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以前，在西元國的皇宮中，天子的大殿內，半跪著一位婦人。明明是後宮嬤嬤的打扮，臉上的脂粉氣卻頗重，笑眼中還藏著幾分狠毒。
    “起風了……”西元帝元懿透過寢殿的窗戶看著沉寂的夜色，默默地從盅裏拿出了一顆黑色棋子，將其擺在了棋盤的中央。
    “主人，你的意思是……”一直低頭看地板的婦人見西元帝久久不表態，終是大著膽子發問了。
    “東泰國的皇子奪權？有趣！”元懿半身靠著座榻的靠背，神色悠閑，眼底的陰霾卻頗深，“多多助他便是。”
    “諾。”婦人抬眼，道是誰？花月樓的媽媽也！
    回到現在，小蘭與殷錦正交談。
    “雪娘可是想找到太子？隻可惜近日東宮不太平，太子和太子妃鬧得正僵，短期內太子怕是不會來了。”小蘭揣測殷錦找自己的目的。
    “不急，太子會來的。”殷錦暗歎小丫鬟的聰慧，可和自己相比，道行差的又太遠。
    “太子並不知道此處消息，如何會來？”小蘭不解。
    “自是有人幫忙。”殷錦輕笑。
    “有人？”
    “不僅有人，還是個大人物。”殷錦雙眼清明，似是將一切都了然於心。
    “究竟是誰，有如此通天本事？”
    “把你弄到我身邊的人。”殷錦嘴角往上翹了翹，“這樓裏的娘子丫鬟都是細作，要怎麼調人，都是經媽媽的手。表麵上，我們在利用此樓互通消息，實際上，是此樓背後之人，掌控了我們，掌控了一切消息。這些消息怎麼來的，從哪兒來的，又要怎麼傳出去，傳到誰的耳朵裏，不是我們說了算，是這背後的主人說了算。”
    “你的意思是……”小蘭聰慧，自是明白了殷錦所指，當下震驚萬分，但也確實合乎情理，看向殷錦的眼神多了幾絲佩服與敬畏。“可若真如此，你今日為何要和風嵐演上一出？”小蘭疑惑。
    “你搞錯了。”殷錦笑得有幾分狡黠，她慢慢說道，“我要你來，隻不過是為了探實我的猜測，並不是想借你之手聯係太子。”
    “原來如此，倒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小蘭輕笑，也不知是自嘲還是灑脫。隨後，便又問道：“你真的失憶了？”小蘭的眼中帶著幾絲懷疑和防備。
    “你說呢？”殷錦挑了挑眉，故作高深，倒是令小蘭捉摸不透。
    “你隻相信自己。”小蘭一針見血。
    “不好麼？”殷錦竟感到些許的無奈和悲哀。
    “也好。”
    -
    正如殷錦所料，不過三日，太子便到。楚雲初一直守在這一帶，收到殷錦的消息後也馬上來了。二人會麵似乎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入室便屏退左右，殷錦與風嵐在屋外的欄杆處並肩而立，外人眼中也不過是兩位絕色美人在俯瞰下麵的繁華與奢靡。
    “妹妹效率果然高。”風嵐讚許。
    “哪有姐姐動作快？”殷錦也不吝。
    “雖我們各為其主，但若今日順利，我們便可並肩而戰了。”
    “這是自然。還望姐姐多多照拂。”
    “妹妹哪裏話？此番還得多多依仗妹妹才是。”
    “姐姐真是會說笑。”
    二人或真心或假意地相互吹捧了許久，裏麵的兩位主子終是喚她們進去了。
    “雪娘。”元琅微微側頭，叫了叫身後的殷錦。這是殷錦第一次近距離地見到元琅，此子長得清秀，生得一雙美目，倒有些男生女相的意味。細皮嫩肉的，有貴氣卻沒霸氣，身上的氣場全然不像帝王之才。反觀與之相對而坐的楚雲初，同樣麵容俊朗，卻是一雙劍眉，眼神看似黯淡卻藏有鋒芒，他在隱忍著，就像是猛獸為了捕獵而躲在暗處一般。殷錦一邊打量著兩人一邊應聲道，“奴在。”
    “此番，你做的甚好。日後就與風嵐多多幫襯，助我大業。”太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情似乎還不錯。
    “諾。”殷錦假意乖順。
    “風嵐。”在對麵的楚雲初也發話了，“和殷錦互通消息便是。”
    “喏。”風嵐俯首。
    主子們隨後又交代了幾句，趁著花月樓賓客正盛之際，分頭離開了。終於，室內僅剩殷錦和小蘭二人。
    “也不知這東泰國的皇子想要我們太子做什麼。”小蘭輕喃道。
    “還能做什麼？無非就是除掉他兄弟，再除掉他老子。”殷錦順勢拿起桌上擺放的水果，吃了起來。“坐下一起吃吧。”
    “奴婢隻是下人，尊卑有別。”小蘭低了低頭，拒絕了。
    “你像麼？有這麼聰明的小丫鬟？坐下來吃吧。”殷錦道，“這是小姐的命令。”
    雖是隨口一句，但小蘭卻滿目淒然，似是悲傷又似乎是感動。看著小蘭這般，殷錦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你這心氣頗高的小丫頭還會這樣。”
    “我為探子，早無感情。人皆輕賤於我，我自無情於人。”
    “早無感情？那此番又是作何？”
    “意外罷了。”小蘭哽咽著，抹去了臉上的淚。
    “吃吧，挺甜的。”殷錦何嚐不懂小蘭的心情？她拉著小蘭坐下，給她遞了塊水果。
    小蘭接過，咬了一口，道：“確實，很甜。”
    殷錦看著她那雙骨節分明的雙手不由輕歎了一聲，很快便轉移了話題，“比起這些，我更在意的是楚雲初會有什麼籌碼。”
    “確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能有什麼本事說服我們太子與他合作？”小蘭也很快恢複了其探子的角色。
    “自是一把能刺傷元琪的利劍了。”殷錦淺笑，抿了一口桌上已經涼了的茶，入口盡是酸澀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