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打算？”
    鄭星耀陪著阿K從警察局出來，集體失蹤這種事實在叫人匪夷所思，所以警方對於他們的報案也是將信將疑，記錄在信息之後，隻說會關注，當然同時也表示如果失聯時間達到失蹤標準，一定會盡力調查。而阿K大伯所在的寺廟又和金霞路並不是同一片管區，他們也不能確定在地方警局處理期間找張筱雲幫忙能不能管用。
    “不知道。”阿K一屁股坐在警局門口的台階下，並不理會往來行人的側目，心煩意亂地撩了把劉海。
    “情況雖然詭異，但你大伯這麼強，應該不會有事的。”鄭星耀幹脆也在他身邊坐下，低聲寬慰道。
    “不算信徒，廟裏少說也有十幾號人，說不見就不見了，能去哪裏？”阿K還是一味沉浸在煩惱中。
    答案目前自然是無解，鄭星耀不著痕跡地籲歎一聲，遂繼續安慰他，“所幸現場沒有任何暴力痕跡。”
    “老實說，你覺得這能是人為嗎？經曆了那麼多事，你認為他們還隻是普通的失蹤嗎？就算警方介入又能調查出所以然來嗎？”阿K憂心忡忡地盯著他連珠炮地發問。
    而鄭星耀無聲的苦笑已經說明了問題，他心底的答案其實也是否定的。
    “我昨晚去找張筱雲的時候覺得很不對勁。”阿K忽然又若有所思地說道。
    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到昨晚的事，鄭星耀隻能困惑地等他繼續往下說。
    “當我一踏進１４層的走廊，視線突然恍惚了起來，周遭都像是在扭曲變形，最主要的是一片死寂，連我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被封閉在了另一個空間。”
    聽到這裏，鄭星耀終於會意，隨即問道，“你是在懷疑世上真的有異度空間的存在，而你大伯他們可能就是因為涉身其中，才消失不見的？”
    “中邪、撞鬼、發夢，既然這些事能切切實實的出現在我們生活中，多一個異界也不足為奇吧。”阿K的話聽著像是天馬行空，但聯係起近來在他身邊發生的種種，說到後來，他便越來越願意相信了。
    “我本以為這些事隻會發生在西霞公寓裏。”鄭星耀一時半會還不能完全接受阿K的想法，但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不由頭痛地揉起太陽穴來。
    “我小時候是見過大伯他們救助那些因為邪祟而中邪的人的，這個世界本來就存在著太多我們用常理解釋的現象，隻不過那些原本離我們並沒有像現在那麼近罷了。”阿K的目光飄乎不定，不知落在何處，語帶憂愁，“我倒希望是自己異想天開，至少大伯他們的處境才不至於太過凶險。”
    “這類事情，你以前從你大伯那裏聽說過嗎？他有沒有教過你要怎麼破解？”鄭星耀也跟著他一塊兒愁眉不展地問。
    “就算說過我大概也沒用心聽。以前總想他說話尤如雲山霧罩，懶得去解，沒想到等我滿腹疑慮，想問卻已經問不著了。”阿K悵然感歎道。
    這回鄭星耀沒有隨他一起惆悵，而是兀自陷入了沉思。
    見他不說話了，阿K很快耐不住獨自發愁，便出言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驅鬼除邪的事本來你大伯應該最為專業，現在他不知所蹤，我們還可以問誰？”鄭星耀摩挲著下巴徑直琢磨道。
    “所以你有結論了嗎？”阿K忙問。
    “想了半天，我覺得還是隻能利用公寓裏的有限資源這一條路可行。”鄭星耀眸光一閃，有了個退而求其次的主意，“求不到神隻能問鬼。如果你的假設成立，我們的重中之重應該是想辦法盡快找到你的大伯。所以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就是有關你說的異度空間的事，我們先去找林楊家的鼠大仙，再不然，就請孟晴找小黑。單就這個問題的話，或者它們中總有個能告訴我們。”
    這也算目前能最快施行的辦法，阿K聽完便跳了起來，心急火燎地說，“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打車回去吧。”
    “好。”鄭星耀理解他焦慮的心情，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可就在他剛站定的時候，一陣冷風迎麵吹過，風中似乎還夾雜著輕飄飄的女聲在喚。
    “鄭老師。”
    這聲音似曾相識，這回夾雜在寒風中聽起來卻略帶幽怨。
    鄭星耀雖然也明白自己的學生都是複讀生或者應界高考生，在理應學習衝刺的時間沒可能出現在這裏，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四下環顧，直到阿K不無關切地在叫他才驟然回神。
    “你沒事吧？臉怎麼更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吧，高樓下風大，你怕冷，別真凍著了。”阿K說完就伸手拉了鄭星耀一把。
