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星耀他們離開後，阿K為了打發時間破天荒的開始東摸摸西摸摸整理起房間來，就在他把餐桌擦完第三遍的時候，張筱雲到了。
    “你就拿這個犒勞我？”從對方手上接過裝著快餐的紙袋，阿K的臉垮了下來。
    “你的要求提的太倉促，我就隻來得及準備這些。下次吧，有機會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飯。”張筱雲顯然是個老實孩子，不但沒覺得阿K得寸進尺，還煞有其事地打著招呼。
    “這還差不多。你做的酥餅味道不錯，相信廚藝也應該有些水準。”阿K在背轉過身的時候偷偷咧嘴一樂。
    “應該還行吧，我弟以前很愛吃的。”張筱雲上來的急，沒有先回家，捧著手裏的文件箱就跟在阿Ｋ的後麵進了屋，隨即便發出感慨，“你家比我想象中要幹淨很多。”
    “瞧你說的什麼話，我也是個講究人好不好。”阿K大言不慚地說道，“之前就聽你說起過有個弟弟，怎麼沒見他跟你一起搬過來？”
    “他平時住校，就算回家也是到我們自己家更方便些。”張筱雲不知該把箱子放在哪裏，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
    “這東西放茶幾上就行。”阿K好笑地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提醒道，“先過來吃飯。”
    “邊吃邊說說上官家的事吧。”張筱雲有點急切，他回去還要疏離一下楊素清失蹤的事。
    “你年紀輕輕怎麼這麼不懂情調，生活和工作要分開。”阿K撕開漢堡的包裝紙，慢條斯理地說。
    “今天能先不分開嗎？我一會兒還有事要處理。”張筱雲坐下後，苦惱地商量。
    燈光下，張筱雲嵌在娃娃臉上的一雙小鹿眼在顧盼時格外清潤動人，阿K恍然間有些失神，著魔似的沒了和他唱反調的心思，仿佛一下子連逗他都有些不忍心。“我說笑的，你吃你的，隻管聽著就好。”
    張筱雲看他放下手裏的漢堡，難得換上一臉正色，反倒有點不適應了。“你要是餓的話……要不……先吃吧。”
    “哎，我說小同誌，你怎麼立場這麼不堅定。還有，你看我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阿K不滿地抗議，“要聽就現在啊，過了這會兒，什麼時候再講還得看我心情。”
    張筱雲看他這個樣子反而比較習慣，於是長籲一口氣，“那你快說吧。”
    阿K都快被他反複的態度氣樂了，卻又甘之如飴地開始將在出租車上打聽到的事娓娓道來。
    吉祥茶餐廳的晚餐時段總是人滿為患，林楊一行四人好不容易才等到座位。
    曉琰看到他們先是驚喜，可在她發現阿K並不在列之後又轉為失望，點菜的時候都有些無精打采。”
    “阿K哥到底為什麼沒來呀？”在這之前同樣的話她已經問了好幾遍了。
    鄭星耀也不知第幾次回答她，“他真的是有事。”
    “那晚飯怎麼辦？你們給他帶回去嗎？還是說他晚點會過來。”曉琰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他自己會安排的。”鄭星耀隻能耐心說明。
    “所以他就是去約會了對嗎？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所以才一直拒絕我呀？”曉琰神情落寞地問。
    “……真不是。”鄭星耀有過猶豫要不要騙她，這樣也許就能讓曉琰死心。但又覺得這種手段不太厚道，更何況阿K也沒有拜托自己那麼做，所以還是實話實說。
    “我可是很信任你的，星耀哥哥，你可不能騙我。”曉琰臉上的感傷稍縱即逝，很快又執著地提醒鄭星耀。
    鄭星耀苦笑著算是默認。
    “還有你林大哥，你們都曾經答應過會幫我。”曉琰又看向坐在鄭星耀對麵的林楊。
    沒料到自己會被突然點名，林楊一愣，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桌底下鄭星耀悄悄踢了他一腳，才驀然醒悟道，“呃……我也可以保證，阿K真不是約會。”
    曉琰還想說什麼，鄰桌有客人在叫，隻能作罷離去。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情綿綿無絕期。”孟晴看著曉琰對求而不得的愛戀一念執著的樣子，在她離去後突然慨然念道。
    此話一出，卻讓正在喝水的鄭星耀和叢峻同時被嗆，兩個不同程度上也正為情所困的“同命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又很快都心虛地移開視線。
    “也許阿K哪天真的有戀愛對象了，曉琰也就能放下了。痛是難免，但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解脫。”林楊身為過來人也跟著感歎。
    這話聽進鄭星耀耳中卻是別有深意，他情不自禁地試探道，“聽起來你也受過情傷嘛。暗戀未果，還是熱戀被甩？”
    “被甩是真的，但過程還是比較平和的。我和前女友現在還是朋友。”正因為林楊已經完全放下了和陶莉的感情，所以才能非常坦然地說給旁人聽。
    隻不過鄭星耀還沒來得及體會那份坦蕩，心髒就在聽說“林楊有過女朋友”以及“林楊和前女友到現在還是好朋友”這兩件事的時候猛地悶痛起來，像是被無形的鈍器狠狠紮了一下，還因為刀不夠快而持續陣痛。“哦”是他唯一能勉強發出的音節。
    另一邊，林楊亦是不明白胸口為什麼會感到空落落的，而且在生出這種感覺之前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留意鄭星耀聽他提起情史後的反映。對方的反映平常甚至平淡，何以會讓他不禁悵然若失？
