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周圍是不是又晃了一下？！”十三樓的走廊裏也是陰風陣陣，廊燈閃爍的頻率讓走在下麵的張筱雲沒一會兒就頭昏眼花的，不確定剛才一瞬的感覺是否正確。
    “這個林楊就不能好好呆著嘛，跑來跑去的實在煩人。”吱吱的抱怨等同於肯定，但他也隻是嘴上念叨了這麼一句，始終目不斜視地瞪著前方。
    前方祝羽筆直的身形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透著冷冽的肅殺之氣，隨時預備淩厲地進擊。
    會是什麼讓天賦異能的祝羽和吱吱都如此嚴陣以待呢？張筱雲難以覺察，但也完全被緊張的氣氛感染，屏息凝神，不敢怠慢。
    若要說十三層的這條走廊有什麼詭異之處，那就是走不完。它也並非無盡地延長，祝羽的目標顯然就是最頂頭的那間房，可是每當他們快要接近目標的時候，就如同穿過了一扇時空之門，再往前，視野中所見到的景象又回到了原點，他們就這樣反反複複的，始終和那間房間保持著不變的距離。
    “你不能想想辦法嗎？”祝羽曾如是問過吱吱。
    後者難得放下不可一世，沉吟起來，“不好辦呐。這個空間本來就不穩定，無論到哪都像是小盒套在大盒裏，還有你我都能感覺到的那股詭秘之力將所有冤念鬼氣糾集在其中，強行衝破任何一道結界都不保險。”他先前對叢峻提到的那個有關炸鍋的比喻也不盡然全是惡意說笑，否則他也不會自願被困，最後決定直切要害，除掉冤魂以將困境逐一擊破。
    “那你呢？身為除魔人不是最擅長追蹤鬼怪嘛，就不能想個辦法把它引出來？我還以為你上手就能解決呢。我說，能不能快點，我們要對付的可不止這一隻。”吱吱頓了頓，又開始頤指氣使。
    祝羽冷冰冰地看著他，餘光又朝對發生的一切還是懵懵懂懂的張筱雲瞟去，漠然開口，“再看看吧，這隻冤鬼不一般，你應該也發現了吧，這裏除了它的怨念還殘留著另一股陰鷙之氣。”
    “嗯。”吱吱聳動胡須，確實能嗅出縈繞在整個走廊裏的混雜氣息。和林楊身邊那種莫測的力量不同，這股陰狠暴戾之力很明顯是和冤死鬼嗜血的怨氣糾結在一塊的，會出現這種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看來這冤魂是被控製了。真是麻煩！”
    張筱雲光是回想這段對話已然覺得錯綜複雜，當時就插不上話，現在也隻能忐忑地跟在祝羽身後，經曆一遍又一遍的循環。
    話分兩頭，阿K和張篤棟也在兜兜轉轉，但已不是漫無目的。
    張篤棟斷定那三隻倒黴惡鬼出現的地方肯定能找到離開停車場的出路，照他的意思，兩人分頭尋找就好，可驚魂未定的阿Ｋ生怕又有惡鬼突然現身，他是真的跑不動了，於是堅持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大白蛇身邊。
    因為離得太近，他時不時會踩上蛇尾，引來對方一通暴喝，“你走路不看腳下的嘛？沒看見我的蛇鱗都被你剮蹭了嘛。再踩就打斷你的狗腿！又不是女的，娘兮兮的挨我那麼近做什麼。走開！走開！”
    大丈夫能屈能伸，阿K哪怕被赤裸裸地嫌棄，也隻不過小聲囁嚅一句“這麼小氣幹嘛”，依然是寸步不離。
    他們在一排排陰森的鬼車間穿行，為了不錯過任何類似出口的地方，幾乎找遍了附近每個陰暗的角落。
    有條暴力蛇不情不願地傍身，阿Ｋ暫且放下怔忪，全神貫注地搜尋，一時有些忘我，所以當轟隆聲灌入耳中時，他嚇得驚跳一記，瞠然撫著胸口，半晌不能言語。
    張篤棟也眯起眼睛，露出沉思之色。“這個停車廠的格局變了……而且，我嗅到了生人的氣味，還帶著一絲陰魂的味道，也許是從另一處鬼域過來的，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阿K聞言急忙追問，“會是你哥嗎？”
    “要是倒好了。”張篤棟歎道，左顧右盼，試圖循著氣味確定異變的方向。“在那裏。”話音未落，他已經往左邊竄出去，蛇身蜿蜒遊動，異常靈敏。
    “靠！都說我害怕了，怎麼還這麼自說自話，等我啊！”阿K慢了一怕，反應過來後叫了起來，疾步追上。
    很快，他們就在剛剛分明經過的一塊石柱後麵赫然看到多出了一部電梯，阿K非常肯定這就是從無變有，張著嘴驚奇地揉了揉眼睛。
    張篤棟則倏的頓住身形，微眯的眼眸中射出思慮的精光，低聲警告還要接近的阿K，“先別靠近，萬一裏頭的人把冤鬼陰魂一起帶過來了呢？你已經欠我一條命了，再欠一條，你就什麼都不剩了。”
    阿K微怔，意義不明地看向張篤棟，臉上的神情還未成形便盡數被濃重的陰影掩去。
