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這個“一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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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後,梁姒努力忽視那個抱著琵琶、邊走還不忙對她火花帶閃電地眨著眼睛的姑娘,她鬱悶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又抬頭瞥了瞥兩攔門壯漢,對方很稱職地目視前方,也在努力忽視她,仿佛剛剛梁姒立的下馬威——讓你生活變得舒坦,吃飯有人喂,已自動在記憶中消除了。
她生怕狄鳴會出現什麼突發情況,在門前緩慢徘徊,側耳聆聽著房間裏的動靜,徒然心急卻又無可奈何。一會兒後,她來到了二樓的欄杆處靠著,探頭俯視起下麵的大廳來。形形色色的人物,融在這片歡天喜地、紙醉金迷的氛圍裏,似乎真的能將所有煩惱拋諸腦後,她開始有點理解為何這麼多的男子會對此處魂牽夢縈,倘若條件允許,估計女子也想來……
梁姒腦海裏的瘋狂想法,頓時被下麵冒出來的一個熟悉身影所衝散,凝神一看,這個人恰恰就是三十了,他正在急急忙忙地朝不起眼的地方穿梭行走,顧後瞻前,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或者人,轉眼間,他又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梁姒巡視著樓下想再捕捉到三十的身影,便往樓梯口的方向挪了好幾步,一不留神差點兒與來人撞上,還好身手利索隻讓自己的手肘迎了上去。
“嘶~~!”那人吃痛,捫著小腹罵了一句:“哪個走路不長眼睛的~!”
“抱歉,……”梁姒一抬頭,便瞠目結舌,雄渾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中……
剛受了她一肘子的,竟然是那個和秦瑞一路的、來套完話甩下一兩銀就策馬而去的男子!
鎮定!鎮定!這個“一兩銀”也未必能認出我來的!梁姒不露聲色地低眼掃了掃胸前的“一馬平川”,心裏墊了底氣。
張語遲放開捂著小腹的手,飛入鬢裏的劍眉一斥,眯了眯朗目,弓著背開始端詳著梁姒的外表,“這位兄台,瞧著有點兒麵善……。”他抬起骨節分明的右手,食指敲在了好看的側頜上,“嗯,跟我見過的一個茶肆姓梁的老板長得挺像的!”
梁姒內心訝異:這個“一兩銀”還故意兜了個圈來揭穿我,剛剛隻請他吃一記肘子,太便宜他了!枉費老娘為了扮這身男裝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白搭啊!
盡管被張語遲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梁姒還是要把戲尬演下去,她後撤了兩步,粗著嗓子波瀾不驚地說:“那是誰啊,不認識!這位大哥,撞到你乃無心之失,還請原諒!”
張語遲上下打量著梁姒說:“越看越像了,你該不會就是那位老板吧!”
梁姒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明顯是認錯人了你!”
“我閱人,隻要記住了,就一定不會認錯,你就是梁老板!”張語遲嬉皮笑臉地說。
真想一拳錘爆這個笑得像個衣冠禽獸的家夥!梁姒一麵想著一麵平靜道:“大哥你眼神不好就不要胡亂指認!”
“老板你在這兒做什麼呢?你好像是,不能進來錦繡香的。”
“大哥,你這樣說我就不高興了,我是男子又有帶錢,怎麼就不能進來?”
張語遲哂笑了一下,挑開垂到左肩上的發帶,“哪有男子生得如你這般窄肩細腰、唇紅齒白、明眸流光的?”
梁姒本著打死也不認的態度,還以顏色,從頭到腳端量了張語遲一遍,語氣輕浮地說:“哦,依小弟看,大哥你不也正是唇紅齒白、明眸流光?難不成你原來就不是位男子?”
這句話確實是噎到張語遲了,甚至有些生氣,他被嘲諷為“不是位男子”與被罵孬種有過之而無不及!史無前例!以往即便有人敢這麼想,也不會有人敢當麵對著他講出來!
梁姒見他神情不悅,正好肆機驅他走,“我說大哥你來逛青樓該幹嘛就幹嘛去啊!別路過就隨意勾搭男子,這像什麼話呢?”
被茶店姑娘在青樓裏撞見了,還要不依不饒地要求表明身份,難道他就沒有絲毫的羞恥心?學學人家狄公子,一身正氣的~!
張語遲皮笑肉不笑說:“老板你對替人放哨果真樂此不疲!委實令人欽佩!秦三少說你,他的隨從往狄鳴家附近就途經一下,你都要暗裏追著人家來打。狄鳴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五倍,過來為我效力如何?”
你大爺的,怎麼發展到挖起牆角來?你不是很氣憤的嗎?梁姒歎了口氣,“這位大哥,我會考慮一下你說的那個五倍價錢的,遲個幾天再給你答複,現在呢,你可以滾了~!”
“嘖嘖……你不用考慮了,我又怎麼會用一個因為加了些錢就背叛原雇主的人!”