    鄭星耀頷首，任由阿K拖著自己前行，還在為那聲若有似無的呼喚而心神不寧。
    孟晴今天上的是油畫體驗課，四個小時的課程，提供紅茶點心，成團的一共三人。此前負責預約的姑娘經常找他學畫，這回是特意帶著朋友一起來的。
    三人都是女大學生，個個青春靚麗，分別讓他稱呼她們為玲玲、娜娜和小琪。玲玲就是與孟晴相熟的那個姑娘，雖然稍胖些，不過反而顯得俏麗可愛，她看孟晴的眼神總帶著點少女懷春的傾慕之色，而她的那兩個夥伴在見到孟晴後，也紛紛露出驚豔的表情。
    說是學畫，三人卻時不時爭先恐後地想與孟晴攀談，坐在畫架前嘰嘰喳喳的像是三隻燕雀。孟晴雖然一直在頗為客氣地回應，但也盡量言簡意賅。
    如此喧鬧了好一會兒，等他終於把該講的入門技巧都說清楚了，讓她們三人按照自己找的臨摹圖片自由發揮後，他才得以到一旁稍作休息。雖然他自己不再是她們關注的焦點，但耳根也不是徹底清靜，仍舊會時不時聽到幾句她們的閑談聲。
    “怎麼樣？我帶你們來這裏沒錯吧，是不是不比見到明星激動。”玲玲以為孟晴走開了自己又說的小聲不會被聽見，其實話音還是盡數飄向孟晴那裏。
    “是、是、是，真叫是君子如玉，這氣質可是許多小鮮肉比不上的。”娜娜馬上就興奮地應和道。“你們都別攔我，我要把他奉為我的新男神。”
    “瞧你花癡的，我呀，隻要時不時過來養養眼就好。”小琪雖然在取笑娜娜，言辭間卻難掩雀躍。她應該算是三人中最漂亮的那個，單鳳眼、瓜子臉，高鼻紅唇，可謂美豔。
    “係花就是係花，說話的口氣到底不一樣，不過也難怪，畢竟追你的帥哥一直都排著隊呢。當然那個突然就不聯係你的可不能算。”娜娜不甘示弱，立即陰陽怪氣地反唇相譏。
    孟晴因為尷尬實在聽不下去，當他輕緩地走向工作室的時候又聽到小琪不悅道，“你可別提他了！莫名其妙地玩失蹤，其實我原本超級不想來西霞公寓的。你們知道嗎？我和他頭一次見麵就是在樓下的一家寵物咖啡館。”
    “這麼巧？他不會也住這裏吧？”玲玲有些意外地問道。
    “這誰知道呀。最好不要，我可不想再看到他。其實大家本來就都是玩玩而已。你們知道嘛，有一次他約我出去玩的時候，我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機，他竟然同時在和其他妹子聊得熱火朝天，對方給他打的話句句開頭都是親愛的。不過我質問他是不是有女朋友的時候他當時還死不承認。現在證明就是渣男一個，他不聯係我，正好省得我費勁蹬了他。”小琪嗤笑了一聲，開始絮絮叨叨地貶低人家，好為自己補全麵子。
    “這種人你是別再搭理，仔細想想，他長得也沒那麼帥。”玲玲忙不屑地附合。
    “就是、就是，和會畫畫的小哥哥根本不能比。”
    沒想到沒說幾句娜娜又把話題扯回自己身上，孟晴立馬加快了腳步。
    林楊因為沒聯係上鄭星耀而一直坐立難安，於是幹脆打電話到公司連下午的班一起調休了。由於他最近的行事完全和從前同事眼中有點工作狂的形象背道而馳，電話裏人事部的小妹妹都開始八卦地打聽起他是不是正在談戀愛了。
    林楊掛掉電話後下意識地歎了口氣，他倒想談戀愛，可惜他的愛戀不同尋常，隻能藏在心裏單相思罷了。
    他這廂正抱著靠枕坐在沙發上心事重重，那廂吱吱則蹲坐在陽台上支起的一張折疊桌上一本正經地對木木說教。
    “都說萬物皆有靈，你雖未入生肖之列屬於末流，但本尊念你天性單純，不似其他貓輩奸滑，還是勉為其難地教化一二。”
    木木原本正趴在躺椅上打瞌睡，聽到它在說話，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它的眼神裏勉強地流露出一丁點好奇的光芒。
    “你雖投胎於世間不過數月，仍因切忌不要隻顧著諂媚凡人，荒唐度日。你應該學我，胸懷大誌，苦心修煉，終能修成正果。須知得道要先誌堅、意虔，修仙更重正念衛道，心境無礙。這樣吧，你雖天資不夠，但能遇見本尊便是得緣，若無懼苦學，我可勉為其難地收下你這個尚不成氣候的弟子，不過你一定要誠心敬奉我才行……”
    木木懵懵懂懂地聽了會兒它的念叨，可能實在覺得沒意思，舔一舔它粉嫩的腳爪，翻了個身重新蜷好身子，又開始昏昏欲睡。
    吱吱自說自話了好半天才發現他難得大發善心想要感化的對象已然睡得正酣，立時又開始跳腳。“你這家夥真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林楊心不在焉地聽著陽台上傳來吱吱翻來覆去的責罵，忽然門鈴聲又被按響，聲浪甚至蓋過了吱吱的吼叫。
    他跳起來一個箭步就衝動門口，滿心期待開門後見著的是鄭星耀。
    可是當他打開門，門外卻是空空如也，他握著門把手不禁正對著一眼望盡的走廊發怔。
    是惡作劇嗎？
    他失望地鬆開手，費解地撓著頭，最後落寞地轉回身。不料，就在他正欲關門之際，身後卻響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牽掛著的清亮聲音，“林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