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南域禍胎:劍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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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下困難的天險地形再度迎來了一抹熟悉的影子,那人有縱天遁地之能,輕功寫意,手如猿鉤,尋來全然不費工夫。
淩天堡旗下的殺手組織南夢殺手團,綠蠍兒甫接手便立下奇功,此人擁有百年難得一見的實力,似乎掌握了冷骨劍心之行蹤,一個前腳到,一個後腳便走來,可這一回,半是人為半是天意,不打不相識的關係吉凶未卜。
綠蠍兒帶著一名活潑好動的小殺手在附近遊蕩,追著中箭受傷的山羌與花鹿,這一追,就追到了茅屋,為首的綠蠍兒身形魁偉虎虎生步。
花鹿箭傷已經包紮妥妥的,冷骨劍心認得這頭常來溪邊飲水的走獸,姓名帶鬼,叫鬼鹿。
舒心的伴侶不是野鹿就是羊群,天性喜歡回歸原始,返斧鑿之痕為空無。
綠蠍兒為追回花鹿,三度相逢,向冷骨劍心討一頭中箭的牲畜。
傲慢的小殺手眼神銳利,如刀如劍如槍戟,尚未長大已能從生活用度與衣裳飾物區分優劣等級,冷骨劍心一身粗布衫還補了一個丁,短褐勁裝看在小少年的眼裏隻是個窮苦的樵夫或漁父。
天下第一棒的主子綠蠍兒武功這麼厲害,討回花鹿的過程卻遭到白眼侍候,還是個最下等的無禮之徒。
不願將受傷的花鹿送交到獵人手中,爭執肇始於這無人的江浦。
或許該說,綠蠍兒與冷骨劍心從未曾好言過,冷骨劍心甚至出言不遜問候對方的老母。
“鬼鹿既然向我求援,我便能替牠做主。”
“我的娃獵到了一頭鹿帶回領賞炫耀,誰不是這樣長大,你不能奪他人之樂。”一再重複。
“你的娃?是嗎?”看來這他人之樂是要建立在自己的地盤上,冷骨劍心冷冷提劍,冷冷覷著小少年──南域禍胎,玄英門的小小新主!
乍見非死不可之南域禍胎小少年重現人間,顯然綠蠍兒還不知曉其少年身分,伏流暗潮緩緩流動,冷骨劍心抽劍,不假辭色故意在小童臂上畫下一道劍痕,慘叫一聲,血流如注,拎起小童攬向胸前,將花鹿推給了綠蠍兒,冷斥:“此人給我,到了我之地盤,我說了才算數!”
綠蠍兒似乎忘記方才他錚錚的言詞當中表達了獵物屬於獵人所有之權利,“你要這孩子做什麼?把他給我放了!”流眄的蠍火在燒,極度盛怒。
粗暴的搶奪過程,小童突咬向自己手臂,冷骨劍心將這頑劣的孩子手骨一扭,硬生生傳來喀喀折聲,殺手頭子綠蠍兒當下才了解江湖傳言冷骨劍心以一口鬼劍走馬天下的冷血傳說並非謠傳,此人一旦被惹火,其結果則是引發一場無情屠戮。
那固執又不講理的冷骨劍心笑聲得意,眼見自己帶來炫耀的小殺手身陷狼爪之中,綠蠍兒為顧顏麵,委婉提出放人條件,不愧為俊傑者頗識時務。
小少年在冷骨劍心手中,花鹿在綠蠍兒手中,領受過太多回這南夢殺手團透出的鄙夷,總有一天要令這群豺狼將那高高在上的傲慢墜入地井,冷骨劍心談起條件的無情看在他人眼中的確冷骨。
他的條件很簡單,時候到了我自會告訴你我冷骨劍心想要從你身上取走什麼,也許是要你的位,也許是要你的別墅,或也許是要你一條命,哈哈哈。淒冷笑聲如鬆枝積雪,壓得那兩人打從心底冷上了脊背,一直冷到多年後的今日,往事曆曆在目,不覺恍惚。
