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釣魚
    薄心明就是再睡得熟，也不可能在這種又熱又吵的環境下再睡下去。
    更何況，他本就知道自己還有事做，怎麼會放心睡呢。
    他隻是見他們聊得專注，沒第一時間睜開眼去打斷罷了。
    而且他們聊的話題還是關於他的，他心裏妥帖，就不想打擾這種氣氛。
    現在話題告於段落，他也就沒了心理負擔的醒來了。
    “好了，時間不多了，快來坐下繼續講課吧。今天是我擔誤了時間，我認罰，下次帶你們去別的村轉轉或者幹脆去縣上吃一頓好的。”
    他想到了幾天前剛開的洋葷，嘴巴裏不由冒起了酸水兒。
    要是一直吃青菜吃下去也就罷了，他沒想到趙嬸子做起葷菜來並不是太差。
    一頓過年標準的大餐早就把他沒剩多少的忍耐力瓦解了，這幾天幾次想找由頭出去一趟呢。
    他邊想著邊坐起身來，拿起一邊的自製小本本，瞄了一眼內容，重新組織了下語言準備開課。
    四個人見他突然出聲，知道他已經清醒了，不敢擔擱，趕緊回到自己的小桌上坐好。
    他們每個人手裏現在都有幾個小本本，是在薄心明的要求下自己動手做的，所以各人有各人的不同，大小也不統一。
    他們按薄心明的要求做的作業和筆記都在這些東西上麵。
    至於課本，除去識字用的幾本初級讀物之外，其他的薄心明好像都不樂意按著書上講，讓他們複習得很是艱難。
    他講課總喜歡天馬行空，開頭到結尾九曲十八彎。
    一個不小心，薄心就會突然停下來，低頭看看自己手上拿的小本子，確認一下自己講的是啥。
    等他看完，他會跟他們要求，讓他們把剛剛聽到的內容歸到另一個本子上，他講竄東西了。
    因為他們還不太會寫字，其實這些筆記現在還是薄心明在自己講自己寫，然後再發給他們讓他們課後去記去練去複習。
    他們被要求邊回憶上課所講內容邊嚐試認下上麵的幾個字，積少成多，很有效果的。
    有沒有效果他們還不知道，但他們的學習壓力卻與日俱增。
    他們還不認識太多字，每日內容又多又雜。這就要求，他們每日複習，都得從頭回憶一遍。
    要是斷了片兒，或是忘記了一段，他們就會發現他們好像白上了一天課。
    小本本上除了幾個簡單的，重複次數很高的字還認得，他們卻看不懂內容了。
    他們還是個文盲！
    這讓幾個一心想識字，認為這是個天大機遇的人，每天都恨不得瘋魔。
    腦子裏填鴨似的裝著東西，做起別的事情來都磕絆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內容不多，明天我不會重複了，今天你們多看幾遍筆記，記住了。”
    薄心明蓋上課本，在筆記上寫上最後那點東西，心裏有些愉悅。
    “明天天氣要好的話，我們就出去走走吧。我看你們還不太適應我的教學，一個個的課後總來找我補小課。讓我有一種上課白講了一遍的感覺。要不就去釣釣魚好了，放鬆一下心情。”
    薄心明講得性起，寫完了筆記，嘴上也沒停。
    他手上還在收拾著自己的小本本，心裏就又冒出了想法。
    “對了，我記得山那邊的柳家村附近有個野池塘，我們就去哪兒好了，應該不會被人趕。我還沒釣過魚，也不知道釣不釣得上來，你們有會這個的嗎？”
    他完全不在乎另外幾個人的想法，說是問句，其實並不需要等別人回應，就自顧自的下了決定。
    “哪，明天就這麼安排！你們要跟著去就跟著去，要實在沒興趣有個小五子陪著我單獨去也行。”
    他點點頭，拿著手上記錄的小本本對著他們晃了晃。
    隨手把它拋給離他較近的趙五，對他眨眨眼，表示自己話裏的認真。
    趙五愣愣地，下意識地伸手接下它，同時心裏也意識到他在說自己，更是臉紅。
    等到回過神，薄心明已經拋下這堆學生，獨自離開屋沿下，回屋裏去了。
    趙五又回頭看向他的同學們，見到了幾張一樣，無語的紅臉蛋。
    薄心明一直都有點我行我素的，特別是做了老師之後。他們自身又想適應下來，又覺得一時接受不能。
    “……明，明天真要聽他的，去釣魚啊？”
    趙貴表情難看，他這幾天學習的效果最不穩定，每天回家複習的時間又長。搞得他在家裏顯得多餘不說，還礙手礙腳起來。
    自己爹娘隻讓他認真學著，做不了工是自然，幹不了多少家裏的事兒也還有兩哥哥幫著。
    可他本就沒那種閑吃幹飯的心，這樣下去，他心裏總覺得是自己沒用，這才哪到哪啊，就想退縮。
    可實在是實力不允許，要不是家裏兩個哥哥在提點著，他都在想幹脆放棄學習，回家去算了。
