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加入”琰柯牽線應援會”。”曉琰因為鄭星耀說好會叫阿K過來接他，終於喜笑顏開的走了，鄭星耀轉頭又開始調侃林楊。
    “我就是覺得他們挺配的。”林楊特意向他解釋。
    “瞎說。曉琰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放著我這個大帥哥不追求，怎麼看上塊木疙瘩。”鄭星耀擠眉弄眼的繼續笑鬧。
    林楊便順著他的話應和：“可不是嘛。”
    鄭星耀本以為他至少會抬杠一兩句，沒想到他卻是這個反映，反倒是自己被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和阿K是怎麼成為室友的？”林楊又借機問。
    “健身的時候認識的。就我們公寓後麵的健身會所，他是裏麵的教練。”
    “怪不得他那麼精壯。你也練的不錯。”林楊說的是實話，他有空的時候也鍛煉，但因為不容易長肉，雖然結實卻不及鄭星耀看起來健美，隻略勝在挺拔。
    “我有免費私教嘛。你找他肯定也行。我當初和他一見如故，就是喜歡他身上那股”爽”勁。”鄭星耀一心兩用，邊用聊天軟件向阿K詢問情況邊回應林楊。
    “你們倆一個熱心、一個仗義，怪不得能成為好朋友。”林楊的口氣裏藏著感慨。
    “你也不錯啊。長的好、性格好、待人接物都挺好。”鄭星耀編輯完信息，按下發送鍵的同時誇讚之詞也脫口而出。
    林楊並不在乎他這番話說的走不走心，隻管表情愉悅的輕聲笑問：“原來我有這麼”好”的嘛？”
    不知是不是他的聲音因為輕柔而變得飄忽，鄭星耀好像沒聽清，抬頭“啊？”了一聲。
    “沒什麼。”林楊覺得沒必要再重複剛才的話，於是轉了個話題問，“阿K那裏處理好了沒？”
    “不知道，他還沒回我呢。”鄭星耀把手機放到桌上，重新動筷，“我們接著吃。”
    林楊緩緩點頭，一邊夾菜一邊用眼角餘光瞟向毫無動靜的手機。
    輕緩的鋼琴曲在S城華西中心醫院的天台上回響，刺激著所有人本就緊繃的神經。
    阿K既便昏昏沉沉也能辨別出那是自己的手機鈴聲，他的額頭上被砸出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又因為一直被挾住他的人晃來晃去，不但頭昏眼花，滿臉的血汙看起來也非常駭人。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很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等不到被人營救。
    枉他一直自詡金霞路上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不想連他身後弱雞似的家夥都敵不過。
    他更沒想到在這種生死關頭，自己還能夠傻裏傻氣的亂思亂想，大概是腦供血不足吧。
    此刻他正被人從後麵死死勒住，對方手裏還有把鋒利的手術刀，無論紮進他哪條大動脈裏，都能頃刻讓他血濺醫院的天台。
    是的，他們在天台上，而且他還是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瘦小一圈的男人拖上來的，一路跟隨警告對方不要輕舉妄動的還有個娃娃臉的小民警。
    小民警正在一群六神無主的醫護人員中間手忙腳亂的指揮著，而他所呼叫的支援應該已在趕來的路上了。倒也不怪他們未備警力，畢竟誰會料到一個莫名其妙暈倒在公寓大樓天台的外賣員不久後會在醫院的天台上癲狂行凶呢。
    沒錯，此刻表情猙獰挾持阿K的男人就是被他從天台上抬下來的那個外賣小哥。
    他記得事發前他已經和娃娃臉小民警做完了筆錄，因為病房緊張又沒有受傷跡象，暈倒的外賣小哥被安置在過道裏等著內科檢查。醫院已經通過他身上的證件聯係到人來看顧，阿K被小民警叫走的時候人還沒到，所以他離開前才會不放心的想再去看看情況。
    外賣小哥躺在一架手推床上，氣色始終很差，阿K低頭俯視，在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對方浮腫的眼窩下兩道濃重的陰影。
    孟晴說是小白替這人擋了一劫。他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一隻貓救下一個大活人的，這是什麼情況？
    阿K有個大伯中年出家，他們一家也隨其信仰。小時候他還曾經到大伯所在的寺廟住過半個月，當時有戶人家抬了個人進來請廟裏的住持為其誦經驅邪。
    是了，他猛然想起，記憶中那人的樣子雖然已模糊，但灰白的臉色、浮腫的眼睛以及青黑的陰影，都和外賣小哥臉上的一樣，是中邪之相。
    阿K思及此不免感到驚疑，大伯以前還教他念過幾段驅邪的經文，可惜任他搜腸刮肚還是記不全，急切中隻想起六字大明咒，他環顧周遭後壓低聲音念了出來：“唵嘛呢叭咪……”