***
桃花溪,白蘋洲,啼鴉斷崖,冷骨劍心在這寒酸別墅住了這麼久,不與人同,以江湖局外人為誌,其誌也堅,其性也簡,不喜歡綠蠍兒為這舒心之處吟詩作賦。
不過是一條溪,為何偏要叫它桃花溪,不過是黃色野花開滿草地,為何反而叫它做白蘋洲,一肚子書櫃裝多了翻出來的不是李白便是杜甫,一場洪水暴發崩落斷崖又壓垮了茅屋,會啼叫的烏鴉占據了這片殘門破礫,綠蠍兒還在殘片中尋找屬於傲慢人的樂趣,說穿了就是侵門踏戶。
南夢殺手團高傲姿態著實令人厭惡,足上寫著傲慢,胸前刻著傲慢,眼睛盛著傲慢,傲慢的南夢殺手團若有低頭那一日,整座武林門派都會因此埋入。
舒心多年的別墅一夕倒榻,再造一個無須耗費多少時日,冷骨劍心獨自砍木執斧。
寒風碩碩,招風的樹再次帶來了綠蠍兒一向鄙視人間的蔑視,將那人工之美吹噓得天顏也無地自容,說什麼出自於第一書法名家,說什麼來自於千年有靈的黑檀木。
不喜他人在跟前賣弄繁複的文才與權貴,威脅搶奪的東西再怎麼高貴也是醜陋之物,冷骨劍心劈手將那行家特裁的門牌給碎個精光,冷冷地將之踢入柴堆混在一起,冷冷地,冷冷地,燒成了烈火灰燼,毀滅之能一點兒也不含糊。
跟在綠蠍兒身邊那名小殺手相貌清俊,秀比鬆竹,見識過這粗獷至極的冷骨劍心,隱身在樹林之後心有餘悸,林木婆娑,冷骨劍心以為綠蠍兒還帶著什麼幫手來破壞自己的寧靜,驀然飛入樹林,兩指一勾,將那小娃從密林中強行拽出。
小小殺手初顯武功,欲將冷骨劍心狠誅。
那小崽子養得清清俊俊的,縱有靈巧閃躲之功也避不開冷骨劍心隨意兩三招,幾乎魂斷江渚。
墜入溪中咚咚兩聲之後,努力遊上岸的少年登岸後又被湍急河水衝走了,綠蠍兒跳水救人,冷骨劍心跳水攔住,哈哈笑著,充滿了橫禍自招的態度。
綠蠍兒本意是為他新居落成送來一塊匾額以充盈門第,俗禮俗套在冷骨劍心眼中就是與自己的喜好格格不入!
綠蠍兒看不起粗人卻願意送來賀禮,策畫著與這江湖人交個朋友將之延攬過來,顯然無法投其所好反引對方盛怒。
早就知道與這幫人不對味的冷骨劍心在溪中與綠蠍兒打了起來,如若闖不過這道人牆,那落水的小崽子溺死在即,冷骨劍心卻執意朝前一矗。
“想救他得先過我這一關。”分屬兩個武林世界的兩個人,赤手空拳展現超群的攻擊與防衛,洲上白石棲附著一隻白鷺,眼看小娃消失在溪水轉彎處。
“前有瀑布,讓我去救他,再不救他會死!”綠蠍兒好不容易打出一條生路。
冷骨劍心再度阻攔,哈哈縱聲,傲慢的南夢殺手團居然也有落難日,一時狂情野性,談起條件,就想看對方對這名小少年抱持何種態度。
綠蠍兒眼見時間流逝,這冷骨劍心是鐵了心跟自己過不去,將心一橫,想利用他跟我談條件,沒門!昂首一笑,蠻不在乎。
冷骨劍心見狀寒澈了骨,他冷冷地,冷冷地,說出了這道天險的可怕之處。
水中漩渦,食人大蜥,遍地毒草,才不是什麼桃花溪白蘋洲這種浪漫華麗的天府。
再往前,就是深淺不一的塹穀,上漫流水,底下深淵,此地是天然的險阻。
十天後,小小殺手的床鋪被綠蠍兒收拾得一幹二淨宛若自行宣告死訊,管他屍體是否尋無。
晚霞夕陽下,飛鳥遊倦返巢,南夢殺手團這日遭刺客闖入,殺聲震天,一片混亂中,隻見冷骨劍心單槍匹馬攜著一名小少年正式踏入玉琉璃鋪設的豪邸淩天堡,那死而複生歸來者正是失蹤的小殺手,牆邊的楓樹又高又綠,確認這小娃真的死而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