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文質彬彬的三哥:百裏驚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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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雛聯翼十人成員當中,三公子本身自成武賢一格。
平日喜歡暗地裏打抱不平,為善不欲人知,經常帶著私人護衛到東市鬧街、西市街坊走走看看,自從南海競浪第一幡沈熒這個大頭子對自己施壓之後,三公子便甚少踏入西市,以免自討沒趣。
這日他來到東市“鏡花莊”布坊,取走五套訂製衣裳與腰帶鞋襪,雀鳥織錦,小花素袍,五種不同款式,有的豪邁大氣,有的淡雅樸素,各有千秋,他走出布莊,神態自若,走著走著,前方誰在攔路盤查身分,長槍弓弩警備隊也出動了,三公子臉色一沉,自己是作賊心虛了。
──“三公子的衣裳我頗為喜歡。”
憶起與百裏驚紅會麵情景。
三公子走在路上,再度見上百裏府的家衛四處搜人,與那那久違不見的三哥百裏驚釵冷靜點頭示意,是啊,小弟一再逃家,讓這個做哥的傷透腦筋,他是百裏府中最善良的人,此時滿臉愁容,錯身剎那,三公子欲言又止,終於體會了步步風險的滋味。
百裏驚釵,標準的儒生風範,性情敦厚謙和,一生順遂,平步青雲,家有美嬌娘,膝下有男丁,狀元榜上他占上一份,是百裏府中光耀門楣的好榜樣,五子登科,成就非凡,若不是掛懷著這名不羈的幼弟,怎會匆匆放下繁忙事務且拋頭露麵站在大街上尋人呢。
當夜,三公子靜躺不願再裝睡,從床榻上看出去:
──高瘦的人影模樣雅致,手腳利落迅速換裝,換好三公子為他添置的新裝,拿起紙筆作畫,舉止優雅如蘭,背脊挺直如梁,身上帶著蘭香之氣,一身練化出塵的氣韻堪比小仙,剎那間將這靜謐小室轉換成潛修的水晶洞,而百裏驚紅正是那謫落人間的一朵幽蘭。
此人又逃家了……,而且賴著不走,吃,穿,都用我三公子的。
無法置信……這百裏驚紅拿我的東西不僅毫不客氣,還挑剔著布料不夠絲滑,果子不夠新鮮欲滴,主人招待的笑容不夠開懷。無法置信的是,自己對他的忍耐堪稱修仙之過程,五蘊熾熱苦,來一口丹鼎,升華吧。
百裏驚紅走向床榻,看向睡夢中的人,忽又轉身別去。
三公子微微瞇起的眼睛從一條隙縫瞬間睜大,望著對方準備縱身離去的背影,怕他闖入別院驚動他人,壓低嗓子突地一喝:“給我站住。”
百裏驚紅轉過身,毫不猶豫施出一掌,叩的一聲,切中前額,三公子還來不及詫異,立刻昏了過去。
百裏驚紅在他耳畔低語:“三公子,與我襄助的秘訣無他,必須是個啞子、聾子,以及瞎子,不聞不問,猶以為好,好夢成真,晚安。”果如三公子所料,半夜不睡覺,百般好奇作祟之下,自個兒逛起大院,然後又溜出門了。
翌日,午時,百裏驚紅從城外兜轉一圈,沿途皆是捉拿自己的家衛,最後隻好硬著頭皮溜回千獅府,又累又困,此處卻不打算留人。
千獅府,三公子自宅內空無外人,門窗緊閉。
三公子喂他吃供他穿,就像照顧自己血親昆仲一般非常仔細,其實這百裏驚紅性情單純,毫無心機,因家裏規矩太多,教出一副老成刻板樣子,一跳出這束縛,那可愛風趣本性便展露無遺,三公子不停數落這頭小虎:“你要我當啞子、聾子與瞎子,真沒想到我好心將你安頓,你竟然將我敲昏,百裏驚紅,我真不欠你任何東西,好了,東西都備妥了,你要的餅也多買了,快走吧,我可不管你有無去處。”
三公子容顏白麵冠玉,唇不點自紅,明眸皓齒,比自家的姊妹還要清秀三分,身子軟綿無骨,武功也走軟骨一脈,行步如踏在浮雲之上,將包裹一扔,狀似嬌娥拈花,卻是氣衝牛鬥,勁道十足,百裏驚紅輕輕接住這包袱,受他內力衝擊,差一點站不住。
百裏驚紅還想與他談天論地,露出親切性情,道:“夙慧悟明,內蘊與宇宙天地合而為一,三公子你果真是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內功奇高無比,來試試,你能否呼一口氣吹金斷玉?”
