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是楚析第一次派人去查，自打卓琦下了獄他每一日都在想辦法向城外派暗影，可蕭沐早有提防，別說丞相府的暗影，就連楚析的馬車都要派人一一查過，今次能派人出去楚析本也就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不僅派出去了還安然到了羌月。
    夏日裏天亮的早些，楚析醒時天氣還算涼爽，淨過麵楚析便去陪著楚淵用早膳，楚淵今日精神比起昨日要好上許多，用過早膳倚在榻上同楚析說了小半日的話，臨近午膳時才有些支撐不大住的意思。
    楚析扶著楚淵躺下，楚淵握著楚析的手問了一句：“阿析，若是為父騙了你，你該當如何。”
    楚析替楚淵掖好被角道：“孩兒相信父親自有難言的苦衷。”
    楚淵氣息有些不大順，幹咳了兩聲又對楚析道：“阿析，若是為父西去，這世上你能信能依的人便隻有皇上，其餘旁人的話，聽不得信不得。”
    楚析淡淡笑著沒有應，楚淵一時急著，氣息越發紊亂：“記住為父的話，皇上的苦衷不比任何人少。”
    楚析順著楚淵的胸口安慰道：“孩兒記住了，父親莫要動氣，孩兒牢記便是。”
    午膳是楚析自己用的，這小半日似乎用光了楚淵的力氣，楚淵醒的時候下人稟說相爺有朝務急著處理先回了京中，楚淵歎了口氣不由想著若是有一天楚析同蕭沐真的翻了臉又是如何的場麵。
    丞相府上下眾人皆知楚析聽完朝務後臉色不大好，誰都不願意觸黴頭皆是小心翼翼的行事半點錯漏不敢有。
    楚析倚靠在椅背上，桌麵擺著暗影親自送到府上來的密報。
    密報中清清楚楚的寫著卓琦抵巫州第二日便秘密聯係了羌月二皇子秦滄越，秦滄越許卓琦隻要他巫州一戰戰敗幫羌月奪下巫州，他便贈卓琦羌月皇宮密令，無論何時卓琦皆可自由出入羌月皇宮。
    密報很短，楚析卻看了一下午，他心裏煩躁極了，他不想承認自己錯了，卓琦那樣肆意那樣瀟灑的少年將軍怎會用一州百姓之性命去換一個於他而言甚至都沒什麼作用的敵國皇宮密令。
    雲析殿，蕭沐在矮桌前看著話本子，這話本子還是年少時楚析從宮外的茶樓裏淘換來送給他的解悶的，少時蕭沐在尚書房可沒少因為偷看楚析帶給他的話本子挨太傅的打，話本子的書角已經快要被翻爛了，紙張也被時間染的有些發黃。
    “啟稟皇上，楚相拿著密保了。”連慶彎腰低聲稟了一句。
    蕭沐不知看到了哪一處新奇，嘴角向上翹了翹，低聲笑了一聲才不甚在意的說道：“知道了，去吧，今兒夜裏不必守在朕跟前了。”
    連慶垂頭應了，退出了雲析殿。
    殿中有堂風略過，帳幔上映著跳動的燭火，話本子裏的情節越發的有趣，蕭沐揚起的嘴角便沒有落下過。
    深夜，燭火換過一次，蕭沐仍是沒有下榻。
    “皇上如此時辰看書，燭火又這樣昏暗，不怕傷了眼睛麼？”楚析的聲音在雲析殿外間響起，蕭沐的唇角落平回道：“丞相如此時辰進宮，夜裏風露這樣重，不怕傷了身子麼？”
    楚析挑眉，年少時的蕭沐斷沒有如此油嘴滑舌。
    楚析步至裏間坐在蕭沐身後的軟榻上攬住蕭沐的腰，討好般的在蕭沐耳邊蹭了蹭臉頰，這是他慣用的伎倆，他每每這樣撒個嬌，蕭沐的心便軟了三成。
    蕭沐從頭翻過話本子道：“丞相今夜是怎麼了？”
    楚析拾起蕭沐散著的發絲放在鼻下細細的嗅著。
    “蕭沐哥哥，阿析錯了。”
    這算是楚析的殺手鐧，一聲蕭沐哥哥能讓蕭沐的心腸軟成一灘水。
    蕭沐輕笑一聲：“阿析又闖了什麼禍？”
    楚析像隻小貓一樣在蕭沐的耳邊蹭個不停：“阿析不該不信蕭沐哥哥，就算天下人都不信蕭沐哥哥阿析也不該不信，卓琦的死是咎由自取，阿析全都明白。”
    蕭沐搭在膝上的手攥了攥衣袍，明明是該極盡溫柔的話可他偏偏就聽出了些危險的意味，楚析露夜前來可不是為了向他認錯的。
    楚析的熱情沒有得到回應，他也不惱，整個人貼在蕭沐的背上一聲接著一聲的喚著蕭沐，蕭沐咬了咬牙撥開楚析的手道：“丞相今夜怕是有事要問朕吧。”蕭沐蹬了靴子下了軟塌吹滅了屋中僅留的燭火，直到殿中隻剩月光的時候蕭沐都沒有看楚析一眼，那樣好看的一張臉上不該滿是算計，更不該盡是阿諛奉承，他不喜歡這樣的楚析，他不喜歡為了別人為了一個死人費盡心機的楚析。
    “丞相不必如此豁得出去，丞相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朕知道的半分都不會瞞著丞相。”蕭沐背對著楚析語氣中是與這三伏天大相徑庭的冷。
    身後楚析壓著聲音笑著：“皇上未免也太聰明了些。”
    蕭沐沒有答話，楚析循著月光步至蕭沐身後問道：“敢問皇上可知我朝中人所言之前朝餘孽是何人？”
    蕭沐的身子頓時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