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枷山不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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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場暗夜霧影與最怡然的時光,就在同一日一起合葬在祿馬台之主武紅玉的青春歲月之中。
每當他看見冷骨劍心時,便時常憶起風流年少時最慘烈的那一夜。
那一年,風流少爺武紅玉一襲青衫,行步飄逸,眼帶柔情,氣質瓊光玉振,行經茉莉樹旁還特意停下腳步,伸出手來折了七八枝白蕊,含笑問著誰能插上一盆擺在廳堂當晚就臨幸哪一位妻妾,浪漫行徑惹笑了一幹美嬌娘。
涼颸娟靜,射鹿山莊處處美景,風流少爺武紅玉擁著一對姊妹花等八名妻妾談笑風生,武紅玉俊逸瀟灑,風流儒雅,斯文多情,經常笑容滿麵,是兄弟中最醉心於花草園林的人,生活幸福得無以複加,無心武林的他厭惡打鬥,經常遊山玩水走訪勝境,引鹿為景,植樹添色,最愛射鹿山莊的群鹿散漫,最愛閑雲野鶴,向往梅妻鶴子般的生活。
就在他折枝獻媚時,他的出身地祿馬台當晚正準備舉行一場鬼麵節慶典。
就在他笑語流連花叢間,南方大雲聯盟正派遣殺手團滲入慶典,邪魅地展開血洗祿馬台殺戮計劃。
怎麼說呢?
利用鬼麵節人人頭戴麵具時進行一場聯合殺陣以鏟除江湖第一名門的計謀,雖然經過一陣慌亂廝殺,但最後清點現場死亡身分還是少了一具屍體,就不能稱之為絕對的勝利,因為脫逃的那一位素有江湖史上最強護衛的美名,就算失去了主人,他也不會眼睜睜放任殺手得逞,所以說,雖然南方大雲聯盟經過縝密計劃與嚴格練習,這一次血洗祿馬台結果回報,南方大雲聯盟四位幫主開始心焦如焚,憂心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一連做了幾天噩夢。
他們會做惡夢也屬正常,堂堂祿馬台最強護衛倘若護不了這座門,就不配這個讚譽,但是,倘若他在這一次血洗之後還能護住這座門,那就是神人了,為何這麼說,因為祿馬台內五個組織之長、至尊,以及諸位少主們,全遭到鬼麵者暗算,防備不及,警覺不及,甚至在酒酣耳熱醉醒不及者也大有人在,最強護衛就算有心想護,大概也隻能易主投靠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黃沙滾滾,一名江湖人率著一組人馬快馬加鞭,一路朝京都方向而去,行至京都近郊又急急拐入一條山徑,最後停在風光明媚的小溪邊,一座優美屋宇遺世獨立,射鹿山莊豁然在目,為首者凜著一雙眼,他的年紀相當輕,約莫二十五上下,他就是令南方大雲聯盟連夜做惡夢的人物。
冷骨劍心。
***
江湖最強護衛冷骨劍心,日前剛剛在歡愉的鬼麵節慶典中大開殺戒,南方大雲聯盟居然各自派出殺手團組成一個絕命陣混入,想必是他們平日練習時戴著麵具互相擺陣廝殺,才能分辨出在會場中哪些戴麵具者是自己人,哪些是祿馬台的人,猝不及防來這一狠招,左尋右尋上下相尋都尋不到一線生路,冷骨劍心當場以總院之長身分對自己的手下下令:“不必遲疑,把所有揮刀過來的人全收,錯殺的後果我一人承擔。”
門下一個遲疑,冷骨劍心帶頭示範,來一個斬一個,來兩個斬一雙,不問姓名與敵我身分,一路衝殺。
就是因為被這種狠勁嚇死了,南方大雲聯盟雖然口稱血洗祿馬台,實情卻有些難堪,回報者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還驚驚惶惶顫抖著描述:“冷骨劍心不問青紅皂白見人便殺,祿馬台有一半的人是他殺的。”
聽見這樣的內容誰還會相信他是真心護主,懷疑起他對祿馬台誓死捍衛的忠誠。
祿馬台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南方大雲聯盟為何要對它痛下殺手?
事情的源頭可以追溯至久遠之前,話說這祿馬台不是聖城卻做著仲裁江湖之事,縱使它浩威盛大一呼百諾,屹立在江湖龍頭的祿馬台,確確實實實不是什麼純良的好東西。
百年前,武林盟主武氏一脈野心勃勃,為鞏固武林地位,在事業如日中天時乘勝簽署了一項霸王協議:祿馬台的當家世世代代同時繼任為武林盟主。
這項令人欣羨的協議其背後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當時的武氏當家焚香祈求對天交換誓言,與蒼天遞下一紙血誓。
江湖人好生羨慕這樣的霸王條約,但卻被風流少爺武紅玉,也就是祿馬台有史以來最厭惡殺戮打鬥的小少主戲稱為“枷山不解鎖”。
“一座以血河堆積出來的城堡,祿馬台這累累的仇山恨海千年萬年也淘洗不盡,無解,無解啊。”
小少主玩著女人的胭脂,心想著這異鄉錦盒該送給哪位佳人才好,此言一出,立即遭父親痛打一頓,那漂亮的胭脂盒也無辜受災碎落一地。
武紅玉的父親在武林盟主這重要位置上穩坐,兄長武藝高強,祿馬台遭人滲透暗算一夕之間悉數殞命,經冷骨劍心當場推敲,乃是中原四大殺手團聯手執行圍獵行動,幕後策畫人正是屹立在南域的南方大雲聯盟。
夜風習習,從祿馬台急奔傳告的總院精英等一幹人千裏迢迢傳遞這驚天動地的噩耗,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留,沿途卷起狂風沙塵十萬火急奔向射鹿山莊。
這支隊伍一到,帶頭的那名護衛隊長咻地下馬,率著一群高手東奔西找,踹門破戶,以天打雷劈之勢衝破所有拴住的門戶房室。
一尋到小少主,立刻單膝跪地以武者之姿乞請:“有請少主,不,有請至尊立刻隨我前往祿馬台,不必收拾了,立刻就走!”
