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看到你帶著別人來老夫這。”老者笑眯眯的說。
    宋清輕咳了一下，道:“碰巧罷了。”
    “我看著可不像碰巧。”老者走進院子裏，在石桌上搗鼓了好一陣，翻出來一本被翻得有些破舊的古籍遞給宋清，道:“喏，這個給你，回頭記得來陪老夫下棋。”
    宋清把那本古籍收好，道:“一定。”
    宋清幾時來陪他下過棋，準兒又是推托之詞，老者倒也習慣了，沒有追究什麼。
    “伸手給老夫瞧瞧。”老者把手指輕輕搭在宋清的手腕上。
    他一手把脈，一手捋胡子，眼睛眯成一條細縫，仔仔細細的把宋清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嗯……”老者沉思了好一陣，終於開口，“沒什麼事，恢複的不錯。”
    一旁的楚雲中聽的雲裏霧裏，什麼叫恢複的不錯？宋清是先前受過傷嗎？
    “最近城裏又開始亂了，小心為妙。”語氣裏不乏嚴肅。
    楚雲中忍不住插了句嘴:“亂是指什麼？”
    宋清有些無奈，“你是什麼都沒了解就直接跑到靈域來了嗎？”
    你別說，還真是。楚雲中的膽兒肥的很，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敢瞎逛，不愧是豁得出臉皮的人。
    楚雲中尬笑一聲，“我確實了解的不多。”
    “……”
    你對自己是有多自信？
    宋清看了看街道上隱隱多起來的人群“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跟你解釋。”
    老者靜靜的看著他倆，忽然伸出手拍了拍楚雲中的肩膀。“現在年輕人還真是不一樣，小夥子資質不俗，不如……”
    沒等老者說完，宋清就打斷了他的話，“四叔。”
    老者撓了撓後腦勺，無奈道:“哎，老毛病又犯了，行，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老夫就不摻和了，早些回去，這邊有老夫盯著呢。”
    “多謝四叔，告辭。”
    出了院子，兩人並排走在街上，宋清輕車熟路的從街這一頭一路逛到街那頭，認認真真地準備各種大大小小的物件。
    楚雲中很是自然的伸手接宋清手裏的籃子，道:“我來拿吧。”
    宋清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壓的不輕，也的確是在逞強，隻是此前從未有人幫過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於是宋清道:“我自己可以。”
    楚雲中道:“我幫你拿點，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宋清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比他足足高了有半個頭的楚雲中，還是妥協了。
    “好吧。”宋清頓了頓，“謝謝你。”
    楚雲中嘴一撇，儼然是有點生氣，他接過宋清手裏的東西，道:“不許謝我，我生平最不喜歡別人跟我說謝謝”
    “為什麼？”
    “……這個嘛，以後再告訴你。”
    宋清絕不是會刨根問底的人，楚雲中不願意說，他自然也不會繼續追問，凡是生而為人，總有那麼一兩件不願意為人所知的秘密。
    兩人在街坊逛了一圈，會到秋扇坊時天已經大亮了，宋清剛一推開門，就聽見小六子匆匆忙忙跑出來，喊住了他。
    “坊……宋公子，你可是回來了！”小六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宋清麵前。
    “你別急，慢慢說。”
    宋清也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六子糾結的看了一眼楚雲中，停頓了好一陣，見宋清沒有回避的意思，還是道:“今天一大早，有人在門口塞了封信，你看看就知道了。”說著，小六子遞給宋清一個藍色封麵的信封。
    宋清打開信封，隻見上麵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符，看著像是出自剛學寫字不久的人之手。
    宋清盯著上麵的幾個字，愣住了。
    那幾個字仔細辨認的話依稀能看出是:清，因，戲，戌四個字。
    除了戌是時間之外，其他的三個字毫無關聯，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實在意義。
    “這是什麼意思？”楚雲中湊過來問道。
    “不清楚。”宋清把信疊好收進衣服裏，“先進去。”
    剛一進門，就看見宋婉倚在東樓梯邊上，神情有些嚴肅“宋清，我們也許有麻煩了。”
    “嗯，上去說吧。”
    宋婉領著幾人往樓上走，小六子有意沒有跟上去，這種事情他還是少參與的好。
    整個第二層都是房間，每個房間外都刻著不同的字，從東樓梯上去的左手邊開始數的十五間刻的都是雲字開頭的名字，再往左十五間則都以月開頭。
    “這些刻字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楚雲中不解的問。
