處睇向京城八方九垓,誰來了,誰走了,誰荒誕了,誰又撒野了,被這雙鷹隼之眼盯住的人──極極公子慕錦,渾然不知自己正落入此人的圈套。
    此地凶險,慕錦他終於還是來了,但這裏還不是最凶險的地方,他所遙望者乃是一個難以對付的人,一個不間斷寫了數百封信唾罵自己的蠻人,那名蠻人居北方,也經常遙望南方。
    酒香四溢,繁華熱鬧的酒館中,黑鷹棲肩,白流沙心情看上去甚為滄桑,看上去他正處於一趟心神疲累的漂泊之旅,他向少年訴說自身困境,說:“未盼得衣錦榮歸,已沾滿一身欠債,我賭運不佳不巧欠了你慕府千兩白銀,你是來登門討債的?”
    眼前這極極公子天真浪漫,似個不經世事的單純少年,聽他欠賭債,真是太好了,忙說,“你欠下的債務恰巧是我黃金商行的產業,你有何可以抵債之物不妨說來聽聽,我可以幫你解決。”
    白流沙心思深沉摸不見底,任何靠近的獵物要逃離設下的獵網根本毫無機會。
    極極公子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單從這些交涉還看不出來。
    既要解散南漠天鷹又為何在京都與武林人物稱兄道弟,慕錦尚且不知,屋內幾個箱子中裝的全是白銀,一口千兩,三口三千兩,過幾日還會有人專程來送錢,再說,這白流沙隻要動動手腳詐賭必贏,既然是高手又為何欠下一屁股債。
    此時慕錦已從窗外翻身入內,正式提出建議,“你可拿東西交換,賭債就能一筆勾銷。”
    白流沙顧左右而言他,“我可教你招式,一招抵十萬兩,至多三招。”
    “一招十萬兩,我是否聽錯了?”
    “也行,你回去考慮過後再來求我,一招就是二十萬兩。”
    這不符合期待,極極公子打算拒絕,猶豫之間,空中傳音,語氣甚急:“少主快答應他,不必再考慮了!”
    白流沙眉眼一張,兩人的場子果然還有第三人,朝聲音來處問:“你是刀醜?”
    空中傳音:“正是刀醜。”
    忽爾,又傳來一音:“在下劍醜。”
    當第四人報上姓名時,白流沙饒有興致露出淺笑:“刀醜與劍醜,你倆皆來自黑白山莊,理應聽過我白流沙。”
    刀醜空中問:“黑白山莊之於你是什麼樣的地方?”
    白流沙皺著眉頭道:“我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刀醜空中一斥:“你將他視為恥辱?!為何你可以做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聽著刀醜痛責自己,白流沙不予理會,他充耳不聞高踞窗沿看著人潮來來往往,尋找刀醜與劍醜的蹤跡。
    哪裏有人,白流沙反過身問慕錦:“他們是誰?”
    慕錦淺笑著:“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天涯雙醜,刀醜與劍醜,我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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