一張魑魅臉龐語帶堅定,兩隻眼睛霍霍陰風吹襲,說是乞請還不如說是命令,他是祿馬台最堅實的護衛,此時此刻正為了群龍無首滿腹焦心。
群龍無首誰為首,武紅玉,在京都風流快活度日的小少主,唯一的幸存者就成了不二人選。
武紅玉夜半驚醒,急忙搭衣,燃起蠟燭點亮一室,案上一盆白茉莉沁香宜人盛開著劍型小花,燈火搖曳間,武紅玉斥問:“何人闖來?”此人滿身鮮血,蓬首垢麵,武紅玉腦子一片空白。
“冷骨劍心。”
冷骨劍心,祿馬台總院之長。
執掌總院,是中原江湖界實力最堅強也是最首屈一指的頂尖護衛,中原四大殺手團聯袂突襲祿馬台,武氏一脈全部犧牲,若非冷骨劍心率眾反撲殺出一條血路,祿馬台已經倒台了。
得知祿馬台發生變故,武紅玉立刻召集妻妾前往大廳,他心痛如絞,率眾跪拜敬告天地:“我武紅玉絕對不會重蹈覆轍,我所職掌的祿馬台隻會傳賢傳孫傳外人但絕對不會傳給我的兒子!”他刺破手指立下血書,令所有妻妾畫押立誓,違者刀下不留人。
涉入江湖,嫋嫋雲彩之下那仗劍青衫懷抱著何種心情,人間不必問,隻需問向天,問天天不答,就如那年二十一歲的武紅玉,他自問:為何,我祿馬台的宿命為何是——不得好死?!
看著武紅玉一夕之間從溫文爾雅的丈夫搖身一變再涉江湖被迫接掌祿馬台掌門,再接武林盟主重責大位,說好的梅妻鶴子許諾的歸隱山林呢,擔憂丈夫以身犯險,一群妻妾抱首哭成了一團。
武紅玉縱使憂心忡忡也必須穩住局麵,從容交代:“祿馬台不是個吉祥之地,都別跟過來。”無有一人離開。武紅玉本性多情,麵對摯愛的妻妾此時卻痛不可抑,他一一走上前,伸出雙手輕輕捧起一張秀麗臉龐,他的心在顫抖,他又捧起另一張嬌豔無瑕的臉孔,他的手在顫抖,將所有妻妾全部撫觸一遍,武紅玉已是滿臉淚痕,幾乎站不住了。
思緒煩雜,知此去日子絕非一般人可以承受,身後那名護衛隊長形如夜鬼急催快走晚了不好要出大事,低低叫著:“至尊,要不要您先走我來善後?”眼神冷酷無情,此人如何善後,武紅玉猜也猜得出來,少不了將那些鬧事的妻妾一劍封喉。
“我來善後,你門外候著。”武紅玉瞬間換了個人似地,麵容陰森。
“至尊下不了手的事,往後都可交給我來辦。”如鬼的護衛隊長鐵麵無私,令人不寒而栗。
“給我一刻鍾。”
“我隻給至尊彈指十響的時間,逾時休怪我親自動手。”
武紅玉麵色蒼白,連言語都飽含著蒼白:“冷骨劍心,你與我青梅竹馬,就不能對我多容一份情?”
強悍的護衛隊長冷骨劍心沒有任何懸念,立刻彈指,啪,一聲,所有人繃緊了呼吸。
啪,第二聲。
罕見武紅玉扳起長臉,言辭犀利甚至語帶威脅轉過身對妻妾道去:“我給妳們一筆錢改嫁他人去,至於這些武家子嗣我必須通通帶走,你們也別怨我,夫妻情緣到此為止,妳們若要哭就去外頭哭去,若再讓我聽見誰哭,我就連兒子一起殺!”
門外馬兒嘶嘶鳴叫,一組從祿馬台前來護駕的高手權充保鑣,麵容嚴肅,冷骨劍心麵容如鬼,迫人一聲響,啪,彈指十響後凍結所有人的笑容。
“至尊,時間已到,再不走,我會親自動手,我說到做到。”護衛隊長冷骨劍心麵如魑魅,手已揚起一口鬼劍,鬼氣蕭蕭,上前兩步準備大開殺戒。
“給我住手,我現在就走。”武紅玉伸手及時攔住一隻鐵臂,必須使出全身力氣才能抵住劍刺的力量。
冷骨劍心要做什麼無人能阻止,他的忠心日月可鑒,他全部的心思都是為了祿馬台的命運,可以這麼說,冷骨劍心生下來就是為了護持祿馬台無上榮耀,武紅玉嚐過此人苦頭,在冷骨劍心麵前沒有任何談判空間,他舉足艱困如千斤之重,心如秋霜。
這一夜,武紅玉等人被強押上馬,一路遭到禁製押回祿馬台。
噤聲之下,脅迫妻離,為哪樁?
武林人物皆知,祿馬台乃一座由潺潺血河護起的高牆,狼煙為雲,刀劍是問,不得好死之地也。
男子會慘死,女子會發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