梁姒皺起眉頭,厭煩道:“你煩不煩啊,又要打探什麼?又想套什麼話?你們到底意欲何為?能不能消停一下!”
張語遲勾起嘴唇淺笑道:“都說我們隻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張語遲故意用梁姒說過的那句話來嗆回去。
梁姒瞬間炸毛,她快要被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花太歲”氣死了,“你有完沒完,還不滾蛋是想再吃我一肘子嗎?”
“你的這兩句話語,已經承認自己就是茶肆的梁老板了!其實我也沒想要怎樣,你老實回答問我幾個問題即……。”張語遲突然中斷了說話,繞過梁姒,想走去“玉蘭”雅間的方向,梁姒立刻揪住他的手臂,“你要幹嘛!”
張語遲轉頭瞥了一眼梁姒扯著他的手,再回望她肅然道:“你自己先看看,是不是不見了什麼?”
梁姒馬上放手,轉身顧首,入目便是一驚,剛剛站著的兩個攔門大漢,這無聲無息的,跑去哪裏了?
她疾步掠到房門前,推了房門幾下沒能推開,便飛起腳直踹過去,“砰”地一聲,房門而開,被破壞的門鎖掉了一地,此時,旁邊的張語遲不合時宜地吹一聲口哨,以作為對梁姒此番英姿的讚許。
梁姒沒空再理會他,因為在房裏,她見不到狄鳴,見不到呂經才,裏麵空無一人,一片死寂,更讓人震驚的是:她和佳楠先生同樣是把門踹開,想不到踹開的竟也是同一道門!這他娘的居然是那個紅綢姑娘“毒打”三十的房間!
“公子~!公子~~!”梁姒連忙奔進了房間,環視四周,焦急地喊著。
“老板,你這不是在浪費力氣嗎?顯然房內沒有任何人!原來的房間似乎被,”搬”走了!”張語遲靠在門外沒有進去。
“我沒眼看嗎?要你說!”梁姒說完又馬上跑了出房,一個勁往樓梯口跑去,暗自思忖:下麵的房間上來了,那原來的房間會使被換下去嗎?下去後院一看就有結果了……
“喂~!老板你切莫過於急躁啊!通常人突然不見了,不是應當在原處等比較合適嗎?”張語遲這句“建議”在梁姒看來就是風涼話,她如何還受得了像方才那樣幹等著!
然而,梁姒下樓梯衝了一半卻停了下來。當然,她不是因為接受張語遲的“建議”,而是廳堂乃至樓梯走廊上的燈火,就在此時,一下子全部熄滅了!霎時間,整個錦繡香嘩聲大作,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狄鳴在雅間裏,忐忑地聆聽著紅綢姑娘彈的《陽春白雪》,節奏明快而靈動,樂音猶如玉鸞之啾啾,玉石之錚錚,堪堪展現了一幅三月陽春,冰雪初融,欣欣向榮之景象,可見紅綢姑娘這琵琶彈的,著實有些功力!
曲畢後,紅綢姑娘開始轉軸調音,撥弦幾下,有頃便迎來了一陣激昂的絲弦掃拂,光聽前奏狄鳴已知她奏的是《十麵埋伏》。
這首氣勢恢宏的戰曲,換作平時鑒聽,他隻覺激動澎湃,而此時此刻,那一聲緊追著一聲的鏗鏘之響,卻是盡數敲打到了狄鳴不安的心頭上,要是真來一場十麵埋伏,就要玩完了!
通常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這就是所謂臨危直覺。
狄鳴猝然聽到了門口處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風聲,他嗅到了凶險的氣味,馬上摸索著向房間的兩邊移步,看能否尋到什麼柱子或者床底躲避一下,這時,紅綢姑娘轉下了一段細碎而急促的搖指挑弦,這聲音催命一般,讓人提心吊膽,驚悸不已~!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狄鳴警覺到這裏邊的,不僅僅是風聲,是萬箭齊發,呼嘯而來,劃破天空的震顫之音!在這間不容發的地步,眼看就要被射成刺蝟,狄鳴背後突然受到一股強烈的前撲力,接著一下子被一個清冷的懷抱緊實地包裹起來,而後傾倒墜地,快速翻滾出去,在狄鳴大腦還一片空白之際,身周登時陸陸續續響起一場“擊打貫穿爆裂”的狂風暴雨~~~
“噼裏啪啦,呯呯嘭嘭,鏗鏗鏘鏘,~~~~!”
“噼裏啪啦,呯呯嘭嘭,鏗鏗鏘鏘,~~~~!”
那瘋狂而密集的暴擊雜響,混合著聲聲追魂奪魄的琵琶樂音,震得人頭痛欲烈,魂不附體!
這時候,有個低沉的聲音,吻著狄鳴的項間滑入耳際,“為何射不死那個彈琵琶的?”
狄鳴猛地一激靈,卻動彈不得,幾乎窒息,“先…。。生……您終於……回來了!!”
佳楠鬆了一下緊按著狄鳴後腦勺的手,“不,我一直都在,隻是你聽不到我說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