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方景喘著粗氣，艱難的起身。
    還好冰天雪地穿得厚，沈翔招呼在方景身上的力在棉衣上便卸了一大半。
    他脫下髒兮兮的羽絨服，勉強的掏出手機。
    “嘶——”每一個動作都牽扯到他受傷的皮肉，刺的他生疼。
    通過手機屏幕，他看到了自己掛了彩的模樣。
    “哎！”長歎一聲，他又躺回了雪地裏。
    就這模樣，怎麼給家裏打電話？
    就在這時，度假山莊的保安聞訊趕來，還帶了一副擔架。
    方景咧著嘴調侃：“你們可真準時。”
    “先生這是我們的職責……”
    方景：“……”
    忘了，歪果仁聽不懂諷刺的反話。
    ……
    沒見過的天花板。
    司慕白緩緩睜開眼，突然想到倒在雪地裏的方景。
    他瞬間掀開被子，可胸口的劇痛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動作。
    “別動！醫生說你要臥床休息兩個月。”
    司慕白扭頭看沈翔，隻見他光裸上身，頭發隨意的垂在肩膀上，目光靜謐裏帶著溫柔，躺在他的身邊。
    他用手拄著腦袋，翹起上半身，直勾勾的盯著身側的慕白。
    臉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還沒有消去，整張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性感帥氣。
    司慕白看的心裏不舒服，索性閉上了眼。
    他毫不吃驚，趁他昏迷爬床這種事，沈賴子完全做得出來。
    下身沒有異物感，沒有不舒服。
    真難得，還能顧及他受傷了。
    “方景怎麼樣？”
    話音剛落，他忽覺周圍氣氛驟冷。
    沈翔皺著眉頭，不滿意的說道：“你剛醒就問他！”
    “我不問他，我問你？”
    “你就問問我能怎麼的？”
    沈翔——一個用最凶表情說最慫話的男人。
    司慕白想翻身不看他，但是胸帶禁錮著他的動作。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跟你有。”
    司慕白歎了一口氣，“有沒有把方景送去治療？”
    “方景方景！你除了他還能不能跟我說點別的？”
    司慕白睜開眼睛和沈翔四目對視，明明躺在一張床上親密的樣子，可兩個人的眼神交流卻勢同水火。
    “那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個屁！我不準你在說這三個字。”
    司慕白嗤笑，緩緩閉上了眼。
    可沈翔卻瘋了一樣，男朋友這三個字仿佛紅酒的木塞，緊緊堵在他的胸口上。
    他氣不能喘，意不能平。
    司慕白分明在他的麵前，可中間卻像是砌了一堵牆，將他和慕白遠遠隔離，屏蔽。
    他忽然不顧司慕白疼痛，把他摟在懷裏，頭深深地嵌在司慕白的頸窩裏。
    “你幹什麼！放開我！”
    司慕白動也不能，一掙紮便是劇痛。
    沈翔眼神悲痛，艱難的問道：“小白，他碰你了麼？”
    他聲音輕柔，一絲哽咽和害怕毫無失真的傳到司慕白的鼓膜裏。
    司慕白盯著天花板，眼神毫無光芒。
    須臾，他緩緩開口，仿佛天外來音：“碰了。”
    “我草。他/媽！”沈翔頓時起身下床。
    “我要剁了他那根幾把！”
    司慕白看著沈翔的歇斯底裏，把頭扭向他的方向，目光堅定冷冷地說：“你敢再動他一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沈翔忽然被司慕白的冷冽定在原地，忘了下一步的動作。
    “這小子別讓他栽在我手裏。”
    司慕白輕笑，可這挑唇一點都不像記憶力的司慕白。
    一點都沒有55度翹起的弧度。
    一點都沒有蘇氏微笑的味道。
    那不是司慕白的笑。
    司慕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睜開眼：“今天是幾號？”
    他的手朝床鋪四周拍，像是尋找什麼：“我手機呢？”
    沈翔看著忽然慌亂的慕白，說道：“扔了。”
    “沈翔你怎麼這麼賤？”
    “我賤？你那手機噼裏啪啦響個沒完我不扔了還留著？”
    司慕白深呼吸，他上輩子能在沈翔身邊二十多年，除了對他的愛慕以外還甚至一個生存法則：：不能和沈翔講道理。
    第三個呼氣吐出，他看向沈翔：“今天幾號。”
    “12月26。”
    12月26日！
    他12月25日的萬人DJ秀！
    “沈翔我草/你媽！我手機為什麼響！你也不看看是誰！你他嗎怎麼能掛我電話扔我手機！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隻要是司慕白手邊能撈到的東西，盡數往沈翔身上招呼。
    沈翔抱住了一個抱枕，又堪堪躲過了水晶煙灰缸。
    他看著小白歇斯底裏的模樣，忽然想到路易斯給他那張票的時間。
    12月25日，聖誕節當天的萬人DJ秀。
    他抿了抿嘴，看著氣喘籲籲的司慕白，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爬到司慕白的麵前認錯道：“對不起，小白我忘了。”
    “你忘了？你能記住什麼？你沈翔除了你自己你還能替誰著想？”
    “我已經跟你道歉了，小白，你能原諒我麼？”
    司慕白目眥欲裂：“原諒你？憑什麼？你永遠都學不會愛人，你永遠都學不會怎麼尊重人，你眼裏隻有你自己。”
    沈翔忽然慌了，他最怕的就是司慕白否定他。
    “不不，小白，我已經在學了。我早就找到你了。我尊重你，我特別尊重你，你喜歡舞台，你想演出我便讓你演，你知道的不是麼？你送我的那三首歌，我知道你看到我了！”
    司慕白想到了那天大雨看到的人影，那確實是沈翔。
    “這就叫學會了麼？你臉上的傷，我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還有現在不知道有沒有人管的方景，你的尊重是發自內心的麼？”
    司慕白看著沈翔委屈的模樣，字字戳心：“你所為的尊重，完全是做做樣子給你看，企圖你自己的心裏安慰。”
    “終究你感動的也是你自己，你勸說的也是你自己。”
    “終有一日，在我麵前或者在其他人麵前說：你們快看啊，我沈翔多麼尊重人啊！小白正在演出呢，我都沒把他拽到台下！沒有把他打傷帶回來！我多麼尊重小白！這就是我對他的愛啊！”
    司慕白嘲諷一笑：“可不就是今天嗎？”
    沈翔的臉色越來越白，心事被司慕白一點一點剖析在表麵上，不給他一點辯駁的機會。
    他的胸口被司慕白一句一句的劃開，掏出血淋淋的心髒拿到苟延殘喘的他麵前，一刀一刀的漸漸淩遲。
    虛弱的跪坐在司慕白麵前，似是祈求原諒，又像是祈求放過。
    司慕白眯著眼睛，慢慢的吐出他最想說的那句話：“你妥協的，終究是你刻在骨子裏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