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莫浩波和一個戴著口罩、墨鏡、帽沿又壓的很低的人各拖著一隻小號行李箱，上了東行的火車。
    由於目的地太偏，這條線還沒有高鐵動車之類，隻有最普通的紅皮火車。
    為了吳晗在路上能方便一些，莫浩波借了別人的身份證，兩個人買了四張票，將整個一個軟臥車箱包了下來。
    在行進的火車上，吳晗雙手托著下巴，靜靜地望著窗外，望著那一片片的樹林和田地一一從眼前掠過。
    “還習慣吧？”莫浩波一邊往外掏著路上吃的東西一邊問。
    “還好。”吳晗轉過臉來。
    “唉，像你們出門，一般不是飛機就是高鐵，都不太會做這種火車的吧？”
    “嗯。”吳晗點點頭，“我們如果忙起來的話，時間是以秒計算的。路上周轉的時間肯定也是。而且即使是在路上，一般也都要商討下一站的工作內容，要是能睡上一覺，那就真是爽呆了，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飛機高鐵確實是快，但是有時候太高了、太快了，也會錯失很多東西。其實很多時候放慢一下腳步，你就會看到很多不一樣的風景。”
    吳晗沒有說話，隻是轉過頭，繼續凝望著窗外。此時夕陽西下，窗外的景色漸漸變得模糊。火車外的村莊裏，有些農家屋頂的煙筒開始冒出縷縷炊煙，想必是在準備晚飯。雖然離得很遠，但是這場景卻莫名讓人覺得心裏暖融融的。那種感覺就仿佛在寒冷的冬夜裏，你一路奔波，等你推開家門之後，看到了那盞一直在為你點亮的暖黃的電燈，還有家人微笑著為你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那樣。
    “確實，在飛機和高鐵上根本看不到這麼恬靜、安逸的景色。”吳晗喃喃到。
    “是吧。所以快有快的好處，慢有慢的好處。生活一定要學會快慢調節。如果遇到像現在這樣想快也快不起來的時候，那就好好享受一下慢下來的過程。好了，這天都黑了，我先去洗漱了，你等一會兒差不多人都睡了之後再去。”莫浩波說著拿出洗漱用具。
    “好。”
    莫浩波的老家是在魯山省臨潁縣蒙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裏。下了火車，又坐了三個多小時的公交，這才來到莫浩波姥姥居住的村子。
    “姥姥。”推開那兩扇年代久遠的木門，正對著大門的堂屋裏坐著一位麵目慈祥的老人。聽到聲音抬起頭朝外麵努力望了望。
    “是波子回來了嗎？”老人一邊開口，一邊顫顫危危地站起身來。
    “姥姥，是我。”莫浩波扔下行李箱跑過去扶住老人。
    “哎喲，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兒啊，你看看我這什麼也沒準備。”老人說著就要往外走，“暖壺裏麵有茶，你倒著自已喝。我去找一趟西邊那家，讓他們去趕集的時候給我帶點菜來。”
    “姥姥，您別忙活了。我們不餓，您歇著吧。”莫浩波拉住她。
    “哎呀，這會不餓（wo）那過會兒還不餓（wo）嗎？那就不吃了嗎？哎？還有人哪？”姥姥這會兒剛看見站在屋外的吳晗。
    “姥姥，這是我的一個同事，跟著我過來散心的。”莫浩波指著吳晗。
    “姥姥。”吳晗衝老人家喊了一聲。
    “噢，來玩兒的。那在這兒站著幹什麼呀，趕緊進屋，這外麵冰（bin）涼的。波子，給你同事倒碗熱茶，我那個抽屜裏有紅糖，多擱一點兒。你說你也真是的，家裏來客（kei）了你怎麼也不招呼讓人進屋呢。行了，你們趕緊進屋暖和，我先過去。”
    “哎，姥姥，姥姥，我陪您一塊去吧。”
    “你去了，客（kei）怎弄？我去就行。”
    “。。。。。。”莫浩波見實在拉不住老人家，隻得讓她去了。
    “浩波哥，姥姥說的客（kei）是什麼意思啊。”吳晗進了屋子，將行李箱放到一邊，對剛剛姥姥說的“客（kei）”感到很新鮮。
    “客（kei）在我們魯山方言裏就是客人的意思。我們這邊管客人叫客（kei），家裏來客人都說是家裏來客（kei）了。管公交客車也都是叫客（kei）車。雖然發音是客（kei），但是寫出來還是客。”
    “原來是這樣啊。”吳晗點點頭，像個發現了新奇事情的小孩子。
    “來，喝碗水吧。”莫浩波給吳晗倒了一碗熱水，又拿出紅糖放了進去。“姥姥出生的時候還是建國之前，後來又經曆了三年自然災害和文革，那個時候茶葉是很金貴的東西，農村人根本喝不起。家裏來人也一般都是用白開水招待。那個時候如果誰家要是能用紅糖水招待客人，那這家在村裏絕對特別有麵子的。所以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姥姥還是習慣用紅糖水招待客人。再有紅糖性溫，在冬天喝確實暖胃。”
    “原來是這樣。”吳晗捧起那碗紅糖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感覺身上果然立時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