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四.他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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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就這麼被吊了三天,虧得看守他的人好心,給了他幾口水喝,不然他還不知能不能撐到現在。
聽看守的人說,出賣緣香館那姑娘,下場還要慘些,生生被宋念嬌用棍子給打死了,卷了塊麻布就埋了,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
第四天天剛剛冒出魚肚白,看守的人迷迷糊糊拄著杆子,一臉的倦容,啪嗒,一塊碎銀子正好砸在他腿上。
“誰啊?!”
隻見宋婉從一棵樹後冒出腦袋來,湊到那人麵前,“哥,您能不能行個好,我帶了些吃食給他。”她指指宋清,“您瞧,他年紀還小,經不住這麼折騰,這是我全部的積蓄,若是不夠,我房間裏還有幾張銀票也抵給您。”
宋婉說著,又掏出幾塊碎銀子遞到他手裏。
“我喂他吃完馬上就走,您就行行好……”
看守的正困著呢,根本懶得聽她說這些,一瞧見宋婉說個沒完,還有銀子拿,他那眼珠子一轉,手一揮。
“哎呦,我的肚子誒,可真痛——茅房,茅房!”邊說著,頭都不回地走了。
宋婉看見周圍沒人,立馬輕喊道:“承清,承清——你醒醒。”
宋清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婉姐姐……”
“承清,我給你帶了吃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刀,直接割斷了捆著他的繩子!
她迅速地往宋清嘴裏塞了個藥丸,然後小聲道:“你感覺怎麼樣,能站起來嗎?”
宋清隻覺得一股清涼的氣息直衝大腦,渾身的筋骨都被疏通了,他撐著地麵,站了起來。
宋婉卻把他往外推,“快跑,從內院後麵的門出去,三十六坊裏的巷子多,他們不好找你,趁現在那家夥還沒回來。”
宋清愣了一下。
“快走吧,藥丸撐不了多久。”
他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滋味,感激的望了一眼宋婉,麻溜地跑了出去。
而宋婉,見他消失在內院裏,總算舒了一口氣。
承清啊承清,你可一定要跑的遠遠的,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拖住宋念嬌多久,隻能祈禱宋清跑的足夠快足夠遠,宋念嬌的手下找的慢一點。
另一邊,宋清一路接著藥效,在三十六坊裏左繞右繞,跑出去老遠,也許是因為時辰還早,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他隻能一直往遠處跑,不知跑了多久,他遠遠瞥見路邊好像坐著兩個人,正在對這一盤棋沉思。
他快走了幾步,走到他們麵前。
那兩人一人留著長長的胡子,頭發隨意紮在腦後:另一個麵上幹幹淨淨,無一根胡須,頭發梳的油光鋥亮。
那棋盤上擺滿了棋子,長胡子的人手持白子,麵色凝重,額上布滿汗珠,顯然是找不到落子的位置。
宋清一下子就被這棋局吸引了注意力,仔細打量著棋盤上的每一顆棋子,黑白交錯之間,盡是智慧。
靈光一閃,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個空位上。
若是白子落在這個位置上……
於是,他輕扯了一下長胡子的人的袖子。
他猛地一轉頭,低頭一看,“怎麼?”
宋清行禮道:“請恕晚輩冒昧,能否讓晚輩落一子?”
他眉頭一挑,說道:“行啊,這有什麼可冒昧的,下就下唄。”說著把手中的白棋丟到宋清手裏。
反正他是輸定了,怎麼下都無所謂。倒是這小子,怎麼渾身是傷還有心思看人下棋,真是……
宋清墊著腳把棋子放在原先他就看好的位置上。
坐在對麵的人目光一凝,長胡子的人更是收了原先吊兒郎當的模樣,猛地站起來。
對麵人把黑子丟回棋盒,“輸了。”
“你小子可以啊!!!就他,我跟他下棋下一晚上了都沒贏,來,你叫什麼,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誒,你想要什麼都行,我幫你搞。”
他的眼睛興奮的發光,好小子,夠聰明,他喜歡。
“晚輩名叫承清,隻想求先生一件事,先生可否幫晚輩打掩護,晚輩是從緣香館裏頭逃出來的……”
宋清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們。
他思量片刻,“你說呢晚渡?要不就幫幫他?”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晚渡和胡濟世。
白晚渡道:“隨你。”
胡濟世笑道:“行呀,我給你說說,我姓胡,名濟世,懸壺濟世裏麵的濟世,他呢,叫白晚渡,你……”
沒等他說完,宋清嗖地一下躲在他身後。
“兩位官人,可有瞧見個八九歲的孩童?大約這麼高。”
一股濃烈刺鼻的脂粉味飄過來,白晚渡皺眉,“不曾見到,你找他做什麼?”