    又是“轟隆”一聲，顯示樓層的頂燈始終沒有亮，他們隻能憑借這聲響動判斷出電梯停了，相繼將目光重新投向那裏。
    “叮！”電梯門緩緩開啟，四雙眼睛在電梯內外驀然相對。
    “星耀！”
    “阿K！”
    兩人幾乎同時驚喜地叫出聲，鄭星耀更是沒想到會再度絕處逢生，直接激動地衝到阿K麵前一把抱住了他。“真的是你嘛？嚇死我了，我以為又是……這是什麼東西？！”
    鄭星耀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阿K身邊盤了條足有一人長的白蛇，正陰惻惻地看著他們。他大聲驚呼，猛地掃開阿K還沒來不及回抱他的手，跌跌衝衝地向後退，前腳絆住後腳，正向後仰倒時被從後麵趕上來的林楊一把扶住。
    鄭星耀驚魂不定地仰視林楊，發現對方根本沒管白蛇，隻是麵沉如水地看著自己。他不由摸摸臉，不安地問，“怎麼了？我有什麼問題嘛？”
    “沒有。”林楊扶起他後，悶悶不樂地別開臉。看到鄭星耀衝出去抱阿K的瞬間，他心裏一酸，是真真切切地吃醋了，隻是他說不出口，怕顯得自己氣量太小。
    鄭星耀還想繼續追問，卻聽得那條白蛇竟然冷冷地開口說話，“你們差不多得了，我最討論人類卿卿我我地秀恩愛，哼，什麼臭毛病。”
    他這口吻似曾相識，隻是鄭星耀和林楊不及細想，都驚疑地望著還安然呆在這條詭異白蛇身邊的阿K，求一個說法。
    阿K深深歎了口氣，分別為兩方介紹道，“這是小張警官的寶貝弟弟，張篤棟。林楊和鄭星耀，你應該知道。”
    “張警官的弟弟啊……不、不太像嘛。”鄭星耀不敢置信地對張篤棟上下打量了半天，怎麼看對方都是條白蛇無疑。也許是之前太過惶恐，他的腦子此時有點轉不過來，實在想不通這個設定，驚歎之餘差點咬到舌頭。
    “確實……”林楊也抽搐著嘴角，不知該作何反映。
    “撿的！”張篤棟冷哼道，他最煩別人說他和張篤棟不像兄弟，偏偏總有人說，可是這一回，他卻無力反駁，隻能自暴自棄。
    本就幽沉陰森的氣氛再添尷尬，阿K有些受不了，仰天翻了個白眼，毅然打破愈加詭異的氛圍，“你們是怎麼搞的？擔心死我了，是吱吱救了你們嗎？”
    不料聽了他的話後，對過的兩人麵麵相覷，都是滿臉疑雲，“吱吱？它也來找我了？”
    “嗯，我們兵分兩路，它去救你們，我和張篤棟找張筱雲。”阿K一邊解釋一邊又覺得對鄭星耀有點不好意，眼神閃躲了一下。
    鄭星耀卻根本沒在意，和阿K的會合牽扯出太多他被困後所不知道的情況，令他錯愕連連。“小張警官又怎麼了？”
    “他也有血痕，就是他一直調查的那個案子，那個叫楊懷芳的女人死了，把他拖進了鬼域裏。”阿Ｋ恨恨地說道。
    “那他現在呢？”鄭星耀環顧四下，張筱雲一直沒有現身，他也沒能找到對方的身影。
    “都怪這條笨蛇，自信滿滿地說能救他哥，可我們連這個地下停車場都出不去。你是不知道剛才有多凶險，我被三隻惡鬼追著不放，差點就小命不保。”阿K說著、說著就悲從中來，忿然剜了張篤棟一眼。
    “你哪來那麼多廢話，現在不是能出去了嘛。”張篤棟不以為然地朝著鄭星耀和林楊後麵伸了伸頭。
    阿K的視線也越過兩人看向還開著門的電梯，遲疑道，“這玩意兒能用嗎？不會是一次性的吧。”
    “不要！千萬不要！”知道他們的意圖後，林楊和鄭星耀異口同聲地連聲阻止。
    “上麵有於姐！”鄭星耀急忙告訴他。
    “於姐？她怎麼會在這裏？”阿K不明就裏地看著突然驚慌失措的兩人，“怎麼鬼域搞得跟街口的便利店似的，老遇見熟人……等等，你們碰見她啦？她怎麼沒跟你們一起……”
    “於姐變成鬼了！”鄭星耀突然意識到是自己沒說清楚，打斷他又補充道。
    “？！”阿K腦中閃過一道驚雷，立時噤聲了。
    “於姐死了，死的很慘，變成了厲鬼，我們就是從她那裏逃出來的。”鄭星耀和阿K對話的節奏太快，林楊直到一方安靜下來，才得以見縫插針地說明。
    “怎麼會這樣……”阿K聽後不勝唏噓。
    “那你們又怎麼篤定我們上去就一定會碰到那個什麼”於姐”？”張篤棟研究了一會兒憑空出現的電梯，也漫不經心地插了句話。
    “因為我們是從西霞公寓２４樓一路下到－１層的，中間其他樓層的按鈕根本按不動。”林楊現在想起他和鄭星耀在電梯裏經曆的近乎絕望的惶惑還心有餘悸。
    阿K即刻聽出了不對勁，狐疑道，“但這裏不可能是西霞公寓的停車場，我們公寓根本沒有地下一層。”
    “我知道。”鄭星耀發現再這樣一問一答下去，不單越說越亂還會沒完沒了，幹脆一咬牙，從自己在補習教室裏發現異常開始，將所有經曆統統告訴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