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故障，如果他們再晚出來一步，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張筱雲思及此打了個激靈，胡慶山這時也在旁邊涼嗖嗖地開口道，“這棟公寓果然諸多意外嘛。”
    張筱雲真佩服這位大叔現在還能說風涼話，可惜自己並沒這般閑情逸誌，走廊裏過低的溫度和穿流的陰風愈演愈烈，險惡地將他們包圍，時值今日他若還沒有判斷自己是否身處險境的自覺那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快走吧。”他警惕地移開步子，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關照跟在後麵的胡慶山，“如果看到任何可怕的東西，想都別想，跑就是了，不丟人。”
    胡慶山還是不太能接受他步步為營的舉動，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兩人不再說話，胡慶山也並不是真的不以為然，多少還是被張筱雲感染了些緊張的情緒，兩人俱是下意識地放輕腳步，畢竟都是刑警，周遭哪怕些微的異動，他們出於職業的敏銳也會立即發現。
    所以當身後傳來“哢噠”一聲後，兩人立刻同時轉身，就見到張篤棟穿著居家服從張筱雲自己的家門走出來，隨即對方就抱著胳膊哆嗦起來，“怎麼這麼冷？哪來的風啊……哥！你總算回來了！”張篤棟看到張筱雲，話音剛落人便如離弦之箭衝了過去，一把將他抱住，也不管自己高頭大馬的身材，原地就撒起嬌來，“你怎麼可以徹夜不歸，害我等了一夜，好擔心。”
    “我後來不是給你發過消息了。”張筱雲很是無奈地笑道。
    “你……弟弟？”胡慶山有些不確定地打量著身高、長相無一處相像的兩人。
    “嗯。”張筱雲點點頭，忽然一頓，腦中閃過一道驚雷，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後連忙向弟弟確認，“你昨晚一直在等我，那……有人來找過我嗎？”
    “沒有啊。”張篤棟隨即搖頭否定。
    張筱雲心頭又是一顫，白天的那個“楊懷芳”確實說過，她昨晚到他家找過他，但張篤棟的回答是否定的。如果這樣的出入是有一人在胡言亂語也就算了，隻不過鑒於今天他看到的楊懷芳可能已經不是人，再往下推測，也許昨天夜裏她的鬼魂還曾經試圖進入他家中……
    張筱雲立即憂心忡忡地看著張篤棟，心裏盤算著哪怕自己和西霞公寓注定牽扯不清，但絕計不能讓自己的寶貝弟弟也卷入其中，必須得想辦法讓他離開這裏，最好此後不再踏足。
    “哥，你為什麼這樣看我？”張篤棟一隻手還攬著張筱雲，雖是居高臨下的姿勢，那滿是依賴的晶亮視線卻和某些大型犬類無異。
    張筱雲輕歎，也知道現在不是勸服張篤棟的時候，繼而問道，“昨晚有什麼異常嗎？比如隔壁……”他說完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後緊閉的房門。
    “隔壁倒是沒有，不過整晚電梯都一直上上下下的，也不知是不是出了故障。哥，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去呀，這個公寓真的很不吉利，你別再管隔壁那個古怪的女人……不對，隻要是這裏的人，誰的閑事你都別管了吧。”
    “你先進去，我和同事有公事要辦。”事到如今，張筱雲根本不可能答應弟弟，於是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回避。
    張篤棟似乎對於出現在張筱雲身邊的人都挺警惕，立即將審視的目光投向胡慶山。後者倒是頗友善地向他招招手，張篤棟沒有回應，扭頭就又對張筱雲說，“就算是公事，你也別做什麼危險的事。要不你幹脆辭職吧……啊！”
    張篤棟的話音被張筱雲抬手一記暴粟給打斷了，“胡說什麼呢。好了，你快回去，別打擾我做事。”
    張篤棟摸著頭，卻還是狐疑地望著他。
    “我和你哥隻是確認一些事，他人都在這，總不見得會憑空消失吧。”胡慶山饒有興致地看著兄弟倆之間的互動，直到張筱雲實在無力招架，才在旁邊幫腔。
    張篤棟倒也不是不通情理，隻是不明白既然都到家門口了，張筱雲為什麼非得趕他回去不可，這讓他對於他們想要確認的事感到些許好奇。不過礙於張筱雲難得又古怪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太甘願地退回房間。
    直到房門再度被拖拖拉拉地關上，張篤棟才籲了口氣，隻和胡慶山交換了個眼神，他便快步走到楊懷芳的門前。
    看著深灰色的門板，他有過一瞬遲疑，但還是按響了門鈴。
    濃重的霧氣彌漫在視野中，當叢峻和孟晴站在那塊在冷風裏“吱呀”晃動的路牌邊，皆在彼此臉上窺見了凝重的神色。
    “已經好幾圈了。”孟晴輕歎，同時不安地四下顧盼，所幸除了灰白的霧氣妨礙了他的視線，並無其他異樣。
    但叢峻卻沒有孟晴那麼幸運，他暗怪自己一時心急而疏忽大意，不該任由孟晴抄近路往自己來時經過的岔路走。等他想起有問題時已經來不及了，濃霧四起，很快將他們包圍，此後無論他們怎麼走都隻是在原地打轉。
    而且，他能看見霧中影影綽綽移動著的詭異人形，心裏更清楚十有八九正是他在出租車上見過的那些模樣慘不忍睹的鬼魂。
