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又一次
    老板的熱情讓人難以招架，不過幸好，這些不用薄心明去應對。
    他是眾人簇擁在中間的那位主，這說明，他的身份是這一群人中最高的。老板那種人精，看的分明，自然知道要留下人，要對著誰來。
    可，他這邊知道他習性的人也不少，自有打頭的趙末去對話。
    那老板想跟他搭上，那也要這周邊的四個人答應才行。
    “陳老板，不用客套了，我們今天不是來買東西的，我們是來取貨的。就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了……”
    趙末直接伸手攔住了靠近過來的那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促狹的。
    那陳老板一愣，好像這才記得去關注其他幾人一樣，臉上直接露出恍然大悟的驚詫來。
    “……啊，啊，是您啊！抱歉，抱歉，貴客登門，小老兒我是顧猶不及啦。”
    大概他是真不記得了，嘴巴裏這麼說，頭卻低著，給薄心明行了一禮，這才留出空來，上下打量趙末。
    趙末被他這裝模作樣的姿態逗笑，另幾人也看出來了的，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這老板一心當薄心明是那來過的客戶，對著他左思右想，實在想不起來了，才把視線往他身邊的這些“長隨”看。
    最後找來找去，除去那個跟他搭話的趙末外，他真是沒有印象了。
    “啊，那個……小哥，不知，您家這是來取貨的，可有取貨單，能給小老兒看看嗎？”
    這陳老板聽出了那些笑意是對著他的，他也不著急，而是依然禮數周到，側過身子，正對趙末說話，也算尊重。
    趙末又不是來找事兒的，他也隻見過人家一麵，也不能苛求別人就得記得他。
    他看陳老板轉過來對他說話了，也就把壓在袖中的那份取貨單拿了出來，正好遞到陳老板的手裏。
    陳老板雙手接過，眯起眼睛仔細一瞟。那抬頭的數字，他一看就知道了，這是一個中單號，隻是有點特別，後頭多了個圖字。
    這是個什麼單他心裏有數了，臉上也放鬆起來，笑嗬嗬的對趙末招呼著，幾句話的功夫，就讓他們隨他去拿貨。
    薄心明就這麼看著他對自己一下熱情，一下又視若無睹，心裏更笑一分，沒讓太多人跟著他進門去。
    趙末和趙未直接就和他走了，趙五想跟著去，薄心明拉的就是他。
    “別去了，你又不是他店裏的夥計，這麼上趕著跟去幫忙幹什麼？”
    小貴子他倒沒去拉，就讓他跟著上了店門前的台階，聽到這話，也得給他轉回來。
    他們三個就這麼站在店門口，都沒有進到門裏去，更沒有再來人招呼他們，可以說是極盡怠慢之能事。
    店裏的夥計時不時的進出都要盯他們半天，街上的行人也有好事的願意多看一眼。
    兩個小孩子起初沒在意，這會兒被盯著看多了，臉上忍不住發紅，想說什麼，可看著薄心明不在意的樣子，他們都不敢多嘴。
    “……你們看著我幹什麼，不該去盯著那家店看，讓他們來招待我們嗎？”
    薄心明正無聊著，看小貴子一直在往他身邊蹭，心裏好笑，嘴上也帶著一點。
    “……”
    趙貴子身子一僵，抬頭看著他一眼，又別扭的低下去了。
    另一邊的趙五要好點，他聽著薄心明這麼說，也不在去注意那些街麵上的閑人，而是轉而去觀察那家店。
    這家店從外麵看絕對是最大的，可也不見得是最好的，整個門麵有一半都關著，就正中的那個門麵還是半開的。
    “……明心，這……”
    “怎麼？”
    薄心明聽到趙五叫他，把關注在趙貴子的別扭樣上的注意力轉了回來。
    “……這家店看著大，可似乎……”
    趙五說得堅難，也不太好意思在人家門前，說人家的壞話。
    薄心明知道他的意思，直接就點點頭，也不願多說。
    趙末是聽他的話找的，他要的就是這種店。
    這麼家店，就是要看著大，這樣才會有好木料，又因為生意不好，壓得多了會願意降木價。
    他又是有圖紙要求的，也就這種大店，有養著好點的木匠，可以十二分的做好那些東西。
    最重要的一點，自然是省錢，就算到最後，這家店在招待客戶上有所欠缺，他也不在意了。
    誰會對一個又吃又拿，還要占自家便宜的人有好感。
    那陳老板看到那張取貨單，知道他們就是那個讓他接下了賺不了多少錢，又棄之可惜，不得不接的客戶，態度自然大變。
