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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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是住在佛堂前院的林楊,吵鬧聲也同樣驚動了住在另兩個偏院廂房裏的其他人。鄭星耀整夜未眠,聽到動靜,條件反射就“噌”地坐起身,又如離弦之箭般衝出房間循著聲音而來。
昨夜他和林楊經過的廟堂正門外就是前院,隻見院中有個婦人正在哭天搶地,廟堂的門扉依然緊閉,除了攔住他的幾個僧侶,靜竹也麵色凝重地勸慰婦人。“師主,你先不要著急,我師傅和師兄是追著苦主去的,定不會讓她有事。”
“我不管那麼多,我把女兒交給你們,你們救不了人就不要應允我,現在我好容易回家的女兒又不見了,我今天非得跟你們討個說法。”誰知那婦人推開近前安撫她的靜竹,依然哭鬧不休。
旁邊一名小僧實在看不下去,不忿言道,“你這人講不講道理,你把女兒送來時她的情況你不清楚嗎?要不是她招惹邪祟,我們住持和大師伯又怎會為了追她而不知去向……”
“平蒲,休要胡說。”
靜竹心道壞了,可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果然那婦人一聽說這事更加焦急,霎時就好似篤定女兒出事一般,嚎啕大哭,“連你們住持都不見了,你們還想騙我。我女兒肯定出事了。母女連心,我一晚上心裏都七上八下的,我就知道不好了。果然今天一早過來,就見不著她了……”
婦人哭得正傷心時,孟晴和張筱雲也一齊過來了,鄭星耀和他們匆匆交換一個眼神,繼續愛莫能助地看著這混亂的場麵。
“師兄,你們讓她進來吧,由我與她說說。”就連靜竹都是一籌莫展,佛堂緊閉的門後傳出言瑞的比平時顯得沙啞的聲音。
靜竹猶豫了一下,他對言瑞的態度多少有點微妙。看得出言瑞與規矩之間總有偏頗的行事作風也讓他有所顧忌,可又因為他本身沒有法力,師傅和師兄的失蹤後,擁有與那二人相似能力且願意主動幫忙的言瑞又成了他唯一的依靠。所以,每次言瑞的建議,他雖都會糾結,但最終還是會聽取。
“平蒲,你帶這位師主先進去,我稍後就來。”他吩咐剛才插嘴的那名小僧。
“是,師傅。”原來靜竹也是有弟子的,那小僧領命後便聯合另外幾名僧侶一起半拖半拉外加不停寬慰那痛哭的婦人往佛堂去。
好在婦人沒有過於抗拒,隻是一邊走一邊還在哭喊,“苗苗啊,你到底去了哪裏?”
苗苗?!
婦人呼喊女兒的名字卻讓鄭星耀吃驚地挑眉,不會這麼巧吧?會是公寓前台的那個接待員嗎?
鄭星耀暗自琢磨著,連林楊從客房裏出來都沒留意,直到對方從後麵向他接近才感覺到。
“出什麼事了?”林楊問,他越過鄭星耀恰巧看見婦人被帶進佛堂。
“那個人……好像是我們公寓前台苗苗的媽媽。”鄭星耀把自己揣測告訴他。
“苗苗……我聽說她失蹤了……”林楊也有些詫異。
“你忘了阿K大伯是怎麼出的事嗎?被送來這裏驅邪的應該就是她。”鄭星耀攏起被風吹亂的劉海,不禁感歎道,“沒想到繞來繞去,結果這裏發生的事還是和公寓有關。”
林楊不說話,因為鄭星耀的這句話,他又想起了剛才做的怪夢。
“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鄭星耀怎會看不出他的異樣,連忙關心道。
“我……”
“一大早打擾到幾位休息,實在報歉,我這就讓弟子帶你們去齋堂用早餐。”
林楊本想和鄭星耀談談怪夢的事,剛開口就被靜竹截斷了話頭。
他們和另一邊的張筱雲、孟晴一起聚攏到靜竹跟前,沒來得及寒暄和客套,張筱雲頭一個發問,“大師,你們住持他們追蹤的那個姑娘是叫苗苗?”看來,不單是鄭星耀聽出了蹊蹺,張筱雲畢竟是刑警,對細枝末節的線索也相當敏感。
“嗯。”靜竹若有所思地點頭,回想起年輕女孩顛狂的模樣便有些唏噓,“但願她沒事。”
在場的人都沒接話,鑒於公寓已經死了四名物業人員,他們對於苗苗的安危,實在無法抱有樂觀的預測。
“阿K和叢峻呢?”氣氛變得沉重起來,鄭星耀適時打破了沉默。
“叢小師主天剛亮就走了,說是家裏人急著找他。柯駿起的也早,去晨跑了,幾位可以先去齋堂,等他回來我也會差人帶他過去。”靜竹又回複了慢條斯理的說話方式,講完後就打算回佛堂,“幾位見諒,我和言瑞師弟正竭力想辦法找到住持師傅和師兄,另外,裏頭的師主也需要安撫……接下來,我可能無法親自招待諸位,還請你們自便,有什麼需要吩咐寺裏的僧人既可。後會有期。”
靜竹說的婉轉,但言下之意基本就是別打擾他們,就算要走也不用特意招呼了。不過這也難怪,對靜竹而言寺裏的確是遭遇了大變故,總是要先處理才行。
不過經他提起,幾人都發現一件怪事,那婦人進去後竟然就真的安靜了下來,再沒聽到過她的哭喊,真不知道言瑞用的什麼法子。
“大師,身為警察我卻幫不上什麼忙,實在慚愧。”張筱雲這時歎道,分明是失蹤案,自己卻毫無插手的餘地,使得靜竹不得不依靠那個著實有點謬妄的言瑞,多少叫他感到沮喪。