    隻是孟晴似乎並沒有看見，也就是說，這些鬼魂雖然製造迷障困住了他們，卻並非是對他們有所圖？它們的行蹤和目的謎，愈加讓他感到疑雲重重。
    “要不我們分頭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出口。”突遇異相，讓孟晴更加心焦。在他看來，接踵而至的靈異事件已經不止於公寓，連公寓周邊應該都受到了影響，他就怕鄭星耀那裏也不太平，於是乎，他迫切地想要從迷障中突圍。
    至於叢峻，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孟晴單獨行動，看對方正欲往鬼影最密集的方向走，他急忙一把拉住了孟晴的手。
    孟晴但見右手冷不防的就被叢峻緊緊握在掌中，錯愕地盯著對方。
    “你不要離開我左右。”叢峻遲疑了一下才鬆開手，隨即關照道。
    孟晴眉心輕輕皺起，隱約明白了什麼，“這霧裏有什麼？”
    叢峻抿緊薄唇，沒有回答，亦算是默認。
    “那你能避開它們找到出路嗎？”孟晴明知自己在為難叢峻，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無可奈何隻得求助對方，對此，他心底甚至生出些微的自我厭棄。因為他隱隱知道，叢峻不會拒絕自己的請求。
    “我知道你心係鄭老師……”果然，叢峻雖然欲言又止地躊躇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頷首道，“我盡力試試，但是請你一定不要輕舉妄動。”
    叢峻澄亮的眼眸中滿是誠摯的關切，被他深深凝望，孟晴卻有了想要回避的念頭。他不著痕跡地別開眼，才輕輕應了一聲。
    阿K回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有個人影猛然衝了出來，險些和他撞上。
    “林楊？”阿K詫異地挑眉喚道。
    林楊的神色看起來很焦慮，不答反問，“星耀呢？你不是應該和他在一起嗎？”
    “對啊，他在裏邊，我上了個廁所……”阿K解釋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霎時臉色大變，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的林楊，箭步衝進教室，可裏邊已不見鄭星耀的身影。
    “我問你星耀呢？”鄭星耀扯住阿K的手臂，力氣大的驚人，激動地近乎在質問。
    阿K被林楊扯得生疼，雖說能夠理解他著急的心情，但還是用力掙脫開，“不知道。”他的擔憂並不亞於林楊，自責亦然，“就幾分鍾，他剛剛還在的。”
    是呀，就幾分鍾……如果自己再跑得快點就能趕上了。林楊一隻手胡亂抓撓頭發，不安地告訴阿K，“我一進大廈就打電話給他，聽到的語音提示是”不在服務區”……”
    阿K聽後表情越發沉重，怔怔望著還攤在講台上的資料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我剛才在公交車上做了一個噩夢，是關於星耀的。你說過的，我的夢可能是預告……星耀他……他不能有事。”林楊心亂如麻、六神無主，狠狠向牆壁拍去一掌，震痛了手骨也滿不在乎。
    “林楊，他也許真的出事了。”阿K被林楊的舉動驚回了神，既便如此，他還是必須如實告訴對方最壞的可能。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星耀怎麼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聽了阿K的話，林楊再度衝回他麵前，緊緊揪住他的衣領，是一副完全喪失了冷靜的樣子。
    阿K想拉下林楊的手，這次卻沒有成功，於是緊鎖眉頭，他對血痕的事知道的並沒有孟晴和叢峻這麼詳盡，但還是決定先把自己聽說的事情和內心的擔憂全盤告訴對方。
    “啪！”
    本來在房間裏一邊看手機一邊等張筱雲回家的張篤棟突聞一聲巨大的衝撞聲，而聲音的源頭似乎正是2203室。
    如果他沒有估計錯，他的哥哥就是往那個房間去的，別是又出什麼事了！
    他剛生出這個念頭，緊接著心髒突然一陣狂跳，使得他的人也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來，毫不猶豫地衝出了家門。
    隔壁的大門敞開著，張篤棟人還沒進去，就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
    “哥！你沒事吧。”他頓時臉色發白，心跳得更加猛烈，邊叫邊闖了進去。
    客廳裏到處都是飛濺的血痕，有個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張筱雲還來及向他認真介紹的那個警局同事茫然站在那具毫無生息的女屍旁邊，身上也沾滿了血汙。
    “我哥呢？”張篤棟並不關心這個人和女屍之間發生過什麼，眼前的血腥畫麵，讓他心心念念隻想知道一個人的安危。
    胡慶山僵硬地轉向他，不知被什麼事嚇得魂不守舍，連聲音都斷斷續續，“他……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