宋念嬌扭著走到他麵前,“官人有所不知啊,那孩子是妾身的小兒子,前幾日妾身訓了他幾句,他就鬧脾氣出走了。”
白晚渡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眼尖的宋念嬌一下子就看到了藏在胡濟世身後的宋清,嬌聲喊道:“哎呀,你在這裏呀,快和娘回家去吧。”同時伸了手就要去拉他。
宋清怎麼肯和她回去,死死揪著胡濟世的衣服,“她撒謊,她才不是我娘,她是緣香館的老鴇!”
“乖乖,別說氣話了,快和娘親回家去吧。”她氣的嘴都要歪了,卻裝作一副好人模樣。
白晚渡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行了!”
宋念嬌被他的氣場震懾住了,訕訕收回了手。
“你出個價吧。”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想繼續裝,“官人,這……”
“多少錢,贖他走?”
宋念嬌愣了愣,眼見自己被拆穿,幹脆也不裝了,她臉上泛起嬌柔的笑容,“這個呀,至少得這個數。”
胡濟世皺眉,“五百兩?你這不是搶錢嗎?!”
白晚渡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丟在她麵前,“不用找了,賣身契拿來。”
就在此時,宋清吃的藥失效了,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
再睜眼,他又回到了緣香館,胡濟世坐在旁邊,“你醒啦?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好多了?”
宋清點點頭。
“從今天開始,你就自由了,別看晚渡冷這個臉,他其實……”
“你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東西拿到沒?”
白晚渡道:“帶他走可以,有個條件,那老鴇要留他三天。”
胡濟世湊到他耳邊說道:“這孩子天賦不錯,是個好苗子,我覺得你可以留他做徒弟。”
白晚渡瞥了他一眼,轉頭對宋清道:“你願意和我走嗎?我可以收你做謙風院門下的弟子,或者你自謀生路,三天之後再給我答複。”
說罷,轉身就走。
胡濟世道:“你走那麼急幹什麼,嚇唬誰呢?”
“你不走,就留在這吧。”
胡濟世長歎一聲,這家夥,怎麼老這個樣子。
他回頭對宋清眨眨眼,“三天後再見,對了,如果你認他做師傅,應當喊我一聲四叔,有空再和你解釋。”
這兩個人就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房間裏,宋清都還沒來的急說些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位和宋念嬌打點了什麼,宋婉沒有受到牽連。
幾天後。
宋婉和宋清在內院閑逛。
“承清,你想好了嗎?”
宋清歎了口氣,搖頭,“沒有。”
跟白晚渡走,是擺脫困境最快的辦法,可他始終覺得心裏沒底,且不提他怎麼想到要收他為徒,這幾日他了解了不少關於謙風院的消息,他怎麼都不像是有天分的那一類。
況且宋念嬌明裏暗裏的給他洗腦,不想讓他出去。
宋婉道:“承清,其實你真應該和他走。”她深吸一口氣,“宋念嬌再如何不堪,當年都是認了你做養子,你和我們始終是不一樣的。”
“就像被圈養的鳥和飛鳥,雖然同是鳥,被圈養的鳥兒看似生活無憂,卻是此生不得自由,最後隻能淪為人手裏的玩意兒,做被圈養的還是自由的那一個,就得看你怎麼做了。”
最後,宋清到底還是認了白晚渡做師傅,不過離了緣香館,原本的名字就要改了去,去掉了他名字裏這“承”字,自此更名為宋清。
臨行前,他從宋念嬌那裏討回了屬於他的那把扇子。
之後,他跟著白晚渡一同去了謙風院,按照基本的流程測試他所擁有的靈力。
“把手放在靈石上即可。”白晚渡道。
毫不意外的,一絲靈力都沒有。
宋清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沒有靈力意味著不能修行,就算留下來,也極大可能無所作為。
“你把手給我。”
他把手搭在他手腕上,過了良久,他忽然開口道:“你可願意做為師的親傳弟子?”
宋清瞪大了眼睛,隨即行禮,道:“願意。”
白晚渡揮揮手,“等等,為師對你有幾個要求。”
“師傅請說。”
“為師對你隻有一個要求,無論何時,不許對任何人講為師教了你什麼,你有多少修為。”
這算什麼要求……?
“同時,不管你會多少,都不許出手,一直到你出師為止。”
宋清看到,他眼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仿佛在透過他,望向另一個人。
是他的故人。
是值得他懷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