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人不管經曆過多少戰火連綿，朝代交替。凡間的景象都是這麼熱鬧。凡夫俗子，眾生百相都在按著他們的軌跡活著。
    謝畢安和範無咎此刻所在的這個靈樹鎮，位於兩國邊界附近。
    靈樹鎮並不大，但卻擠滿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商販。路過的行人中能夠不時看到服裝各異，膚色不同的人。有的停下來四周觀望，有的停下來與街邊商販討價還價，還有的盯著那路過的異邦姑娘驚歎於她的異域風情。
    謝畢安和範無咎閑逛的這條街叫海棠巷​。之所以會叫海棠巷，是因為在這條街的盡頭有著一株很粗大的海棠樹。
    這顆樹，樹身高達七尺有餘，枝椏茂盛而粗壯。樹根顏色偏黃牢牢的紮根於這片土地上。樹枝堅硬而多節，樹枝外部呈白色裏麵卻是紅色的，柔軟的樹條修長濃密，層層疊疊。
    海棠樹的樹葉，老葉呈縹綠色，而新抽出的嫩葉則是呈淺紫色的。海棠樹開花的時候，剛開之時是為極紅之色，就像美人臉上的胭脂點點。等到花完全盛開後就漸漸變成了美人臉上醉酒的一團團暈紅。花落的時候又像美人不上妝容臉上自帶的那一點粉嫩。無論開花花落還是未開花之時皆是美不勝收的景色。
    海棠花的花蒂大約有寸長是紫色。花朵在樹葉之間三朵一簇或者五朵一簇，抱成一團。花蕊像是金粟，有三根紫色的長須。海棠花開花時候的香味清甜，不會過份清淡也不會過人香到發膩。等到花落結成果實，果實的形狀就像梨一般，大的會有櫻桃一般大小。到了秋季以後，熟透了還可以作為食物食用，吃起來味道甘甜中帶著一點點微酸。​
    眼下這海棠樹花開得正是茂盛，大團大團的海棠花綻於枝葉之間好不熱鬧。
    有的路過的旅人，也會被這美景吸引停下來在樹下觀望片刻之後才匆忙的趕路。
    ​此刻樹下便有兩個人在駐首觀望。一人身穿月白色長袍，一人身穿青色長衫。看兩人的姿容氣度，都不像是尋常之人。身穿月白色長袍之人，姿容秀麗，嘴角含笑，叫人看了便覺的像是被春風拂過般自在。身穿青色長衫的人雖不比得月色長袍的人長相那般出眾，但也是一個五官端正俊朗，身形挺拔的好男兒。
    “世人都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焉知這草木有的時候可比這人要有情有義的多了！”
    謝畢安伸手撚去了落於範無咎發間的落花，順手便放進了自己的袖袋裏。
    範無咎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謝畢安說的話，他是明白的但卻不明白謝畢安臉上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一番感慨。臉上一瞬間露出的憐憫之色又是為何？
    “走吧，無咎。汝難得來這陽世間走一趟，可不要蹉跎了大好的時光才好。好好享受這凡間的樂趣。”
    謝畢安輕搖折扇，慢慢的領著身旁的人漫無目的的閑逛於這鬧市之中。
    範無咎默默得跟上謝畢安的步伐，穿梭於這嘈雜的街道上。
    街道兩邊有各色的小商販在沿途叫賣，來往的行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跟攤主討價還價。範無咎還是往日那般沉默著麵無表情，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被兩邊叫賣的小商販給吸引。
    兩人走到一處做糖人的小販麵前，範無咎的眼神不由得直勾勾的被吸引盯著那小販雙手中精致的糖人。
    隻看見小販快速的用手叢加熱的小鍋中，揪下來金黃色的一團，揉成圓圓的球狀物體。然後用食指沾了一點白色的粉末在上麵壓出一個深坑，收緊外口，快速的拉出，等拉到一定細度時便猛地折斷了糖棒。糖棒就像是一根細管，小販鼓起雙腮往裏用嘴吹氣。再配合手腕快速翻轉，手指遊走在糖球之上。眨眼的瞬間一個小人便被捏造出來了，小販再用顏色給糖人點上五官肖像。點好的這糖人在小販的手上好像下一刻便會跳起來，可見手手藝之精湛。
    小販的麵前早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的花鳥魚蟲，還有或是臥躺或是站立或是蹲坐的各種各樣的小糖人。
    “無咎，可是喜愛此物？”
    謝畢安挺意外的，範無咎這人性子沉悶。若不是自己經常逗弄戲鬧他，範無咎這個人怕是整日下來也說不了幾句話。如今到是難道的對這個尋常之物如此感興趣。謝畢安以為像範無咎這樣的人應該隻會對暗藏鋒芒的刀劍比較感興趣才是。
    範無咎搖了搖頭，神色黯然。他隻是不經想起了過去的一段往事。昔日有多開心，今日再見此般情景便有多傷痛。可說到底那畢竟是他曾最以為貴的記憶。
    “老板有勞幫吾捏一個像他這般的糖人。”
    謝畢安給了兩個銅板給小販，指著範無咎對小販說道。
    小販接了銅板很是歡喜。這來來往往的人大多都是看稀奇的，但真正下手買的卻沒有幾個。眼前這位客人一看穿著打扮氣度便知道多辦是位貴人，要是哄得這位開心，說一定今日能多賣幾個出去。
    “得咧，馬上就好！”
    小販揪下金黃色的一團，一吹一拉一捏。便有一個小人出現在於掌心，小販用竹簽給糖人點以顏色描以眉目，一個活脫脫的縮小版範無咎便躍於眼前。
    謝畢安伸手接過小販手中的糖人，遞給了範無咎。
    範無咎看著手中的糖人，麵容跟自己十分相似。眉間微蹙，嘴唇緊抿，似有萬千心事困於心中。
    “無咎，吾希望下次吾再贈禮物給汝時。汝能夠表現得開心一點。”
    謝必安用手中的折扇輕輕敲了敲範無咎的額頭笑著說道。
    範無咎看著謝畢安，心底突然湧上酸澀。過去的他也曾經站在糖人小販前，滿含寵溺的敲了那個人的額頭。還送了極像那個人的糖人給她。
    範無咎還記得她接過糖人時臉頰上的梨窩淺淺，一襲月白的羅裙。讓那時的自己瞬間看傻了眼，滿眼滿心都是那美麗的笑顏。
    而如今相似的場景，不同的人。範無咎的心底卻隻有荒蕪。
    “走吧。今日既已到了此地，就玩得盡興而歸才是最好的。方可不錯付這番時光！汝需記得有句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他日，汝如果參透了這句話，汝便不會困於汝那方寸之間。”
    範無咎雖然臉上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心底卻因為謝畢安的舉動和這些話而思緒萬千。
    謝畢安這個人總是能夠一眼就看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