    就在他還差一個字沒念的時候，快遞小哥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阿K敢賭咒發誓，他在外賣小哥醒來的一刹那真真切切看到對方每隻眼睛裏都同時出現了兩個瞳孔，黑色的蒙上灰霾，金色的透出寒光，撐滿了眼眶。
    阿K覺得不對勁，戒備地往後退，外賣小哥這時又筆直坐了起來，眼裏的兩個瞳孔迅疾的合而為一，他把頭僵硬地左右扭動兩下，猛的發出一聲咆哮，倏然跳下了床。
    接下來的場麵隻能用混亂來形容，陷入癲狂的外賣小哥見人就掐打，他那基因突變式的力大無窮簡直萬夫莫敵，連試圖阻止的保安和那個小民警都被他震開摔傷，普通醫務人員和患者自然皆是四處逃竄。
    混亂中，也不知他從哪裏得來的手術刀，阿K看到他欲刺向牆邊一個嚇得呆若木雞的少年，千鈞一發之際，他衝過去推開了少年，自己卻被對方揪住後腦的頭發，大力磕到牆壁上。
    他直接撞破了頭，反抗不及，然後就被一路拖上了天台。
    “你冷靜一點，有什麼話好好說！”
    小民警的聲音把阿K從短暫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他覺得娃娃臉這句話說的實在多餘，他身後的這位仁兄從睜眼到現在，除了揮舞凶器時偶爾吼叫兩聲，根本沒說過一句人話，誰知道這家夥究竟想幹什麼。
    “吼！啊！”
    宛如在呼應阿K的心聲，外賣小哥又開始仰天暴喝，隨即拖著他往天台的邊緣靠過去。
    “你別衝動！”小民警揮退其他非警務人員，緊緊跟著他們，還在試圖溝通，“要不這樣，我和這大叔換換，他流血了，需要治療。
    外賣小哥終於停了下來，連阿K聽了他的話都一愣。讓他詫異的不是小民警挺身而出的義舉，而是……自己竟然被叫作大叔了？！這是什麼時候升的級？他自己怎麼都沒感覺到！
    “不……夠……”
    這時外賣小哥竟然開口說話了，聲音異常沙啞，像是被人從裏麵撓破了喉嚨，聽著還有點漏風。
    “血……還不夠……”
    阿K好不容易聽清楚他斷斷續續的究竟在說些什麼，不由打了個寒顫，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家夥就是中邪了，連忙衝著還在接近他們的小警察喊：“你不要再過來，他不對勁……”
    “啊！”他的話被不遠處的一名小護士發出的驚呼聲打斷。危機感從天而降，在他的眼角處劃過一道寒光。他抬頭看去，就見外賣小哥高舉起手術刀用力朝自己刺下……
    “怎麼搞的？還是沒有接。”鄭星耀聽著不斷從手機裏傳出的撥號音，有些焦躁的說。
    已是後半夜，清冷的街道上隻有他和林楊在走，兩人的身高相當，影子朝著相同的方向延伸，偶爾碰撞，偶爾糾纏，卻又若即若離。
    鄭星耀給阿K發的消息始終沒有收到回複，兩人隻能在曉琰悻悻的注視下離開了吉祥茶餐廳。
    還沒走出大學路，鄭星耀就接連給阿K打了三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要說阿K高頭大馬的還學過點少林功夫應該出不了什麼事，可他就是莫名懸著心，甚至琢磨著要不要直接去附近的兩家醫院找找他。
    “你應該知道阿K去的是哪家醫院吧？”他這麼問的時候才發現一直沉默地走在自己身側的林楊正頻頻回頭不知在看探什麼。
    “你看到什麼了啊？”他用手肘撞了下對方。
    “什麼也沒有……”林楊回過頭來怔怔地對他說。
    “那你怎麼怪怪的？”鄭星耀端詳林楊的臉色，看出了他的不安，關心的問。“沒事吧？”
    “我……”林楊下意識又瞥了身後一眼，剛才出餐廳的時候他隱約看到在離店最近的十字拐角上有個人影直挺挺的麵向他們站著，可當他想仔細看看對方的樣子，人影卻憑空消失了。
    又是錯覺嗎？他總是回頭去看一看那綴滿森冷疊影的街角，是因為終究是心有惴惴。
    鄭星耀嫌他囁嚅，幹脆自己回頭盯著身後這一路認真查看，確實沒看出什麼異樣，才作罷。
    “其實我……”
    林楊這時終於也下定決心向鄭星耀傾吐自己內心的彷徨與不安，偏偏鄭星耀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一聲。
    “是阿K！”鄭星耀翻看從聊天軟件新傳來的消息，終於鬆了口氣。“他說他碰到點事，直接回家了。我們也快走吧，也不知他碰上什麼事耽擱了。對了，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沒什麼。我們走吧。”林楊看的出鄭星耀挺擔心阿K，把剛到嘴邊的話就著冷氣一起吞回肚裏，不想寒涼在體內泛起了酸意，頗為不適。
    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卻不敵身後一陣平地而起追襲他們的寒風。這風激得鄭星耀後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起了層疙瘩。還有奇怪的聲音借著風聲在他耳邊悉悉作響，聽著像一陣含糊不清的竊竊私語。
    鄭星耀忍不住也像剛才林楊一樣再度回頭張望，但依然隻能見到街上景物阡陌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