“師主不必介懷。我們都知道,這樁樁件件背後的力量都是並非用尋常手段能夠化解得了的。所以,也請諸位萬事小心。”
靜竹說完便作揖告辭,轉身走向佛堂,孰不知他的話像是在幾人心底皆投了塊巨大的石頭,讓他們都感到些許沉重。
佛堂的門被他打開又反手合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鄭星耀暗籲一口氣,說,“你們先去吃早飯吧,我來的急,稍微去洗漱一下。”
“我陪你!”林楊忙道,他正愁沒有時機和鄭星耀單獨聊聊那個夢。
雖然他突然提議要跟鄭星耀一起回客房十分突兀,但鄭星耀看得出他是想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便點頭應許了。
“星耀!”兩人正要轉身,孟晴卻忍不住叫住他。
鄭星耀遂向他投去疑問的眼神。
“你別忘了盡快聯係上叢峻。”孟晴瞥了林楊一眼,忽然想起和鄭星耀的約定,所以言辭很含糊。
不過鄭星耀還是會意地一點頭,血痕的事他和孟晴一樣緊張,不過仍舊努力在讓對方寬心,“知道了,就算白天找不到他,晚上補習班總能碰麵的。”
有林楊在場,孟晴不好再說什麼,四人就此分為兩頭,說好稍後在齋堂碰麵。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沒走一會兒,鄭星耀就主動問道。他們腳下的這條路正是夜裏走過的,隻是當時旖旎的氣氛已不複存在,現下兩人都各懷思慮。
“我又做了個夢,是個古怪的噩夢。”林楊回憶起來更感覺到森森的寒意,“夢裏我還是在公寓裏,而且時間已經是我們後天約會的日子了。可是我在夢中卻忘記了你,忘記了這一天的意義。而後來我在夢裏碰到的都是現實中的人和事,卻又有著詭異的差別。孟晴、阿K、小張警官都變得和我非常疏遠,我好像見到了你們一直提及的那個遊蕩在公寓裏的鬼靈,它竟是隻黑貓的形象。我還在電梯裏碰到了上官家,小傑不調皮了,上官夫婦也不爭吵了,可他們看起來都很奇怪,失魂落魄的。夢裏還有於姐和那個我總記不清楚的保安,他們和小張警官一起叫住我,給我看一張照片,說是上麵的人失蹤了。我倒是聽你提過那宗失蹤案,但是失蹤的人變成了姐姐,報案的卻是妹妹,在我的夢裏,那個妹妹是活著的。隨後照片裏兩個人的表情詭異的發生了變化,可怕的事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因為害怕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公寓,誰知在公寓外看到了死去的那四個物業員工。我本來隻知道三個,可我也看到了小琴,她幾乎被腰斬,血淋淋的,怕是真出事了……我被他們嚇得一路奔逃,途中卻聽到了你的呼喚,我總算想起了你,你就在我眼前,隻需要幾步我就能跑到你的身邊。可這時有個人衝到了我的懷裏……不,那根本就不是人,她抬頭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臉和小琴他們一樣,死氣沉沉、扭曲可怖,直接把我嚇醒了。”
林楊艱難地、盡可能詳細地向鄭星耀展示他的夢境,用忐忑不安地語氣告訴對方,“一直以來,我的夢魘都混雜著現實,像是充滿惡意的詛咒。老實說,這個夢半真半假,與現實糾纏不清,我真的很擔心它會有什麼深意。”
“說不定這回它就是個普通的夢。”鄭星耀靜靜聽完林楊的講述,最終還是選擇安慰他滿心惶恐的情人,盡管在他聽到有關小琴的那斷描述時心裏“咯噔”了一下,也因為夢境與林楊尚不知情的現實可怕的一致而心生不安。“你看,你睡前我們就在討論後天,你那麼期待和重視,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所以才會做這麼個反夢。別胡思亂想了,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林楊和鄭星耀講話時總喜歡注視他,自己也總能在對方盈盈的笑意中尋得安撫的力量,這次也不例外,輕柔的笑意蕩漾在他的嘴邊,又隨著他的眸光閃耀,像是一種魔法,神奇地讓林楊的心神逐漸安定下來。
林楊輕而易舉地讓自己信服鄭星耀的說法,也跟著笑了。恐懼稍退,讓因為過度緊張產生的疲憊乘隙而入,林楊的腳步變得有些鬆散,時不時挨靠鄭星耀一下,懶洋洋地說,“你知道這個怪夢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你不是說了嘛,你是被撞進你懷裏的人的臉嚇醒的。”鄭星耀漫不經心地回答。
“不對。”林楊停下腳步,深情款款地凝望著鄭星耀在晨光下淨白無瑕的麵容,“我最害怕的是忘記了你。”
“你呀你……”鄭星耀到底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打動了,任自己淪陷在林楊柔情的目光中,暫且拋開了所有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