三公子倒抽一口氣。
百裏驚紅與三哥感情最好,覺得眼前的三公子很像三哥,如何成形鐵三角,欲言又止時,忽地一道劍芒斜照而出,三公子拔出劍鞘,對空施出獨門武功,隨後指向門口,說:“門在那兒。”
此地不再容人。
二人僵持一處。
“我在路上又遇見你家三哥百裏驚釵,挨家挨戶問著,……。”
***
淩亂。
許是聽聞三哥焦急的模樣不忍傷他,百裏驚紅總算認命了。
他即將離開京都為人夫子,父親痛責一頓,加強監禁,謝絕一切探問,幾個兄長皆來好言相勸,勸不下,趾高氣昂教訓了一頓,知這小弟書本雖讀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但為人處事我行我素,稚氣未脫,必須再教育。
三哥一派斯文,哄著他:“驚紅,別辱我百裏家門風,再有事,真要拿家法打斷你的腿,你可知,我們為了你還得前去何府賠罪,何麗疆還氣呼呼等著你,說要砍你頭呢。”
有三哥在,至今,百裏驚紅沒嚐過一次家法滋味,若不是三哥臨陣替他說情,他這兩條腿恐怕得斷好幾十回。
百裏驚紅這一回過招打出了吞聲五方侯,頓時傳訊三千裏,震驚中原各路人馬,聲動江湖,疑問重重,包括最基本的:“百裏驚紅是誰?他究竟是誰?立刻去查!”
想再溜出門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再過幾日,他即將遠赴西南邊陲異域外族入贅當姑爺,這是雙方家族結下的契約,已執行七代,收到對方使者親自送函請求後,百裏家族在幾個尚未定親的晚輩中進行抽簽,百裏驚紅運氣真好,抽中了姑爺簽。
舉頭,屋子裏忙進忙出,是說那異族娘子聽聞百裏驚紅遭江湖人相中有性命之憂,隻是笑了笑,也不退婚,亦不換人,遣人來迎,百裏驚紅自然不想搭理這樁婚姻,我還不想死,我還想勇闖天涯呀!
監管護衛又換了一批生麵孔,更為高大威武,身手十分不尋常,這幫人員擁有一身好武功,將這屢愛往外闖的姑爺盯得更緊,一名身形高大威武的異域人士雙瞳泛出一股星辰般的光彩,耀眼奪人,他將手一扣,扭過這小姑爺的頭,讓他專心聽訓:“這一路上會遇上許多危險,吾等奉命將你順利送過去,你最好乖乖配合,若想跑,綁也要把你綁回去。”身有驚人力氣,行有龍相虎步,是個孔武剽悍的漢子,這力道足可以將下頷給捏個粉碎。
百裏驚紅將頭一低不言不語,默默賞著蘭花。
不時與之對峙,慢條斯理吃著黃麵饃饃,吃一口饃,賞一寸蘭,一邊聽那孔武有力的戒護言語:“外頭不對勁,起風了。”
有誰注意到,那日他前往三公子宅裏前後身上少了一樣東西,係在腰上的紫蘭香囊不翼而飛。
低頭掐算著三公子必定拾獲自己故意遺下的香囊,如果撥開香囊,裏頭的字條寫著自己前往西南異族的路徑,某某亭,某某城,某某鎮,心思若夠敏銳,就能知曉這是留蹤訊號:“三公子,有人要對我不利。”
此時,一道微風輕拂而來,百裏驚釵跨入門,儀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遞上一件物,好熟悉,三哥說:“你遺落的香囊,有人替你拾得登門歸還,但吾說你不能見客,已將他送走。”三公子來過又走,百裏驚紅問:“難道他沒有話轉達?”
似是憶起了不關緊要的內容,三哥隨口一說:“約莫是與我聊了個天,說是哪家兔子跳進他的院子,啃了他的衣服,將他打昏,從此他門窗緊閉,我說,這世上怎有這種奇珍異獸,他說他本不相信,可眼見為憑,著實令他大開眼界,便將此物交我後匆匆離去。”
百裏驚紅不禁啞然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