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教導蘇沅的老師是一個叫貝絲的年邁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淺灰色的發一絲不苟盤在腦後。從眼鏡後透出來的，看向蘇沅的目光帶著一絲若有如無的鄙夷。
    在海瑟的注視下，蘇沅假裝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喜，小聲道：“您好。”
    “我要在半個月內看到變化。”海瑟對她道：“時間很緊，沒問題吧。”
    貝絲對海瑟很恭敬：“沒問題，先生放心。”
    她轉過頭來打量蘇沅，那絲鄙夷又悄悄爬上眼角。
    蘇沅對這樣的眼神很熟悉。
    西餐館應聘的人這樣看過他，商場裏衣著光鮮的行人這樣看過他，那家便利店的老板也這樣看過他。
    幸虧他早就習慣了，回望的目光還算坦然，甚至還故意牽起唇角笑了一下。
    貝絲冷淡地抬了抬下巴，對蘇沅說：“跟我過來。”
    蘇沅看了一眼腳腕的鎖鏈，海瑟蹲下來將鎖打開：“可以了嗎？過去吧。”
    貝絲看了一眼海瑟半蹲的姿勢，高冷的表情微微變了變。
    他問了，蘇沅便回他，可以了。
    海瑟站起來，對貝絲微笑：“麻煩了。”
    接下來，蘇沅終於體會海瑟口中所謂的教導是什麼樣子。
    他被要求在走路的時候，頭上頂著三本書，一本也不能掉下來，每一步的距離都要一樣。
    吃飯的時候，小臂與大臂之間要有固定的夾角。
    站立的姿勢，坐的姿勢，甚至是躺著的姿勢，都要重新學一遍。
    貝絲手裏拿著一根細長的教鞭，隔一會兒就要往蘇沅的身上狠狠抽打幾下。
    蘇沅與她相處的這段時日裏，她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話是：“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粗鄙的人。”
    蘇沅用充滿抗拒的眼神看她，她便會放軟語調，道：“先生給予厚望，你自己也要努力。
    ”至於是給予什麼厚望，她卻閉口不提。
    海瑟離開了別墅半個月，讓蘇沅在他籠罩的陰影下得到了短暫的休憩。
    半個月後，當蘇沅又一次和海瑟吃飯的時候，已經能嫻熟地將牛排切開，優雅地送進口中，唇角一點醬汁也不會沾上。
    海瑟很滿意：“很不錯，終於從一個肮髒的小鬼變成了優雅的紳士。作為獎勵，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安霖明天會過來。”
    蘇沅手中的餐刀掉在盤子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海瑟無奈道：“才剛誇過你，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
    蘇沅先是驚喜，隨即想到安霖和海瑟共處一室時的那些畫麵，心情瞬間轉變成了擔憂。
    “這半個月，我其實一直和安霖住在一起。”海瑟突然道：“那天本來隻是想去看看他，結果他一反常態非求著我留下陪他。他之前都是恨不得讓我立刻消失，這次突然換了個歡迎的態度。即使我一眼就識破了他真正的用心，可還是很高興。”
    海瑟就是故意說給蘇沅聽的，如願以償看見了他僵硬住的表情。
    “我前幾天摟著他睡覺，他遠不如你乖巧，每一次都狠狠把我的手甩開。最後非要扇幾巴掌才能聽話，後來可能也習慣了，就不反抗了……”
    “別說了！”蘇沅猛地站起來，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身後站著的貝絲一鞭子抽在他的背上，怒斥道：“忘了規矩嗎？”
    海瑟被他的叫喊觸怒了，從貝絲手中拿過教鞭，狠狠抽在蘇沅身上：“不過是對你態度好一點，你就連自己的身份也忘了。”
    蘇沅抱住頭蹲在地上，最後被他抽打地在地上翻滾，忍不住呼痛。
    他一腳踩在蘇沅肚子上，想了想，還是沒有使勁碾踩，踹了幾腳就把人拉了起來。
    血水透過衣服滲出來，海瑟把蘇沅抱進臥室，把他衣服脫下來，在上傷口處抹上冰涼的藥水。
    “安霖明天要來了，你還是不要太狼狽了。”海瑟吹了吹未幹的藥水，語氣像是在哄他：“不然安霖本個月的心血白白浪費，我看著也要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