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因下午八角送了信說晚上來找我，所以我晚上早早的關了門，備好了陳年釀在屋裏等她。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從窗翻了進來，
    “都開春兒了怎麼夜裏還這麼冷！”她搓著手坐到我對麵，“一進來就聞到這酒味兒了！”
    “八角大人，請吧！”我故意做作的給她倒酒，她接過去竟沒喝，而是又放在桌子上，把我按在座位上，“阿患，”
    她每次鄭重其事的叫我“阿患”就沒好事兒，上次她這麼叫我是因為落葵下了獄。
    “什麼事？”我心懸了半截兒，看她神情不像是小事，
    “此事…說來與你無關，可我又覺得蹊蹺，”她磨磨蹭蹭就是不說什麼事兒，
    “你再不說我就把你趕出去了！”真拿她沒轍，她這個人啊，哪裏都好，就是這一點，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哎呀我說！”她衝我擠眉弄眼，“你可知盛美人兒？”
    “就是蒼及王特別寵愛的那個？”盛穗，我怎會不認得。
    “對，”八角使勁點點頭，湊過來壓低聲音，“她兩日前被賜死了！”
    “賜死？蒼及王的旨意？”這下換做是我滿臉的鄭重其事了，“她犯了什麼罪？就這麼賜死了？”
    “要不怎麼我覺得蹊蹺！哎你湊近點兒，這消息可是絕密啊！”她一臉神秘把我凳子拉的近了些，“三日前，有人給蒼及王上供了一個琉璃雙耳瓶，晚上盛美人兒去服侍的時候不小心失手砸了，結果第二天就被賜死了！”
    “就因為一個瓶子？！”我沒忍住叫了出來，一個瓶子竟比一條人命還重要？！
    “所以蹊蹺啊！”八角越說越來勁，“我當差這麼多年，蒼及王的脾性我不是不了解，他不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賜死盛美人兒的，”
    “…所以那晚在殿內肯定發生了別的事情，”我若有所思，“他身邊那個商陸說不定知道些什麼，你跟他有聯絡嗎？”
    “不過就是平日裏公務上說幾句話，再沒有什麼聯係了。”八角突然眼前一亮，“你可以讓藍蘼幫你留意著，想必你的話她還是會聽的，”
    藍蘼？我搖搖頭。
    “那現在蒼及王身邊最得寵的就是藍蘼了吧？”想到這裏我寒毛直豎，“那她會不會是下一個盛美人兒…”我不敢再想下去，萬一哪天藍蘼說錯話辦錯事那…這命說沒就沒了。
    “不行！”我猛地起身，“藍蘼不能再呆在他身邊了！”
    “這可不是你我能決定的，”八角歎了口氣，“她既去了那是非之地，受了至高榮寵，那必然也會有萬丈深淵等著她，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但願她是個有福的。”我心神不寧的坐下，倒了杯熱酒一口喝光。
    他絕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不過是一個瓶子，他根本不致於賜死盛穗。我雖隻與她有過一麵之緣，可也能看出她並沒有什麼心計，隻是驕橫自大罷了，所以蒼及若將她賜死定是和盛家有關係，難道他是要清理黨羽修剪雜草？
    上位十幾這一直是他的心頭大患，不過盛家兢兢業業並未露出野心。直到三年前，盛家竟把十八歲的女兒盛穗獻給蒼及王，擺明了要奪後位，蒼及這才忍無可忍，想要斬草除根。這是可惜了被斬的這根年紀輕輕的草了。
    可是他絕不是行事魯莽之人，就算要除，也不必如此心急，背後定有隱情。
    第二日晚我仍叫了八角來，她這次沒從窗進，而是敲了敲門，我打開門剛想問她，卻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蒼及，
    臉上閃過一霎那的驚慌，旋即被冷靜替代。
    “…無患不知蒼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蒼先生莫要怪罪，請進吧！”我行了禮笑了笑，“八角大人也請吧！”
    蒼及看也沒看我徑直進了屋子，八角站在門口動也不動。我知道她定會覺得我定生她的氣了，氣她為什麼和蒼及一起來，但我知道她絕不會出賣我。
    我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八角，進來。”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咬咬嘴唇跟我進來了。
    隻備下了我和八角的酒杯，並沒有給蒼及準備，我隻好把我的杯子倒滿放到他麵前，又把八角的酒杯也倒滿，“一路辛苦，二位小酌一杯先歇歇吧。”
    “你呢？”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仍沒有看我，“跟我用一個？”
    我下意識瞟了八角一眼，她臉色難看的要命，窘迫的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我突然想放聲大笑，為此刻屋裏無比尷尬的氣氛。
    我微微行禮，“蒼先生說笑了，無患這就下樓去取。”
    樓下寒宇還沒睡，正在收拾，見我下樓衝我點點頭，我招招手叫他過來，“今晚怕是要勞煩你了，”
    “有什麼事兒說就是了，跟我還這麼客氣！”他翻了個白眼，“說吧，要我幹什麼？”
    這小子！他語氣輕鬆，我心裏也稍微放鬆了一點兒，“其實也沒什麼事兒，我心裏總覺得不安，你多留意著，”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告訴他蒼及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媽媽不是今晚要見八角大人？可是她出事了？”
    “…我臉上寫字了嗎？你怎麼知道？”我有些訝異，
    “媽媽臉色實在是…一言難盡，”他從櫃子裏拿了一麵鏡子，“你照照，”
    我半信半疑接過鏡子，一看，著實嚇了自己一跳。說是見了鬼也不為過，精致的五官淡雅的妝容，配上說不出哪裏難看但是就是很難看的臉色，可不是見鬼了麼。
    “除了八角大人，寒宇實在想不出誰還能另媽媽擔憂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