    趙五沒說話，他手上掌握著薄心明寫的筆記，自然得盡快抄下一遍，之後把兩本筆記都拿出去給另兩人抄。
    兩個成年人的時間本就不多，也沒心情去答自家弟弟的廢話。
    他們見趙五正在抄筆記，就先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從頭開始複習。等他抄得差不多了，他們這邊也都過了一遍了。
    “……”
    在這一堆人中，現在最沒有那個心力和心思學習的人，就是趙貴。
    他從一開始的想著認真的去學這些東西，到現在的得過且過，是有一個自己的心路曆程的。
    再加上他年紀最小，學習時間會最短，他心裏的那根弦就更鬆了。
    他的自我定位就不是一個有恒心有遠慮的人，就像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會第一時間去想著複習課業的。
    用薄心明這幾天私下裏的想法來講，趙貴是他們這個小課堂裏的學渣，趙五是一心向學，認真刻苦的學霸。
    他的倆哥哥，是學神，趙未是後天的，趙末是先天的。
    這個說法是薄心明這幾天認真觀察後看出來的。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在寫字上。
    他們四個都沒什麼寫字基礎，現階段上看他們寫的字，還要當做是他們畫的字來看的好。
    這麼幾天的練下來，進步最好的就是趙末，趙未也不錯，趙五是時好時壞。
    這是因為他如果有事給他做，他就沒時間去複習，寫的字就像畫墨餅。
    他閑下來的那天，字就會清秀多了，像小花。
    至於趙貴子，前兩天還看得出他在努力改變，這兩天已經有點自爆自棄了。
    薄心明突然會想到休息一天，就是怕他們的那根弦崩太緊了，吃力不討好。
    趙貴沒有得到回答，四下裏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員，看他們一心都在複習，扯扯嘴巴。
    他望向院門的方向，一直瞅到他的二哥注意到他還站著，不由抬眼看了他一下。他才回過身去，苦惱的翻開自己的那個大本本。
    學習沒有捷徑，薄心明當然知道這點，所以他對他們的要求是很寬，卻不會去打擾他們認真學習的氛圍。
    這一天就是這麼半緊半鬆的過去的。
    晚上時，他在趙五回去前問了他一些地裏的事。
    聽他說他剛剛才種下種子，還沒那麼快會發出芽來，讓他不要著急的話。
    薄心明隻得點點頭，放棄了去菜地裏轉轉的想法，又囑咐他昨天不用那麼早過來，他隻需要準備好幾根毛竹杆什麼的做釣具就好。
    趙五聽他說得輕描淡寫，好像真就那麼簡單似的，心裏反了個白眼，嘴上卻認真答應著。
    他怎麼會不知道釣魚要魚杆，需要準備什麼，還要他來提點。
    他從小長到大，會沒有想到這麼簡單就能填飽肚子的方法？
    他下河裏摸魚，甚至是上富戶家裏的池塘偷魚吃的時候，他薄心明還在哪個正規學堂裏聽先生講課吧？
    就是不知道，在當時，薄心明的成績會比自己現在的表現好多少。
    趙五心裏隱隱地想著，他並不會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半路出家的人能輕鬆贏過真正的讀書人。
    薄心明雖然表現出來的學識與形象讓他看上去隻能馬馬虎虎被叫做書生，但，那就已經夠了。
    他趙五不敢自命不凡，隻得認真努力，力求不讓自己和薄心明對他失望就好。
    第二天，天氣陰，並沒有薄心明想像中的大太陽。
    這讓他高興的同時，又慶幸。
    他對於不用曬著大太陽釣魚這點，非常感謝老天爺的賞臉。
    隻是可惜得很，趙未和趙末這兩家夥仗著自己是成年人，不樂意花時間做這種閑事，以要出去工作為由，最終拒絕了他的邀約。
    薄心明一臉遺憾的看著他倆兄弟出門，連自己家都不回，就拐上一條小路真出去做工了。
    薄心明整個人看得無語，轉頭望向一邊，和他一樣看著自己哥哥頭也不回離去背影的趙貴。
    “……小貴子，你，不知道你家哥哥他們的打算？”
    薄心明有些狐疑，用審視犯人的眼神看著他。
    趙貴是和他們一起過來的，他剛還高興地準備收拾收拾就此出發了呢。
    沒想到趙未就會那麼一臉不好意思的走上前，跟他說那些話。
    “……”
    趙貴無語，他還為此一臉懵呢。
    他倆哥哥剛才在自家飯桌上可真沒說過他們不去的話。
    還是他開口跟娘親說他們今天要去隔壁村釣魚，中午不用給他們做飯的話呢。
    那時候，哥哥們也沒反駁啊？