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缺德啊！”姬如月突然正經起來，“白晚渡年輕的時候那是有名的高傲，你說他武功厲害那也罷了，可偏偏他傲的很，二十歲就做了謙風院的掌門，做事幹脆，隨心所欲，偏偏先前那幾位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姬如月語速快了不少，“白晚渡這個人吧，還特喜歡坑人，你可知道與他並稱靈域二絕的是何許人？”
    花兒晃了晃，“那我哪兒知道，我連朝夢山都沒出去過。”
    “是胡濟世，他們倆，一個打人一個救人，早個二十五年，到處都是他倆的各種傳聞，有說他倆是死對頭的，也有說他倆關係特別好的。不過，我就知道個小道消息。”
    姬如月頓了頓，撩了一把耳邊的頭發，壓低聲音，“聽說胡濟世跟白晚渡打賭下棋，結果被白晚渡坑走一套宅子。”
    “啊？還能這樣？”
    姬如月道：“白晚渡坑人那叫一個絕，胡濟世的棋藝也是出奇的……差，這麼說吧，胡濟世的醫術有多高明，他棋藝就有多差。”
    這話若是被宋清聽見，那他絕對要舉雙手讚同。
    他被胡濟世拖著下棋也不是一兩次，早就見識過了胡濟世的厲害。
    哪怕給他防水他也能輸。
    “……這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
    姬如月道：“對呀，那時還有人寫過話本……”
    “什麼話本！”小花妖一聽這話，瞬間有些激動。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好奇那些。”姬如月掩麵偷笑，她可是瞧見過那話本，就是不知道當事人如何做想了。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那種，那種話本……”姬如月這話一出，小花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姬如月道：“這人一出名了，總會招惹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的。”
    顯然，姬如月對此是喜聞樂見，這種趣事那自然是越多越好，至於話本……那是萬萬不能給小花妖瞧見的。
    藤蔓繞上姬如月的手，“如月姐姐，照你說的，留著那孩子豈不是撿了個大麻煩？”
    “我不覺得呀，小孩子多可愛，聽話的小孩子尤其可愛。”
    在姬如月眼裏，宋清這麼個小娃娃好玩兒的緊——雖然宋清的年紀並不算小，不過比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姬如月還是差的早。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留著南……那一家的孩子真的不會惹上麻煩嗎？”
    “他怕是根本不知道吧。”姬如月好笑的瞧著小花妖，“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她抬起頭來，望著漫天的星光，喃喃道：“要我說，他就是天上的星星，是最亮的那一顆星星。”
    “不過，真的有永不墜落的星星嗎？”
    “星星怎麼會落下來……如月姐姐又在說聽不懂的話了。”
    姬如月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願他真是一顆永遠不會墜落的星星，一瞬，即永恒。
    第二天一大早，姬如月就在研究著怎麼帶著宋清出去玩兒了。
    “早啊。”
    睡眼惺忪的宋清看著眼前朝著他眨眼睛的姬如月，“早……”
    清晨的林間彌漫著霧氣，天還沒亮，昏暗光線下的霧氣多了幾分神秘感。
    宋清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我可以再睡兒嗎……”邊說著身子邊往床上倒，宋清一把扯過被子蒙住頭。
    舒服，能窩在被子裏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姬如月無奈的搖搖頭，隨即拉長語調：“既然這樣的話，我可就自己出去了——”
    宋清嗖的一下坐起來，“去哪兒？”
    “看日出。”
    宋清當然是想去的，他掀開被子，疊好放在床頭，套上衣服就走出房間。
    姬如月最愛帶他出去玩兒，他也無事可做，跟著姬如月從山腳逛到山頂，從林間逛到湖麵。
    也不失是種樂趣。
    姬如月出去從不按點，說走就走，收拾幹淨就上路，走到哪兒算哪兒，任何問題都算不得問題。
    這一次姬如月倒是沒用傳送，而是帶著宋清往山頂走。
    霧氣奶白濃鬱，看不清路，若是沒有人帶著，一定會在山間迷路。
    宋清不敢掉隊，一直緊緊的跟著姬如月。
    姬如月倒是絲毫不慌，心情極好，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
    當然，姬如月似乎就沒有什麼心情不好的時候，至少宋清從未見過。她就像個小太陽，走到哪裏，哪裏遍地都是陽光。
    “如月姐姐為何從不唱不歡快的曲子？”
    姬如月腳步一頓，隨即笑道：“悲情的故事唱的多了，總覺得遺憾。”