    他能維持平靜，沒黑著臉離開，已經不錯。
    這家店的夥計聽到了消息，找著借口出來看他們幾眼，也就不奇怪了。
    趙五又看了眼薄心明那玩味的表情，心裏一歎，自己就把這些彎彎繞繞想清楚了。
    趙貴子看著他也和薄心明一樣，看著那家店的門匾相視一笑。心裏一動，不甘心讓他得意，私下裏偷偷拉了薄心明的衣角一下，讓他跟自己一邊去說話。
    薄心明也沒拒絕，讓趙五看著點店裏的動靜，他和趙貴跑角落裏去了。
    直到趙未他們跟陳老板商量好，免費送貨上門，結完了尾款。
    陳老板這下臉上帶了笑，好說話了，讓他們先去逛逛縣城，他們到了時間，自會去城門口跟他們彙合。
    這邊的事兒算是完了，那陳老板跟著兩人走出來，看門口還立著別人，像是一點沒記得自己冷落過人家一樣又殷勤起來，連連告饒，說什麼招待不周，讓趙五別怪罪的話。
    趙五單站在那兒，頂了這頓恭維，臉上一陣不適，想說些什麼，但邊上還有看熱鬧的趙末兄弟，最後也就沒多說話了。
    薄心明和趙貴子就在邊上暗地裏看著。
    趙貴子看著他那無語的樣子，臉上好笑，也很慶幸薄心明拉著自己沒說完話就回去。
    大事做完一半，時間也不早了，他們一群人又不想著去看看別的東西，自然就隻能先找個好點的酒樓，坐一坐，給趙五挑一個好點的生辰席麵。
    薄心明這回沒要一樓的大廳，讓酒樓小二帶他們上了二樓，雖然不是包間，但環境要安靜，空曠一點。
    趙五單獨坐一邊，薄心明在上位，小貴子和他倆哥哥分坐另兩邊，這就算好了。
    他們也不知道該多說什麼，就各自四下張望，觀察著其他客人，聽聽閑話，直等著上菜好了。
    薄心明本想和趙五再說說話的，可就在之後他們，進門來的那一群人，也要了二樓不說，看這裏就隻有他們在，說話的聲音是一點都不壓著，全當他們幾個是空氣了。
    “……”
    “鄭兄，你這回從中京回來，可是有什麼大事可以給兄弟們講講啊？”
    “聽說這新皇登基，要開恩科，這是不是真的啊？鄭兄，你是已經有了功名在身不用再關注這些，可我等小生，就扒望著這次一血前恥了！”
    “對，對，鄭兄，兄弟們可就指望著你給我們些指點了，這次恩科最遲怕就安排在十月中秋之期，離現在可是不遠。我等沒有門路的，現在連準確的日期都還不知道呢！”
    “對呀，鄭兄，為兄可得好好問問你了呀！”
    一群人書生打扮，卻毫無書生的含蓄自持，聲音高也就罷了，對話的內容也是盡在恭維一個姓鄭的。
    那姓鄭的，一句話都沒說，姿態端得很高。聽著這些話也不見他臉紅，隻是眉眼帶笑，似是很享受這種待遇。
    薄心明特意在他們圍桌而坐時轉頭去看了一眼。
    果然那姓鄭的獨坐一邊，高高在上。邊上那個明顯年齡比他大的都隻能坐在他左手邊，和另一個書生擠著。
    他們一共六個人，除了說話的那四個人，另一個不說話的，最後坐了下位。
    那人可能是跟那姓鄭的關係不好，可既然也跟著來了，自然也是個扒望人的。
    薄心明又回頭去看了眼，想認認那姓鄭的是什麼來路，可被這位一擋，差點沒看清。
    那姓鄭的麵上端著，嘴巴閉緊，但在所穿的衣飾上下了功夫，勢要在不經意中，讓他人驚歎於他的身份。
    可這在薄心明麵前，這人卻是漏洞百出。
    這也讓薄心明對他的沉默有了另一層思考。
    他不會是裝著個胸有成竹的樣子，其實隻是麵子貨吧？
    薄心明還在留意著，這位鄭兄卻再也忍不住了。
    他並不像薄心明想的那樣是個怕戳破麵皮的，他是真的很樂意於別人捧他的。
    “各位兄弟見笑了，在下也是關心於諸位，這才特意趕著回來見見你們的啊。你們可不要怪我回來得晚就好了……”
    他自己站了起來，還隨意的和其他人見了個禮，顯得他有多尊重他們似的。
    薄心明聽得冷冷一笑，注意到自己身邊這幾個也在意動之中，要不是沒臉挨過去，似乎都要豎起耳朵站起來聽了。
    他拿眼睛一瞪，讓他們老實坐著。
    就那些人的聲音，在他們這邊聽聽就得了，真讓他自己這邊的任何一個也湊上去，他嫌丟人。
    “……諸位都該知道，我們這位新帝是個瘋的。這不，他自己立了個男皇後不說。日前，終於下旨，要把那定國侯府的那個小少爺認作皇子不夠，這是直接冊封為皇太子了！”
    姓鄭的一點也不避諱，見四周人對他已是望眼欲穿，立刻壓了個大消息出來，就想再收獲一場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