    “那些是範圍，代表這間的姑娘所屬於哪個樓。”宋婉回過頭對著楚雲中神秘一笑，“主樓和內閣的姑娘可不是同一種。”
    楚雲中腳步一頓，他怎麼把秋扇坊其實是青樓這茬給忘了？
    沒過多久，就到了二樓的一個拐角處，奇怪的是，本該有房間的位置上卻是一麵雕花的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些雕花分布的並不均勻，甚至有些地方的花紋根本接不上。
    宋婉倒是很自然的伸出手，在門上按了幾下，哢噠，隨著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那麵牆竟然打開了，牆後是一個對著街道的房間。
    房間裏的擺設就隻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左手邊是一個有不少抽屜的架子，每個抽屜上都插著一把鑰匙。
    幾人進入房間後，牆上的機關又自動關上，從外麵看也不過就是一麵雕刻的很一般的牆罷了。
    “楚公子，坐。”宋婉率先坐下，向楚雲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公子是個明白人，秋扇坊行事向來謹慎，還望楚公子莫要介意。”宋婉語氣溫柔，可話語裏總有點威脅的意味，“今日之事，希望楚公子保密。”
    楚雲中心下了然，開口道：“這是自然。”
    宋婉看了一眼旁邊的宋清，見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又接著說:“楚公子如何能保證自己所言不虛？”
    楚雲中一本正經的伸出三根手指舉到耳朵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若是說話不算話，那……”楚雲中把目光轉向宋清，“那我就任他處置。”
    宋清隻覺得自己腦袋上有無數的烏鴉飛了過去，不由得伸出一隻手遮住了半張臉。
    宋婉道:“既然如此，那就正式的介紹一下。”宋婉走到宋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呢，是宋清的二房……”
    宋婉說到這，停頓了好一陣，“主。”
    楚雲中被宋婉這半截話驚到，直接被一口口水嗆著了，雖然此二坊非彼二房，但是咱們說話能不卡在奇怪的地方嗎？
    而宋清自然是沒等宋婉說完就不動聲色的往旁邊走了一步，這個動作極其自然，而且宋婉也毫不在意，隻能說這兩個人大概都對這個場景習以為常了。
    “咳咳……二坊主？那就是還有坊主？”
    宋婉:“聰明，不過明麵上的當家是我罷了。”
    “那你們坊主？”
    “我們坊主嘛，大忙人一個，三天也不一定能見到人影。”宋婉的眼睛都笑彎了，“對吧，宋清。”
    “……”
    顯然，宋清並不想理她，不過好歹要給宋婉個台階下，宋清隻好輕飄飄的應了一句。
    “嗯。”
    楚雲中雖然猜了個七八分，卻也沒有多問。
    宋婉接著說道:“楚公子不隻是為了拍賣而來的吧？”
    ？？？
    先是姓氏，而後又是意圖，為什麼總感覺秋扇坊裏的這兩位什麼都知道？
    瞧見楚雲中那一副訝異的模樣，宋婉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楚公子是為了”藍袍”而來。”這一次，宋婉的語氣儼然不是疑問。
    楚雲中見自己的意圖被拆穿，索性也就承認了。
    “不錯，我的確是為了”藍袍”而來，不過這和秋扇坊有何關係？”
    宋婉接下來的話，幾乎讓楚雲中從頭涼到腳。
    “所謂”藍袍”，說是秋扇坊的死對頭也不為過，楚公子當真是找對了地方，楚公子如今若是想抽身恐怕也來不及了。”
    宋清:“的確，這件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秋扇坊把楚公子牽連到了這件事裏來，就一定會保證楚公子的安全。”
    “……無妨，隻是這”藍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宋清和宋婉對視了一下，開口道:“說來話長，這些”藍袍”也隻是近幾年比較活躍，我們也隻是懷疑這些人與夜燃有關，可惜一直沒有直接的證據。”
    宋婉:“昨天除了楚公子之外，喊價最高的那個就是夜燃的掌門，趙子默。趙子默為人狡猾，做事利落，幾乎抓不到他的把柄。隻能說，這人或多或少對秋扇坊都有想法。”
    夜燃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楚雲中心裏滿是疑惑。
    隻見宋清轉過身打開架子上的一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塊疊的十分整齊的白色布料，宋清捏住白布的一角，就這麼一抖，白布瞬間展開，平鋪在了桌子上。
    隻見那白布的另一麵畫著一副精致的地圖，每個部分都寫著細致的標注，要麼是地名，要麼是被特意圈出來的地點，而這分明就是靈域的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