    那是兒時的宋清看不懂的情緒，但那絕不像姬如月說的那般簡單。
    “嗯……每一支曲子都是精煉的故事，若是曲子太過悲傷，那一定不是什麼好結局，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都覺得遺憾。”
    現在的宋清到底還是孩童的心智，自然是聽不出姬如月是話裏有話。
    那或許是她不願意提起的人或者過往。
    宋清似懂非懂的點了個頭，“嗯……”
    姬如月轉移話題道：“走吧，馬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沒走幾步，眼前就出現了一片較為平坦的山崖。
    姬如月慢慢的往前走，一直走到一片白色的牆前麵。
    宋清有些好奇的伸出手，徑直穿過了那麵“白牆”
    他立馬後退了一小步，那哪兒是什麼牆，分明是一片濃霧，隻要多走一步，就會墜落萬丈山崖。
    姬如月輕笑一聲，坐在懸崖邊上，用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不會掉下去的。”
    宋清猛地搖頭，那可不行，這個高度……也太高了點，別說坐過去，就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不要。”
    姬如月歪著頭，好笑的看著他，“有我在，你怕什麼？就算真的掉下去，我也能把你撈上來。”
    宋清邊搖頭邊道：“不要。”似乎是生怕姬如月把他拉過去，他又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他認為安全的位置。
    姬如月聳聳肩，表示無奈。
    山間的風從腳下吹過，那種感覺的確是……無所依靠。
    霧氣不知何時散了些，從濃鬱的奶色變成了透著光亮的煙。
    片刻後，一道金色的光芒從遠處傳來，把霧氣切開成幾塊。
    起初，那隻是一道金色的帶子，像是一條分割天地的河流。接著。河的中央有更加耀眼的金色升起，把河流一分為二。
    明媚的陽光從山的那一頭一步一步向著這裏走來，驅散了霧氣和黑暗。
    太陽終於從地平線升起，把光芒灑向大地。
    是來自塵囂之外的美。
    那是何等的震撼，以至於宋清即便沒有這段與姬如月有關的記憶，也仍然有這時的感受。
    姬如月閉上眼睛。
    你看見了嗎？木媗。
    須臾，她睜開眼睛，背對著宋清道：“清兒啊，你有沒有喜歡過謙風院的哪個小姑娘？”
    宋清幹脆的說道：“沒有。”
    “你就沒有什麼青梅竹馬？”
    宋清沉思片刻，搖頭，“不曾有。”
    姬如月道：“你這也……我告訴你，你不趁著兒時找個青梅，將來沒準兒娶不到心悅之人。”
    姬如月說的認真，表情也認真，那架勢就跟認定宋清娶不到妻了似的
    “……”宋清一下子就頭大了，為什麼突然開始說這個？
    “誒等等……若是沒有姑娘，那……”姬如月眯著眼睛瞧宋清，“你可有喜歡過誰家的小公子？”
    若是宋清在喝水，一定會噴出去一大口。
    “沒有的事……”宋清下意識的撓頭。
    “嗯？真的沒有？”姬如月眨著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給宋清投去好奇的目光。
    這個反應，反倒像是確有其事啊，難不成被她說中了？
    宋清否認道：“……沒有。”聲音倒是比第一次小了些。
    這下就被姬如月找到了破綻，“哦~真的？”她離開懸崖邊，湊到宋清前麵瞧他。
    宋清被她看的發毛，再加上心虛，被她盯了一會就有些受不住，幹脆扭頭不看她。
    “不是喜歡。”
    “嗯？？那就是真的有——”
    宋清連忙否認，“他隻是個很重要的朋友，不是你說的那種……”
    姬如月道：“好嘛，你說不是就不是——是誰？”
    宋清愣了下，又合眼，道：“我……不記得了。”
    忘情？
    姬如月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人白晚渡才下決心給宋清下了忘情？
    可能嗎？宋清也不過才十二歲吧？
    還是有別的什麼隱情？
    當然了，這也不是她該打聽的事情，對於這一點，姬如月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惹上麻煩，不如什麼都不打聽。
    姬如月道：“嗯……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說的，若你和他有緣，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你們還是會再遇見，等你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能感覺得到——是他，就是這個人，是我曾經見過的，曾經擁有過的人。”
    莫要說相遇是巧合，或許早在你認為的那次相遇之前，早便與那人擦肩而過無數次。
    那麼相遇便不再是相遇，而是重逢，是久別重逢，所以才能讓人欣喜。
    姬如月停頓片刻，“若有朝一日，你當真喜歡上誰家的公子，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