    談話非常突兀地中斷了，鄭星耀不但要顧及心中的悶痛還要提防自己就此陷入曾經想入非非的尷尬境地，他覺得有必要隨便說些什麼打破這該死的突然而至的沉默。
    “一會兒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吧。”他忽的扭頭就對叢峻說，“你還是學生，這麼晚不安全。”
    叢峻一愣，隨即便直接回絕，“不用了吧，鄭老師。補習班下課通常也很晚，你完全沒必要為我操心。”
    “那好……”
    “我來送你吧。”鄭星耀本來就是沒話找話，既然叢峻覺得沒必要，他沒打勉強，沒想到會被孟晴搶話。
    這個提議確實不太符合孟晴素來順其自然的風格，在場的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他，特別是叢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在加快。
    “是這樣的，之前叢峻在我家有問過我學畫的事，隻討論到一半，所以我送他的時候正好繼續。可以吧？”孟晴先是向鄭星耀和林楊解釋，隨後又眸光一閃，看向叢峻。
    叢峻知道，孟晴之所以會刻意找個莫虛有的借口，肯定是想單獨和自己聊些秘事。他立即會意，能讓孟晴如此上心的，隻怕是自己能看到對方房間裏那隻黑貓的事。
    他沒有再推辭，隻是心裏卻感到為難，往昔的回憶曆曆在目，他無法不去擔心在自己和孟晴之間會重蹈覆轍……
    “上菜嘍，小心燙。”劉叔照舊一邊吆喝一邊端上了三鮮煲。
    四人的視線都落在熱氣騰騰的煲中，卻又各懷心事。直到有人先開口說了句“吃吧”，才紛紛拿起筷子。
    “事情就是這樣。”
    阿K把所有從蘇娜那裏聽到的話如數告訴張筱雲後又重新拿起了漢堡。
    張筱雲聽的認真其實也沒有吃幾口東西，他若有所思地搖晃著飲料杯，消化了一下阿K話裏的信息，才徐徐開口，“上官晉也是先發瘋然後自殺，和吳宗偉的情況倒是很像。”
    “不隻，上官太太描述的那個中邪似的場景，咱們也見到過，就是那個外賣小哥在醫院發瘋的時候。我也看見過四個瞳仁，當時他在醫院天台挾持我的樣子真是夠嗆。”阿K緊接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張筱雲點頭表示讚同，沉吟道，“怎麼會有那麼多巧合。”
    “這些巧合要想串聯起來，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你從哪個角度去想。”阿K快速解決了漢堡，沒去碰桌上的小食，而是搶過張筱雲手中的飲料大口喝了起來。
    “哎……你……”張筱雲阻止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自己咬過的吸過放進嘴裏。“不是還有一杯嘛。”他深深歎道。
    “你光拿著也不喝，都冷掉了。喏，這杯還有點溫度，拿去吧。”阿K邊說邊把另外一杯飲料推到對方麵前。
    張筱雲還是覺得他的做法沒有意義，隻不過現在不是為這種小事較真的時候，便轉回正題，“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些事真正的共通點其實隻有兩個字。”阿K豎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個數字，說道，“”靈異”。”
    “喂，我好歹是個警察。”張筱雲知道再怎麼避而不談，所有的線索終究會指向超自然的方向，為此，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那我這樣問你好了，”阿K向後靠了靠，問道，“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以前沒想過，現在……”張筱雲抹了把臉，“我不知道。我現在的師傅認為把案件的真相推向鬼神之說是逃避的表現，可是……有些事，我越是想找到真相，就越發現有很多詭異的細枝末節牽扯其中……所以，我確實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傻瓜，這有什麼好煩惱的。”阿K見他有些萎靡，突然傾身向前伸出手在他額前輕彈了一下，“真相就是真相本身，哪來的界定。不管它最終是以什麼樣的形態呈現，追查到底不就好了，因為覺得不可能而放棄，那種行為才叫逃避。”
    張筱雲捂著腦門定然望著阿K，發現自己不但無法反駁對方這番話，心裏似乎還有些共鳴。正如阿K所言，他隻想查清楚師傅為什麼會失蹤就必需了解這座公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真相本身難道不比所謂的可能性更重要嘛。
    “你說的沒錯。”這樣想的話，他反而感到輕鬆了一些，“上官晉、吳宗偉、甚至在這座公寓發瘋的其他人都說看見了鬼。從西霞公寓天台上第一次出事起，就有太多詭譎的事件沒有解開，也許，隻有從這條線索出發，我才能真正找到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明明有自己的房子卻突然搬來這裏，也是因為這個答案吧？你到底想查什麼事情？還有，你剛剛提到的在這座公寓裏發瘋的其他人又是怎麼回事？”阿K聽出張筱雲另有隱情，連珠炮地發問。
    眼前這個麵容堅毅、眼神犀利的男人所表達出的關切是帶著溫度和力量的，讓張筱雲不自覺感到安定和信賴，他立時便有了決定，起身問對方，“你有興趣跟我下樓一趟嗎？”
    “那是當然。”阿K抬起頭，揚眉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